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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握手

并非冤家,贯穿整个校园的这条长长的林**也不窄,然而还是让J遇上了我与Mads在一起。心里紧张,惟愿他不似李雨那般,将平日见闻当作除食物以外最为重要的生活资料,并拿去与旁人四处交易……

“Hi,_back_to_the_class?(嗨,回去上课吗?)”T恤、牛仔、稀脏且几乎便要烂穿洞的帆布鞋,脸颊一边金发夹在耳后,另一边在因为身体动作而微微晃动着。J就这样站在离我们一行半米外的距离,很随意地向我问道。继而,看看旁边的Mads,与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排在后面的Violet,短短地自我介绍:“Jamie,_go_to_the_same_class_with_Hai.(我叫吉米,与海同班。)”

“Mads,_Penny,(我叫Mads,Penny)”我感到Mads边说边想将靠近的那只手向我肩上又搭来,但停在半空,随即放下,“Penny’s_stepfather._Nice_to_meet_you._And,(Penny的继父。很高兴和你见面。这一位,)”他又转身示意后面的Violet,“This_is_Violet,_my_work_colleague.(是Violet,我的同事。)”

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反正我是被Mads一下子抖出这信息含量巨大的介绍,震到。第一:我有个外文名字叫Penny——我不愿再以这个身份被介绍出去了,那是尽力想掩埋的过往!第二:“继父”……您不能婉转点儿?不能不暴露我们关系吗?(≧▼≦○)第三:他称Violet为同事。按我的理解,Mads与她是上下属关系,因为他单独对我提到时总用“助手”的称谓。这声听着很平等的“同事”,让我一时有些不消化,陷入思索……

半恍惚中,耳边淌开来的是一个男人和男孩很和谐的对话:英国、台湾(?)、学中文……瑞典、丹麦、Penny上学的地方;直到上课的音乐已经敲响,我才猛醒过来,仍不敢相信,我的家庭与学校生活,本永远不想让它们相连接,却在这一刻打破了努力维持的局面。

“Gotta_run!(得快点回去了!)”J一手抱着他的红色滑板一手拍了我一下,几乎就要拉起我胳膊和他一块儿向教室跑。

来不及多说,只转身告诉Mads:“Talk_on_the_phone_later!(一会电话联系!)”我便跟着J后面向最近的那栋教学楼,也即高三年级所在,冲去。

“Where's_your_mum_then?(你妈妈呢?)”未曾想,边减速等着我一起的J,边就问出了这一句……

“None_of_your_business.(与你无关。)”我没好气地答道。今天真是够了。

他听了并无任何不适的表情,却仿佛顺着我讲的在想什么。

“Taiwan?_You_learnt_Chinese_in_Taiwan?(台湾?你在台湾学的中文?)”我趁机也想多探些他的“底细”。

“Yes,but_I_don't_want_to_talk_about_this._Not_today,_not_yet.(对,但我不想多说。至少现在不想。)”我眼眶一下放大,没想到一句问话引来他坦荡却几乎冰冷的忧愁情绪,与相识几天来活跃、精力无限总是主动笑脸相迎的那个J大相径庭!

正如你们所知,我是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冷场的。直到我俩都在教室后方落座,也再未多聊一句,更别说对看一眼。

然而,面对摊在眼前的中国古代史习题,我脑中却一直在想:放学后要不要专门提醒J,别告诉别人今天与Mads偶遇以及他所听到的关于我的小小历史;我是否要威胁他说:“否则我就告诉别人你之前在台湾上学(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用作威胁的,但J刚才那副愁容,想必,这是他不愿泄露的点……)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还好最后及时告诫自己:龚海,不要这么幼稚了,你又不是什么大名人,根本就没多少人关注好吗,不会有人在意的。

下课,至少所有客观题都完成了,还算不错。正收拾着课桌,思考如果一会儿被叫去宿舍楼那边,要如何避免Mads和我再被熟人撞见的策略,却听到前面李雨转过来问:

“海海,你刚才上课前和吉米去哪儿了呀?”

我咯噔一下,和J一起迟到,两人前后进来的事,怕是刺激到了八卦神女小李子的雷达。

“噢,我们上课前在路上碰到了,一起跑回来的。”我挤出公式化的笑容答道。

她头稍稍偏着,嘴一撅,“讲真,你们是不是……?”故意停下不说,当然我们都心知肚明她的所指。

好烦,一天八节课就够累了,之前那顿方便面还如儿戏般,哪填得饱十个小时来脑细胞高耗的巨大亏空。现下还要候在这儿被她审讯?脸上笑容早消失不见,就只死盯着李雨,用目光告诫:请该干嘛干嘛去!

“不会是真的吧?!吉米才刚来啊!……额,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在国外?”神明、老天爷,是你们可以显身的时候了,来吧,请来拯救这个星期一郁闷小女子……

“我好饿,我要去吃饭了。”抛去内心对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爽快,公布唯一可以对她说的事实。好在,她也是个吃货,希望能理解啊!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食堂打饭?”八卦之人,一定也是脸皮不薄之人,这一点,我十几岁年纪,也看得很透了……

话都没来得及说,电台司令的歌声响起,伴着李雨的惊呼:“哇,好经典!我很喜欢这首!”我紧张地犹豫要不要应答。这是Mads的专属铃声,当着她接,意味着家庭内部信息暴露的可能性。李雨英语不好,说实话,没有哪一科好,她是在这里混日子的,我也许能蒙混过关,骗她是哪个外国朋友打来的,也许还能顺便摆脱她尾随去食堂……

饿肚子的时候心情总很急躁,想快做决断,便狠心按了“接听”的绿色按钮:

“Hi.How's_it_going_with_the_care_taker?(嗨,和宿管员谈得怎么样?)”我主动问道,眼前想的其实都是一会可以吃什么。

“Oh,it_went_very_well,only_one_thing:your_main_teacher's_signature_is_needed_to_complete_the_application.(很顺利,不过需要你们班主任在申请表上签个名字。)”

“Oh,eh,Okay,I_can_ask_him_to_sign_it.(噢,呃,好,我去找他签吧。)”我迅速提议道,反正能避免Mads和我学校的人见面就要避免!

“All_right.is_he_in_the_office_right_now?(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I_don't_know.But_he'll_show_up_during_the_evening_studying_hours.I'll_ask_him_for_it_then.(不知道,不过他晚自习会出现的。到时我去找他签。)”我很快回答着,一边留意旁边毫不转眼看着我接电话的李雨,隐私啊,小李子,隐私两个字,可还懂?“I'm…I'm_hungry…starving…(我、我饿了,快饿死了……)”感觉了结了一桩事后的小小轻松,此刻不由自主就向Mads透露着身体最迫切的欲望(# ̄▽ ̄#)

“Hahahaha,right,what_do_you_want_to_eat?_Shall_I_buy_you_something?_Or,_maybe_we_can_eat_together?(哈哈哈哈,你想吃什么?要我给你买吗?或者一起去吃饭?)”

欧耶!开心!总算这一天下来有些盼头了!立马答应:“Yes,_we_can_have_dinner_together!(好啊,我们一起晚饭!)”

商量好在校外一个西餐厅见面,结束与Mads通话。李雨却并没有亟不可待问询我,这下只有靠我自己打破这奇怪的沉寂,婉转告诉她不能和她一起混食堂了。

“嗯,李雨,我,刚才有,人,约我一起去吃饭。我就只好不跟你去了。”无奈天生不怎么会婉转啊……“下次我们一起吧。”还是小小补救下。

“谁啊?”她问。

“以前一个朋友。”后背已经有些出汗了。

“不会,是吉米吧?”她故作狡黠地说道。

未及回答,我已经迅速摇头,原来她听到我说英语就想到J了。“不是的,不是啊,是,嗯,是我,我妈妈的一个朋友。”老天爷,小李子逼供功力太过强大。我已经,已经好久没叫过这两个字了……

她习惯性地往下撇撇嘴,仍是不满足的样子,“好吧。那我一个人去了。”

“嗯,对不起啊。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一开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想讨她开心。

“好啊,好啊!”她终于笑了,美食果然感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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