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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猎归〈求收藏.求推荐〉

挹娄喊,“阿米!”

是挹娄的阿米打猎回来了。阿米,肃慎语,父亲的意思。

挹娄的阿米,今次打回一只野猪,一只狍子。

后来,鄂伦春等少数民族上山打猎,都是成帮结伙的——猎物少,也被猎人打得尖了,不好打,只好大家围猎,齐动手。众人打回的猎物,当然众人分;可是,肃慎的时候,都是单枪匹鹿(鹿,是驼鹿,就是堪达罕,用以驮猎物;那时很少有马。有马,也不用,在家养着,象征着财富),游走山林。自己打回的猎物,自己享用。说给你一块肉,那是给你的,你得领我情,和众人均分,不是一码事。

狍子大,整个地被堪达罕满怀满抱地驮着,那只野猪,七八十斤的样子,挹娄的阿米凑栏汗干脆就背回来了。刚才那一声就是他把肩上的野猪掼到地上的声音。

“嚯!家伙的,不小啊!”挹娄看着地上的野猪,赞叹道。

野猪都不大,百十斤的,就算大的了。再大的,有没有?有。这附近山上有个三百多斤的,猎人们都不打,说法不一。有的说,那是猪神,不能打;有的说,那是种猪,打了它,就没有配种的了。毕竟总在这周围山里转悠,图个猎物源源不断,配种的要是没了,那以后还能有野猪了吗?所以不打;还有的说,那头大野猪,成年累月地在松树上蹭,把松树油子蹭了一身,身上的皮,无比坚硬,刀枪不入,箭射上去,就能把箭弹下来!除非射在它耳根后边。

凑栏汗打的这只野猪,就是射在耳根后边了,一箭毙命,哼都没哼一声。张广才蹲下身子,用手指尖抚那箭口,仰头看着凑栏汗,道:“安邦·阿玛(大伯),你的箭射得真准!你可以打那头大野猪了!”

凑栏汗嚯嚯地笑着,没说他能打不能打。笑那么两口,他就掏出一根皮绳,挽了一个马蹄扣,套在野猪蹄上,把野猪倒挂在临近的一棵树杈上。

这期间,挹娄的额呢拿着一个桦树皮盆走了出来,站在他丈夫旁边。阿米看了额呢一眼,嚯嚯两下,没发出声来,而是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抓住野猪的皮毛,稳定住倒垂下的野猪,照着野猪的肚子,一刀就划了上去,野猪的肚子就敞开了,里边的肠子、肚子一应杂碎,就一股脑地涌了出来,额呢在下边用那个桦树皮盆接着,正正好好,接了满盆子,连一滴血都不淋到外边。

这是长期这么接的,要不,不能这么熟练。

阿米伸进刀,割下喉管和直肠管,把食物进出的通道割断,内脏,就和野猪彻底脱离开了。额呢把手中桦树皮盆,递向阿米。

阿米翻腾两下,找到了猪肝,割下一块,递给了挹娄,挹娄接了过去,上去就是一口,咬下一大块,咀嚼着吃了起来。

肃慎人打到猎物,先开膛,取出动物肝脏,最好趁热吃下去。他们认为,动物肝,尤其是生的肝脏,可以养人的眼。猎人,眼不好不行。所以,把猎物开膛先把肝取下来,猎人捧着吃。至今,还保持着这一习惯。

现在的狩猎民族,几个人打一只猎物,按贡献大小,分配猎物的不同部位,肝脏必须给贡献最大的那个人。

肃慎时,不这么分,猎人独来独往,肝,都是这个猎人独占。不过,猎人喜欢的孩子在跟前,当然要把这好东西给孩子。

给了这个孩子,还有个孩子,就又割下一块,给了张广才。

张广才不接。

刚才挹娄大口吃生猪肝的时候,他都直咧嘴——毕竟是汉族的孩子,吃不来生肝。别说是生的,就是煮熟的肝,他们都不愿意吃。

“好吃着呢!你吃,对眼睛可好啦!”挹娄看张广才不吃,就在一旁劝他。

张广才突然接过那块肝,向挹娄家门口跑去。他钻进了门里,跐着梯子,下到屋里地上,把手里的那块肝送给了地上的那只小鹰。

小鹰挺老远就闻到了肝的气味,没等张广才靠近,它就伸过嘴去啄张广才手中的肝。

挹娄和他的阿米、额呢出现在门口。阿米说,“在哪儿整来的小阔力崽子?”

“我,我打下的!”挹娄自我夸耀地说。

“你?”阿米有些不相信。

“啊,是我,我用泥蛋子打在小鹰膀子上的麻筋了。”挹娄挺着个小脖颈。

阿米看看额呢,额呢冲他点点头。

阿米搂过挹娄,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小肩头。阿米手上还有猪血,拍在挹娄的肩上。挹娄看了看自己血染的肩头,又仰起头去看他的阿米。

阿米抚着他的脸蛋儿一下,说,“可别让大阔力知道了,大阔力不让呛。”

“等它能飞了,我再把它送回去。”挹娄急着向他阿米说明,象他阿米能误解他似的。阿米又嚯嚯两声,看着下边不断喂着小鹰的张广才说,“你再喂,它撑得就飞不起来了。”

“才子,别喂了,把它撑的飞不动了!”挹娄冲下边的张广才喊道。

张广才听挹娄这么一喊,麻溜把拿肝的手背在身后。

小鹰一嘴啄空,塌拉个膀子,到张广才身后去找肝,张广才就站起身来躲,小鹰就绕着他追,眼看张广才招架不住了,挹娄腾腾地下了梯子,一把就把小鹰抓在了手中,小鹰还勾着脖子,冲张广才那边努,同时嘎嘎地叫着。

没吃够啊,闻着味就馋啊!

门口挹娄的阿米和额呢,相互看了看,无声地笑了。不过,他没有时间看两个孩子和一只小鹰捉迷藏般的转圈,他们赶紧回过身来,去剥挂在树上的野猪,赶热好剥皮。

好猎手,剥起动物来,就是麻利、刹楞、快,一只猪,三刀五刀的,一张猪皮整张地就剥到猪头处,好凑栏汗,手中短刀一抹,那张猪皮连同猪头一起掉下来了。那时,不吃猪头。

凑栏汗又把猪头从猪皮处割下来,猪头掉在地上,他用脚把猪头踢到一边,又把整张猪皮甩在自家门前不远处一个水坑里,把猪皮在这水坑泡个一天一宿,然后,挹娄的额呢从水坑里捞上来,用一块黑石刀把猪毛刮下去,在把剥皮时里边带下来的肉剔下去。这张猪皮基本就处理好了,扔到房顶上凉着,有时夫余人就收去,熟出来,作马的皮具。

甩出了猪皮,凑栏汗就去扯猪油。

野猪油不多,靠脊背上两窄条子,用刀尖划开一条缝儿,用手一扯,就扯下来了,这可是好东东。打一只野猪,就掂算这两条子玩意呢,所以,凑栏汗把这两条子野猪油,存着小心地放到他媳妇及礼芝端的桦树皮大盆里,一会儿,及礼芝会把两条子猪油,吊在屋里的冰箱里——在他们的屋子里再往下挖两丈,挖成一个竖洞。夏天怕腐烂的东西吊在那个竖洞里,里边很凉,相当于冰箱的冷藏箱。

把猪油处理完,凑栏汗就沿着猪的肋骨缝儿,把这只猪一分为四,手里提着四分之一(俗称“一脚子”),对他媳妇及兰芝说“给才子他家。”

及兰芝说,“我送去吧。”

“不用,”凑栏汗说,“小子(男孩子)不吃三年闲饭。我六岁那年,扯着尾巴生死啦地拖回一只老虎。这一脚子肉才多重?才子背得动。叫才子。”

及兰芝接过那一脚子猪肉,冲屋里喊,“才子!”才子在屋里应了一声,随声,就跑了出来,挹娄也跟着跑出来。

及兰芝向他举着猪肉说,“送回你家去。能不能背动?”

张广才应了一声,说“能!”就把猪肉接了过去,背在身上往他家跑。

挹娄说,“还有没有了,我拿!”

凑栏汗向堪达罕的背上一努嘴,“那得等一会儿。”

他意思是,等把堪达罕背上的狍子收拾好,还能给他家一脚子狍子肉。野猪肉丝子粗,张广才的姥爷吃,会塞牙的,狍子肉就不会,尤其是横着切,更不会了。送给人家东西,得捡好的。

挹娄一听得等一会儿,就不再这等了,跟着张广才跑去了。

张广才家离挹娄家不很远,在一个低一点的坡上,也是五梯之家,是挹娄他阿米帮着建在他们屯子里的。

“屯子”是古满语,就是“小型居民区”的意思。原来叫“吞”,后改成“屯”。肃慎时,只有老秃顶子山附近的对面城是大型的、城市化的居住区。其他的都是一个个的“屯子”。

张广才家有娘,有个姥爷。姥爷是老中医。

此时张广才的姥爷不在家,只有他娘在家。

他娘接过张广才肩上的猪肉,看一眼跟来的挹娄,对张广才说,“又是你凑叔给的?”

不待张广才说,挹娄就抢过话来说,“是,我阿迷一箭就射中它耳根子啦!”

“那可真准,能去打那头野猪王了!”张广才的娘说着,把手里的肉放在屋里一张条案上。

张广才的娘姓花,叫花慧,她可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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