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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盗梦

此夜,有人睡得香甜入梦,有人睡得睁眼整宿。

天野大陆,圣城宫殿的寝宫内,华贵的装饰,床头点着的熏香也无法使她合上眼睛。

丝亚,掌管大陆各族的主母,披着薄薄的蚕丝睡衣,翻身倚着枕头,紧盯着刻意摆在床旁的小圆台,圆台上放着今日从巫女处得来的两枚命珠。

她望着金色的微光在其中一枚命珠中漂浮荡漾,直直地看到发呆,再无睡意,她想起前几日还在她身边的神王转世,想起那天张小白不知为何心急如焚,竟然宁愿用生命力换取穿越能量,跳入镜湖,再想到以往故事,那恍然如新的故事。

旁边的那一枚命珠,却是如污水一样黝黑,甚至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慢慢地,夜越来越深,宫殿外时不时传进的杂声也没了,仿佛是天神见思念丈夫的女人可怜,赐给她的礼物,那颗日看夜看,不见变化的金色命珠,在此时,竟然出现了改变。

金色的微粒漂移,聚合,然后像冬天的大雪一样,融化开来,一个大字型睡姿的男人在原本透明的命珠里显现,还依稀能看出男人周围的事物,那是不锈钢,木材,塑料组合而成的工具和架子,这般许久不见,却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景象,难道是……地球?

丝亚立马翻身起床,顾不上叫其他人,脸凑近,两眼聚精会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呼出来的气会像狂风一样,卷走眼前这日思夜想的景象。

命珠之景不变,没有不稳定的情况,应该能维持很久。

“是张小白没错,那身衣服换了,头发也剪短了,睡得这么好,看来他的情况,的确跟芈月说的一样,是不是找回神力了?不对,要是他找回神力,肯定会记起神王的事情,直接就能越过界面约束,回来天野大陆的,恐怕小白他还没有恢复。”丝亚注视着,想从睡眠中的张小白身上找寻他恢复记忆的迹象。

“嗯,既然命珠起了反应,与小白建立了联系,我应该可以进入他的梦里,将这边的事情全部告诉他,最起码,也要让他找回遗失的,穿越到这里的记忆。”

丝亚身为主母,大陆的能量也能掌控一二,怎么会不懂得以命珠为媒介,直接跨界与张小白对话的办法,她就怕命珠支撑不了太多时间,所以她说做就做,两只雪白轻柔的手从两旁抚上命珠,贴着圆滑的外壁,闭起眼睛,运起自身能力,渐渐地与命珠融为一体,直到闯入张小白的梦境,启唇呼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地球,生物繁多的星球,不再灯火通明。

亚洲,中国,海天市,藏身于地下巴黎地铁站内的四人,三男一女,囚徒两人分配工作,一人闭眼休息,一人监视地面丧尸动静,他们两人身强力壮,今晚是不打算打断另外两位年轻人的酣睡了。

前两个小时,新任队长张小白和队员刘玉婷才刚刚睡下,疲惫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从肌肉中消退,原本熟睡的张小白,昏昏沉沉间,居然听到一声女人呼唤,她轻轻地喊着“张小白,小白”,单凭这温柔清灵,如天外飞仙的声音,他已经能想象到女人轻启的朱唇,平稳的呼吸。

“等下?是谁叫我?小婷吗?不是她的声音,不对!地铁站,丧尸,这是幻觉,快睁开眼睛!”

张小白差点就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中,一旦意识回复,立马就觉得万分不对劲,拼了命在自己的心中大声呼喊,加强潜意识,终于,他找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用力一睁,眼睛打开了!

“这是什么?”

眼前的光景,哪里是地铁站?哪里有垫子,架子?小婷呢,5号和8号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耳边的女人呼唤停下了,留给他时间,观察他所在的空间。

张小白一睁眼,就感觉自己脚踩的是实地,身体居然是站着的,身边左右是乌黑一片,而身前,眼睛所望之处,别说刘玉婷和两个囚徒,连刚刚习惯的便利店场景都了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光芒内敛,五彩缤纷的道路。

这条路,像极了一条地铁车厢,但没有座位,没有窗户,平放的圆柱形空间,布满一条条细长的不同颜色的发光纹路。

“要是在做梦,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要是真的?难道我在制作科幻片的大型道具里面?一条时光隧道?呵,太可笑了吧。管他那么多,走下去或者能找到什么吧?丧尸这些奇怪的东西,我都经历过,这种骗小孩子的东西,是彩虹吗?我才不虚。”

张小白心里想着,也有了些底,脚下现在是漆黑的,是一片虚无,只要他迈出一步,就等于进入了这条“时光隧道”。

其实他有点害怕的,怕走出的那一步没有支撑,掉入虚无的深渊之中怎么办,张小白把手臂摊开,摸着两旁发出各色光芒的“灯条”,走出了一步。

“没事,那就好。好,我继续走下去。我想想,如果这是梦?之前的梦境应该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那这次,会不会是两年的记忆呢?莫非我穿越过?”

张小白这样一想,好像这条隧道在映衬他的想法一样,在路的尽头,本来该回归黑暗的尽头处,一道齐人高的光圈陡然出现,吓了他一条。

正在他想这肯定是梦,这道门是什么的时候,光圈内有几幅场景转换又转换,一个女人站在圈子内,盘起长发在脑后,身穿半透明的长睡衣,隐约能看到内衣的带子,身材曼妙,充满成熟风韵,倒不像出尘的仙女,像华丽逼人的宫廷贵妇。

她的眼神有很奇怪的亲切感,张小白不用多想就知道刚才呼唤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可是……

张小白眼瞳从光圈显现的时候就开始收缩,他的步子也慢慢向前靠,不是因为这女人有多美,甚至他连她的样貌都没来得及看,他关注的是女人身后,不断浮现,消失,浮现的场面。

“海天中学的大字牌,对了,我两年前考上的不就是海天高中吗。教室,嗯,那天是C21初发布会。郑仁?差点就忘记你的样子了,你现在在哪里?你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丧尸吗?”

看到这些场景,张小白感到很震惊,他从悬空城开始任务,一直没有时间,真正去回想两年前事情,直到在这勾人心魄的“隧道”里,他的心,他的脑海随着光圈里的场景故事跌宕起伏。

场面在变幻,一页比一页新鲜,像是老照片一样,张小白每看完一张,就记起一个片段。

“入学,同学都在看直播,对了,那个窗台的同学,肯定是阿紫吧。哎,这些在悬空城的梦里见过,那个女孩子,说是自己女朋友的,叫什么?叫小婵吗?这里是?我抱着她走到卫生间,然后我不记得了。画面还在变,我要继续看,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到如今,张小白怎么会懂得去欣赏眼前的美人,怎么会懂得哪怕只是打个招呼,他的心里,全部都是如何填补脑中的一片空白之地。

站在光圈里的女人,自然是丝亚,她能进入张小白的梦境,但是她可不能靠着一颗小小的命珠,直接跨越两个界面,所以她站在光圈里,隔着一道光,望着转世后变了些许样貌,变了心灵,变了记忆的神王夫君。

只是这眼前的男孩,即使比十几天前,初到天野的时候,要变得眼神凌厉,面貌成熟,气色良好,但男孩一看到记忆画面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依旧没变。

丝亚知道男孩的心不在她身上,也没有打扰他浏览记忆,她只希望在这个夜晚,一步步引导小白恢复本世的记忆,再恢复前世的记忆,那么地球有救,天野也能迎回自己的神王。

但是,张小白的命运冥冥中早已经有了轨迹,一切想得美好的事情,从来不会如人所愿。

“怎么会这样?画面闪得那么快,看不清楚了。”

女人身后的记忆片段,突然变得闪电式飞速转换,张小白拼命晃动眼珠,试图捕捉哪怕是其中一张画面,过了几秒,他不由自主跟上节奏的眼睛开始流血了,眼前茫茫一片。

“我怎么看不见了?我怎么看不见了?”视线受阻,张小白才有心思说出话来。

丝亚也是现在才发觉,她身后的画面居然闪得飞快,她有一双神眼,当然看得清楚,但是张小白如今还是地球人,已经落下血泪了。

她的心顿时停了一下,很慌张,心想着怎么会这样?画面是她引导出来的,那是张小白的记忆,她控制不了,或者她可以强行把它关上,但是把画面关上的话,那这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丝亚心里矛盾着,也不知强行关上会不会危害到张小白,拖了几秒,张小白想要闭上的眼睛闭不上了,他只能看着白茫茫一片,要是有旁人在他身边,会发现他的眼球还在飞快左右运动着,血泪开始像一串串珠子,飚速流落,恐怕再这样下去,张小白就要脱血而亡了。

面对这场景,异界之主母也六神无主,即将忍痛强行要打碎记忆的画面。

“丝亚!”

光圈的另一面,传来一声怒喝,一只手在黑暗中伸出,把丝亚整个人都向后扯动,无法挣脱,直到丝亚被扯离“隧道”,她视线内失去泪如雨下,身体都要被血染红的张小白,光圈也随之消失。

“丝亚!你在干什么!这样子他会死的!”

丝亚听到怒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这声线音调并不来自她朝夕相处的姐妹。

“芈月?芈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做错了,我做错了,念在我们从前的情份,他和你的情份,帮帮我,帮帮夫君他!”

竟然是芈月!是对大陆掌管者极度不敬的那个巫女,她不理世事,对神王的爱人十分讨厌,命珠毕竟是芈月的器物,有所关联,她察觉到丝亚利用命珠,做出逾越世界的举动,这时竟然从镜湖赶到宫殿内,及时制止丝亚。

刚才在梦境隧道里,心爱的丈夫转世眼看着要被自己害死,她找不到准确的解决办法,原本冷静高贵的丝亚,已然失态,神识被拖出命珠的同时,紧紧抱住芈月,疯狂地请求巫女救助,从丝亚的语句中,巫女好像也与神王有一段故事。

丝亚求救到这个声嘶力竭的份上,芈月的心也软化了一点,回抱住丝亚,嘴里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命珠只能时不时让你观察他的情况,它本身蕴含的能量是不足以用来传递信息的,这样强行的运作,以后命珠再也不能提供张小白的情况了。”

“我……你快救他吧。”丝亚有人依靠,恢复了一点理智,听得出芈月口中并无慌乱,看来是有法可救,心中大定。

“张小白在梦中流血,只要血没流干,他的大脑就不会有事,可是你引导他做梦,就相当于盗取了他原本该作的梦,如今只能将命珠化掉,以命珠的能量,帮他重新引导他该做的梦。”

芈月说完,放开丝亚,手一挥,圆台上的命珠化作尘埃,零落的光点被芈月一揉一捏,再传过界面,在张小白的梦中融合成另一道光圈门,里面隐隐约约是青草绿树,和现代的建筑。

张小白血泪成河之时,并没有痛楚,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可惜眼前不能视物,难免心里十分发慌,心里暗示自己是在梦中,不用怕,凭着手上的触碰,缓慢地向着刚才还在眼前的光圈门前进着。

“张小白,你向右边前进,就能走到门里了,这是你的梦,也是你的记忆,好好利用吧。”是芈月的声音。

盲人的耳朵是很敏锐的,暂时盲目的张小白自然听出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也有点耳熟,但他才管不得是谁在提醒,也不管刚才看到的那一道有女人的光门,分明在隧道左边,他就这样向右,摸黑走了过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捕捉一些画面,这样算不算泄露天机?唉,现在也不能想那么多了,我的推算从来没有错,这次不只是地球,就连天野大陆,又要迎来一场大灾劫了。这次没了神王……看来我要跟她们同一阵型了。”芈月心里暗想,嘴里忙着警告和安慰丝亚,态度也不知不觉有点缓和。

她们身边的命珠,如今只剩余一颗,再也不能提供张小白在地球的行动,先不管异界两女心中想法,被丝亚引进梦境中的张小白,不知自己今晚差点就要被幻境冤死,现在被重新引导,向着今晚本该发的梦前进。

既然是另一个梦,就不是两年来的记忆了,那张小白究竟会梦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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