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蔷娇也蹲下身。她歪头看了张子怀的折纸船过程一会儿，然后拿过张子怀手中的花纸：“纸船不是这样折的，来，我来教你。”楚蔷娇把花纸在地上抚平就开始折了起来：“先是把花纸对折……”
叶清凌的家。叶清凌拿着刚从网上抄下来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走到电话机前，拨了便条上的数字。嘟嘟嘟几下后，电话接通了。
“东和记私人整形中心吗？”叶清凌的声音麻木，不带丝毫的情绪起伏，仿佛她现在所做的是大象腿布置的家庭作业，一切都是例行公事。
“是的。”电话那头传来冰冷冷的女声，似乎是护士级的人物。
“我想抽脂，但我还不到合法年龄，而且还发着高烧。”她说话的口吻平静得似乎在谈论今天吃红烧排骨还是蛋炸鸡排，一点也不似在作一个关乎自己身体健康的重要决定。
那个冰冷的女声说：“我们只是私人小医院，这些我们都不管。只要你有钱，并且签下自保安全同意书，上头写明：‘手术后一切危险自负。’，我们就可以帮你进行手术。”
“我要求立刻进行。”
“行，但你要先交钱。”那个女声还是那么冰冷，仿佛眼中除了钱外，什么都不关心。
花园洋房。
“蔷娇，这么多纸船够了吧？”张子怀望着脚边那一篮子纸船，苦着脸问。妈妈咪呀！他的腰好痛啊！他都快被这些东西折腾得命都快掉半条了。怎么清凌以前都没提过追女孩子一定得折纸船？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平时就多折点纸船，现在也不用累得这么呛了。
“好啦！好啦！”楚蔷娇把手中的纸船放进装纸船的小竹篮，斜歪着小脑袋睨了张子怀一眼，带着些许娇啧的取笑道：“别一副苦瓜相啦！这不就好了嘛！”男孩子哦，耐性就是差。
张子怀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蔷娇，我们现在就去人工湖吗？”
他这样子真像嘴馋偷东西吃又刚巧让妈妈逮个正着的小男陔，好可爱耶！楚蔷娇笑咪咪的看着他，忍不住揉了揉他那头乌黑发亮的短发。“嗯，我们现在就去放纸船。”楚蔷娇一把抓起张子怀的手，转身咯咯笑着跑出了屋檐下，那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像一个个散布在毛毛细雨中的音符，欢快地舞蹈。
叶清凌的家凌乱得好像刚被小偷光顾了，地上、床上、桌子上扔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衣服、袜子、床单、书本、笔记本、洋娃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就连洗菜盘里都夸张地扔着一只女式字母图案的白布鞋。脸色苍白的叶清凌正坐在卧室的地上，目光有些疯狂地盯着脚边的那一小堆纸币，里头从面额最大的100元到面额最小的1角都有。
“这么少，怎么够？”叶清凌喃喃自语。
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蓦地站起身冲到写字台前，打开中间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上着锁的精致小木盒。小木盒里头装的是一块上等的缅甸翡翠玉，价值过万元。那是她小时候爸爸去缅甸旅游时特地买回来送她的礼物，小时候她常生病，长得很瘦小，说也奇怪，戴上这玉后，她的身体就渐渐好起来了，病少生了，人也就肥了。来到广州后，她怕戴着这玉会太惹人注目，会让歹徒盯上，就解了下来放在家中没戴了。如果把这玉拿去那家医院作抵押，那家医院应该会同意吧？
花园洋房。楚蔷娇拿起纸船准备往水里放。
“蔷娇，小心点，掉进湖里可是会生病的。”张子怀唯恐楚蔷娇掉进湖里，连忙扶着她的肩。
楚蔷娇笑着睨了他一眼：“你别这么紧张啦！你以为我是还是小孩子吗？”
楚蔷娇小心地把纸船轻轻放进蔚蓝色的湖水里。浅紫色的小纸船借助掠过湖面的风，轻快地向湖中心的同伴靠拢。丝线般的毛雨打在湖面上几乎激不起一丝涟漪，月牙形的人工湖，像晴空般纯净的蔚蓝色湖面漂浮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小纸船，它们在细雨、和风中仿佛有了生命，在湖面上千姿百态地摇晃着，开起了水上舞会。
“好漂亮呀！”楚蔷娇觉得自己快被这美景迷醉了。
张子怀看着楚蔷娇，点了点头。是很漂亮。景美，人更美。
静月园的大门外。
叶清凌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打开门坐进去，并把手上的纸条递给司机。
“司机大哥，请载我去那里。请开快点。”
花园洋房。
一只娇小可爱类似鸟的动物在花园洋房上空飞了一圈，然后似是发现目标般直往人工湖的方向飞，最后停在一个身穿白色封颈毛衣，浅灰格子背心，浅蓝色牛仔裤，脚套白色休闲鞋的俊俏男生的肩膀上。
张子怀惊诧地看着肩膀上的薯条，吃惊地说：“咦？薯条，你怎么会在这儿？”薯条不乖乖地待在清凌那儿跑来这儿干啥呢？他该不会认错了吧？毕竟这世上相似的东西太多了。他定睛认真地打量了肩上的鸟一眼：圆圆的小脑袋上镶着两只圆圆的绿豆小眼，淡黄色的羽毛，脖子上系着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球，翅膀的羽毛是纯白色的，像初冬的新雪，出奇的洁白无瑕。依这外貌来说，他是没看错了，而且清凌不是说这是她的家乡特有的鸡吗？他在广州生活了十多年，除了薯条，他还没见过会飞的鸡呢！他应该是没有认错了。“你家主人呢？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张子怀小心翼翼地把薯条从肩上捧下来，温柔地捂在心窝。可怜的小家伙，羽毛都被雨水打湿了。
楚蔷娇脑袋微歪，睁着大眼惊奇地看着薯条问：“哇，好可爱的宠物哦！它是什么动物？我从没看过这种动物呢！”、
张子怀看了楚蔷娇一眼，笑着问：“它是清凌的宠物，名字叫‘薯条’，它的物种算是鸡，清凌说它是她家乡的特有的。要不要抱抱？”
楚蔷娇惊喜不已地看着张子怀，万分期待地问：“可以吗？哇！太好了。”
张子怀微笑着，把薯条轻轻地放在楚蔷娇合并的双手中。楚蔷娇开心地看着手心中的薯条，用脸颊亲昵地磨擦着薯条的羽毛，眼中盈满怜爱地说：“它的羽毛好漂亮好柔软呢！我也好想养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们凭什么对它做出这么亲昵的行为？它才不要让这两个欺负清凌的家伙抱呢！薯条不悦地瞪着正用疼爱眼神看着它的楚蔷娇。
楚蔷娇自薯条的羽毛里抬起头，她的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张子怀，问：“你觉不觉得它好像在瞪我？它好像不大喜欢我呢！”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开一点，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薯条瞪得更起劲了。
张子怀看了薯条一眼，然后笑着弯起中指，用手指的背部刮了一下楚蔷娇的圆润可爱的鼻尖，双眸因她的天真可爱而盈满笑意：“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薯条是动物，它又怎么会瞪人呢？”
他才是笨蛋！放着清凌这么好的女孩不喜欢，偏去找那些——薯条仰头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楚蔷娇——胸大无脑，除了胸部，全身上下都长得像干扁豆，养份全跑到胸前的“高智商”女生！像清凌就好多了，虽然那个地方发育得不是很好，需要喝木瓜牛奶来帮助发育；脑子也不是很聪明，但现在的男生不都喜欢没长脑袋……一时口快说错了，该是单纯的女生。而且清凌的其它方面可是很不错的，比如她那珠圆玉润的身材，简直是现代版的杨玉环，晚上拥着入眠，连买抱枕和棉被的钱也省了。你说这么好的女生去哪里找？张子怀这家伙捡到宝当是草，真是有眼无珠！
楚蔷娇仔细地观察着薯条那婴儿的手掌心般大小的脸，最后皱着小鼻子说：“我始终都觉得它在瞪我，你看，它的双眉都皱起了呢！”
张子怀被楚蔷娇的话逗得笑呵呵：“蔷娇，我看你童话看多了，鸡哪来的眉毛？”
薯条懒得听他们聊天，它可没忘记它来这里的目的。它挣扎着飞出楚蔷娇的手心，飞到张子怀的手边猛啄着他的手背。
张子怀忍着手背传来的阵阵麻痛感，想伸手捉住薯条，却被薯条躲开。“薯条，你在干什么？”
笨蛋，快跟我回家看清凌！薯条拼命啄着张子怀的手。
楚蔷娇伸手想捉住它，它一个闪身，躲开了她的手，还使劲地反啄了她一下。楚蔷娇痛得捧着手痛呼了声。
张子怀急忙关切地捧着她的手察看伤情。手被薯条啄着的地方幸好没有破皮，只是有些微的红肿。
张子怀转头看着还在啄他的薯条，皱起眉，语气充满不悦地说：“薯条，你是要我买个笼子回来关着你吗？”
薯条倏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竟为了那个女孩要用笼子关着它？就连清凌也从没想过要用笼子关着它呢！他凭什么认为他有资格把它关起来？如果不是清凌，它根本就不会理睬这个家伙！生气的薯条蓦地飞起，连瞄也不瞄张子怀一眼就飞走了。它再也不要理睬这个讨厌的家伙！像它这样的家伙根本没资格得到清凌的爱！它一会儿就去叫丘比特那小子给清凌找一个比他英俊一百倍、聪明一百倍的男生。
楚蔷娇仰头看着飞远的薯条，焦急地说：“子怀，它飞走了呢！”
张子怀抬头看了半空中的薯条一眼，面色不改地：“别理它，它让清凌宠坏了。进去屋子里，我给你上药。”
所谓的东和记私人整形中心只是一间小型蓝球场大小的地下室。通往地下室的只有一道窄得只容得下一人通行的木楼梯。那楼梯的木板看起来很残旧，上头被虫子咬着很多小孔。叶清凌轻轻踩上木板，楼道立刻出现轻微的摇晃和吱吱声。她吓得连忙收回脚。
她的脑海中闪过张子怀的脸孔。
她犹豫了一下，闭上眼豫然地大步走下楼梯，有好几次她都因闭着眼差点摔跤，但她不敢睁眼，她怕一睁眼，她就忍不住后退。直到她感到已到达地面，她才敢睁开眼。眼前的布置并不像医院，倒像残旧机器回收站。
“你就是刚才那位打电话来的姑娘？”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想好好看看这家医院的念头。那声音就是电话里的那个冰冷女声。叶清凌循声望去，在左边一张窄小的旧桌子后发现了一个看起来40多岁，头发电成鸡窝一样，穿着洗得掉色的花棉衣的妇女。
叶清凌朝妇女点点头：“是的，我是。”
“钱带够了没？”妇女面无表情地问，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还是冰冷冷的。
叶清凌犹豫了一下，拉开衣服的链子，从贴身衣兜里拿出那块缅甸翡翠玉。她不舍地盯着翡翠玉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近妇人依依不舍地把玉递给她：“我想用这个抵消手术费行吗？”
妇人接过玉仔细地掂估了好一会儿，才把玉收进旧桌子的抽屉里，然后大声地对着她身后的那一排墙壁污脏的房间叫道：“阿昌，帮这个女孩做抽脂手术。”
一个脑袋从左手第二个房间的小门里探出来：“叫那女孩进来吧！现在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妇人低着头写单子，头也不抬地对叶清凌说：“进去左手第二个房间，那里会有医生帮你做手术。”
就这样？做抽脂手术不是要准备很多东西的吗？叶清凌满肚子疑问，却不敢问这个看起来脾气怪怪的妇女。这里毕竟不是正规的医院，所以程序自然就有些不大一样。应该没事的。叶清凌如此安慰自己，一步步走近那个房间，她那抖个不停的双腿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叶清凌的家。
薯条飞进叶清凌的房间，却看不到那个本该躺在床上的人。“清凌，清凌。”薯条大声呼着飞出客厅。
“不用叫了，我找过了，她不在屋子里。”小陈斜倚在墙壁上，皱着眉说。
薯条急忙飞到小陈面前，着急地问：“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小陈皱着眉摇头：“不知，我也是刚回来。”
“糟了，清凌不见了！”薯条急得在半空团团转，“她这两天精神都不太稳定，我怕她会做傻事。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她。”薯条双手握着那个系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玻璃球，闭上眼睛默念了一段天使咒。那个晶莹的玻璃球瞬时发出柔和的亮蓝色。“报告总部，我是第186号正义天使候选人的天使精灵，请求立刻知道186号正义天使候选人的精确位置。”
东和记私人整形中心。叶清凌走进房间。
这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些手术器械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床上铺着一张本来是白色，现在却旧得发黄的床单，上头还有一小块暗红色的类似干涸血液的东西。那些手术器械也很旧了，机身大部分都掉了漆，有些部位甚至锈迹斑斑。房间里的墙壁也很脏，上头有很多小孩子的涂鸦和黑黑的东西。叶清凌将视线移到那个穿着旧格子厚布衣的医生身上。他一点都不像医生，人家医生都是穿白袍的，他却穿着便衣；人家医生都是温文尔雅的，他虽戴着眼镜，却一点都不像斯文的读书人，叶清凌倒觉得他很像屠宰场的屠宰师。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躺在床上。”
突如其来的粗犷声音让叶清凌吓了一跳，她尴尬地朝医生歉意地笑笑，然后听话地躺在床上。那床单有一股酸臭的味道，让叶清凌差点儿把胃中的东西吐出来。
医生往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支针，并在一个玻璃瓶里抽了一点透明的液体，然后举着针向叶清凌走来。从小就怕打针的叶清凌哆嗦了一下，嘴唇颤抖着，紧张地问：“这是什么？”
“麻醉针。”医生的声音里头不带着丝毫情绪，“闭上你的眼睛。”
叶清凌忐忑不安地闭上眼，身体各部位都因害怕而抖个不停。
医生手中的针高举，落下，尖锐的针头插入叶清凌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