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为人们日常使用最为频繁的工具之一。门面对外,自有门神加持抵御外邪,其又兼具人界防小人、防偷盗之功用。故门面的阳气极重。反之门背却不一样,当大门敞开时,门背与墙壁贴合,属阴;大门关闭时,屋内阴湿之气弥漫,亦属阴。正所谓极阳之所即是极阴之地,这样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谓门髅,其实是附着在门上的阴魂。他与厕鬼不一样,厕鬼是游魂被阴气牵引而形成,门髅却是独立的魂体,多是宵小之辈的死后阴气太重,一时难被冲散,在门后床下等阴湿之地凝聚成滩。一般夜间亡故的人更容易留下游魂就是这个道理。门髅向来生性多疑,极少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白天多在门板与墙壁的阴暗角落蛰伏,晚间才偶尔出没。这里要补充一下的是,鬼怪并不是特别害怕阳光,只不过他们与我们的生活是相反的,他们在白天就像是人类在黑夜一样,是看不到东西的;另外,白天温度太高,高温炙烤之下,他们反而会被活活冻死。因此,他们的出现时常常是有一点阴风。
门髅与常人相像,面白单眼塌鼻,利齿如玉,摩擦有声“吱吱”恰如旧门板在强风下颤抖之音。他通体无毛,有黑斑,身高也只得常人膝盖的高度。身柔软如棉,故能将身子塞进狭长的门缝之中。要查看家中是否有门髅,也很简单,只需要将香灰洒在门上,若有香灰黏着其上,那就是有了。
门髅一般对人无害,喜好偷寄主家的生活杂物来吃,金银铁器、书籍字画都是来者不拒。唯有木质家具摆件却是从不涉猎。人云,门髅宿木而感恩图报亦或门髅食木会有肠穿肚烂。传闻种种,较难考证,但后人多将金银、书籍纳入木匣,以防门髅。
年里乡里就有个习俗是敬门髅,小时候就听爷爷说“敬贼骨头,年里会不会常丢东西了”,爷爷嘴里的“贼骨头”就是门髅了。一般是年前爷爷就带着我去镇上买黄纸,锡纸的,买回来就开始教我叠元宝,当然也有钉成书一样的,也有叠成莲花的,样子很多。叠完之后就在初三夜里放在门后供着,放的时候还不能开灯,怕是惊扰“贼骨头”。爷爷跟我说“贼骨头”拿走东西后会囤着,年里就不大会出来偷东西了。如果说他不拿,那就会放着大厅三德柜里面。
很多人都不知道,门髅其实是能抓的。因为门篓除牙齿锋利能削金断玉之外,其他并无超能之处,抓起来也并不是特别费劲。
我12岁的时候,还在读小学六年级,塔墨村的方三才就拉着我和刘硕去废宅抓过。原本我们当时只是在抓林蛙,当钓饵。林蛙很小只,跑得慢,很容易抓。我们抓住后用刀切断他的后腿,剥去外皮,挂在绳上。这个小钓饵很有效,稍加挑逗就能让青蛙、蛤蟆、龙虾等发动攻击。当时人也小,并不是为了钓啥吃的,多是无聊作乐罢了。在田里玩的起劲,但也常遇到石龙子、赤链蛇这种的,我跟刘硕多半拔腿就跑。三才胆子最大,总是慢慢悠悠跟过来。然后他就开始给我们吹牛。当年他在湖里游泳时,旁边就是一条赤链蛇跟蛤蟆互缠在一起,离他不过一米,他都不怵。脑补这种恶心画面,我跟刘硕只能“啧啧”以对了。快晚上时,大家也都玩腻了。三才就提及了抓门髅的事。当时我和刘硕都在兴头上,而且这么刺激的事想想都有些兴奋也就各自答应了。
那时是农忙,相熟的几户农家都会聚集起来挨家轮流帮忙打稻子。由于村里也没几台打稻机,基本上如果只有一台打稻机都要忙到十一二点才能休息。因此大人基本都无暇顾及我们这群孩子,那时候也是我们玩的最疯的时候。当晚,我们几个吃晚饭就借由去对方家玩,各自溜出家中,在废宅那边集合。
废宅在我们村的西边的山脚下。三才说那房子原本是他亲戚的,不过因为住的太偏就搬到村里街上去了,随后也就废了几年了。我跟刘硕先碰的头,他带着一个小手电和一包开了口拧碎的干脆面,都藏在裤袋里,裤子都快被拉下来了。三才背了一个小包,他说里面是他准备好的工具。
废宅一楼西间的窗户是半开的,找了几块石头垫脚我们很容易就进了屋里。当时是夏天,5点多太阳还在,室内也照的亮堂。我们进去后发现,虽然是废宅,因为时间也就几年,西间屋里除了尘与蛛网外,其他倒还不怎么脏乱,有一张老旧的大床和一个梳妆台,只是镜子被拿走了。中间大厅放了一些杂物,估计是搬的时候留下不要的。厅里还有几捆油菜秸秆和大豆秸秆,是用来烧火做饭的,应该也都是不要了的。东边是灶台,跟我们自家的差不多,蒙了点灰。
“哎呀,我要撒尿”进窗前就有点尿意,这会冷风一激尿意更浓。“东边房间北门出去后面就是厕所”三才回复道。“你好熟”“以前住过而已。”
因为天还大亮,我就一个人去了厕所。推开北门,后面是个小院,有很大的茅草棚,茅草很厚重,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亮。虽然厕所有灯,但没有通电,也就没办法打开了。农村的茅坑比较肮脏,我并不是很想坐上去,想着反着房子也不要了,就只在茅草墙上便溺。
就在我放松的时候,就觉得脖颈背后若有若无的沉重感,貌似后面有人用两只大手将我往下按压。我不自觉地扭动脖颈往后看,却感觉脖子僵硬。顿时尿意消失,回过头一看茅草棚并无异样。由于棚子里太过阴暗,其实也看不到啥,只有风吹着棚沿几根散落的茅草“嗦嗦嗦”地响。前几天下过雨,茅草还没干透,尤其是背阳部分依然是有很重的潮味。水的潮味与茅草累月发霉的气味混杂,让人感觉有点不适。当时我猜想可能自己的肌肉有点问题吧,不愿多想,就想着早点小便完。
事与愿违,随后脖劲处却有针刺般的疼痛,像是小虫蛰过,却没有小虫在皮肤上爬动之感。除了便溺声,其他都很安静,我总害怕有人在我后面,呼吸也不敢过于大声,耳朵紧敏地听着是否有异常的声响。我心里也是越发地慌张,了了事,便快速地回到了西间。
“吓人啊,我撒尿的时候总感觉后面有人,脖子好像有东西刺我。。。”我想跟他们说明刚才的情况。“是这个吗?”刘硕从我后面衣领里抽出一根半折没断的茅草说道。“咳咳。。。”此处略显尴尬,留下是刘硕三才善意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