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夜蝉声,半腔心事半腔愁。隔了两天,我和妈妈再次回到了韩先生家中。与当日不同的是,韩先生家中已然是火烛耀明堂,蔬果祭神坛,幡珮落白墙,元宝倚桌旁。一块烟熏得发黄的门板架在两根长凳之上,摆在厅正中央。这门板也并不仅是门板,数十枚铁钉绕着门板三周,均呈直线罗列,仅有门顶处未有铁钉封死。半锈朱褐色的铁钉还有食指长的部分未钉入门板。看到韩先生时,他正在用铜丝将铁钉一根根串起,将铁钉成“U”型。“啊呀,你们来啦。正好我这边也快弄好了。”我妈快步上前与韩先生寒暄去了,我没有心思,就留在厅门口,坐在30cm高的门槛上。斜靠在门柱上,心里有几番顾虑几番惆怅,也不知道我将面对的是什么。
很快,韩先生撩开藏青的布帘进了里屋。再出来已经是着一身道袍,丝光大紫金色携碧蓝溜边,双袖勾金蝠与祥云,五彩鳞蟒带,后背大太极为阴阳八卦图。内衬并不讲究,依然还是刚才的衬衫。他手中备有红黄蓝三色符文,另有祷祝香一捆。
仪式就要开始,我心情略带复杂。韩先生灶头间洗净双手,步行至观音像前双手合十,口念观音咒““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道士口念佛经,实则怪异,各中道理我也是日后方才明了。
经文诵读完毕,但见韩先生亮出三色符文,上分别书“神鬼魔”三字。符文随堂前红烛之火化尽,尘漫四周。韩先生向白衣观音大士焚香三叩首,请得神明降泽落凡尘,案前香火绕梁不得绝。
“躺下吧”韩先生扶着我站上门板,又安排我躺下。四周的铁钉弄得我心里并不舒服,索性就干脆闭目不管,任由处理罢了。正当闭目之时,听得耳边“咯噔”两声,一股中药味由鼻尖直蹿脑门。原来脖子旁边分别放置白瓷碗一枚,内置散魂汤,实际也就是落胎药。脑门那端,未有铁钉铜网封死,上洒香灰黄纸几缕。
此阵见得分明,婴负多为死胎怨气,最恐落胎汤,产刀,产剪等物。韩先生想是借离魂汤劝离婴负。再来婴负属木,金能克木,铁钉铜丝网围之,一来威吓;二来漏网之位指明离体方位。婴负离位,因木生风,必带动香灰亦或黄纸缕异动,一旦香灰吹散,黄纸落地,人也就没事了。
脖间一阵激麻,若游蛇蜿蜒而行,若有,若无,有鳞片刮过之斑驳感。瞬间,游蛇剧烈搅缠、翻滚、扭曲起来,像有千重苦历万重劫。我身如抖筛,全身关节甚至是全身的汗毛都在颤动,慢慢地我便失去意识。
韩先生见状,心中自是大骇,面色如泥。因他也仅是“江湖郎中”一枚,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亦不敢上得前来,只能跪在神龛前,口念观音咒。
“啪嗒”一声,打破尴尬、沉闷的环境,环顾四周,一切如初,就是面南墙上的观音大士像落在了供桌之上。仔细查看,系绳已经老烂,烛火香薰之下,断裂也属正常。但没有观音法相加持,阵法似乎危力大减,我全身抖动加剧。
我尖叫一声惊醒过来,只因后背突感灼热疼痛。原来正当全身颤动,左边的离魂汤不小心被蹭翻,热汤顺着木板全灌入了后背。我抖着衬衫跳下门板,此下这金门离魂阵完全被破。
我妈赶忙去灶头拿了干布给我擦拭,韩先生一声叹息,退了衣裳,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