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樊上楼打开门,季妈妈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看到是季樊,便冲他说:“来的正好,刚准备给你电话呢,赶紧过来帮我把这条鱼给处理处理。”季樊一听就笑了:“我这是提前响应您的号召,你先让我喝口水,我有事儿问你。”季妈妈钻进厨房洗了个手,出来给季樊端了杯水,“又瘦了,你在这么吃速食,我就得给你介绍女朋友了。”季妈妈一脸心疼,季樊笑:“女朋友你就别操心了,我先打听个事儿,苏老教授…有没有像我这个年纪的亲戚,女的?”季妈妈思索了片刻:“你这个年纪的到有一个,不过不是亲戚,是助养的一个女孩,当初本来是打算带回来收养的,但是由于苏老儿子的反对带回家,后来只是在经济上资助。你问这个干嘛?”季樊听到这里,有些激动:“那当时她多大?叫什么名字?”季妈妈:“收养的时候好像没有名字,当时是9岁,后来苏老教授给取了个名儿,叫苏乐乐,说是在孤儿院上了过几节音乐课,这孩子对音乐特别有天赋,苏老教师看她喜欢音乐,身世又可怜,这才有了收养的想法,她儿子一直不同意,说是苏老年纪大了,收养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照顾的了,为这事还闹过一阵子。其实啊,主要还是因为……..哎,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季樊听完,细细回想,9岁,当时遇见的时候差不多就这个年龄。
苏乐乐……
苏乐乐……
喜欢音乐……
季樊觉得基本都对上了,他接着问:“你说她身世可怜是怎么回事,”季妈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看着她宝贝儿子头一次这么兴致盎然的跟她打听一个人,不愿扫了他的兴,只好接着说:“听苏老说,她在6岁的时候就被收养过一次,不过到她8岁那年收养她的那对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于是又回到了孤儿院,这之后就在没人敢收养她,苏老的儿子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反对,哎……其实生死,哪是一个孩子左右得了的。”
季妈妈说完叹了口气,季樊听到这里,想起那双哭红的眼睛,和那个安静的坐了两个小时的瘦小身影,心里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生死哪是一个孩子能左右的…….。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妈妈。而她被亲生父母抛弃,遇到好心收养的人,却再次撒手人寰,她还那么小……
季樊突然强烈的,就想看到她。
他把季妈妈让他处理的那条鱼,完全的抛在九霄云外,“妈,我有事儿出去一趟。”扔下这句话,他像个15岁的愣头青一样,没头没脑的就往苏老家跑。“哎,你又上哪去啊,这孩子。”季妈妈啧了一声。季樊当时就想看她一眼,或者,还想确认一下,她是否还记得大白兔。其他的,他什么也没想,就敲了门。当门被打开时,他看到一脸惊讶的苏乐乐,才缓过劲来。默默的……在心里扇了自己几耳光,你倒是先想好借口再敲门啊……
“乐乐,是谁啊。”苏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季樊此刻觉得,苏老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动听过,他机智的朝门里应到:“苏教授,我是季樊啊,我妈今天买了鱼,说是您爱吃,叫我过来请您上我家吃晚饭。”季樊破天荒的跟一老教授撒了谎,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而且顺带把老妈也给拉来做了垫背。
“…….”苏老心里想着,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吃鱼的?
“哟,是季樊啊,快进来吧,多久没见到你这小子了,小时候就不爱串门,今天倒是稀奇了。”苏老笑着招呼,哪里猜的到季樊心里的百转千回。苏乐乐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季樊进门,脸上恢复了平静,季樊进门也没敢盯着苏乐乐看。苏老家他倒是还一次没来过,他装作自来熟的样子跟苏老唠起了家常,显然这也是头一遭……“苏教授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季樊说完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只好讪讪一笑。
苏老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起乐乐就给做了介绍:“乐乐,这是温教授的儿子,季樊。”温教授就是季妈妈,全名温如青。又对季樊指了指苏乐乐:“这是苏乐乐,我的养女。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说完苏教授看了看苏乐乐。季樊冲她笑,苏乐乐对上他的视线,表情平淡。对苏教授说:“我们之前见过。”苏老听后露出一丝惊讶,“见过啦,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季樊看苏教授表情从惊讶变成满脸疑问,笑着解释道:“就今天回家的时候碰上了,我把她当成我朋友了,现在正好,这就认识了。”季樊不知道苏乐乐是否还记得她,也不知道他说的之前见过到底是13年前,还是刚才。
苏老又看向乐乐,有些试探性的问到:“那我们乐乐,这是交朋友啦?”
苏乐乐看了季樊一眼,点了一下头:“嗯。”
苏教授听后,笑得眼睛都快找不着缝了,她笑盈盈的对苏乐乐说:“那乐乐,你先招呼一下季樊,我还有几篇论文没看。”说完她又拍拍季樊的肩:“现在还早,你跟我一老太太也待不住,就跟乐乐随便聊聊吧,她也喜欢音乐,你两应该能聊到一块儿,我看完论文在跟你过去。”季樊觉得苏老太太越发的慈祥可爱了,他瞄了一眼苏乐乐,并没有厌烦的表情,于是他勾起嘴角说:“您慢慢看论文,我不着急。”说完苏老便进了书房,苏老年纪大了,算是季樊奶奶那辈的人了,虽然早已过了退休的年纪,不过苏老还是一直坚持授课,季樊打心底是一直很尊敬苏老的。
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季樊这才明目张胆的看向苏乐乐,一双桃花眼笑的倾倒众生,苏乐乐却也没看他一眼,直径去了厨房,出来后手里拿着一个洗好的杯子,看向他,问:“只有茶和白水,你喝什么。”“白水吧,谢谢。”季樊不想麻烦,本就不是来喝水的。苏乐乐倒了杯白水,端到他面前,她脚上换了一双家居布艺拖鞋,露出漂亮的脚裸。季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苏乐乐视线落在了他手腕处,淡淡开口:“珠子很漂亮。”一贯简洁的语气,季樊听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喜欢吗,喜欢我送你。”
苏乐乐一愣。
……….
白丹若此刻在场,估计一口老血当场就得气死。
季樊说完,才觉得似乎过于轻浮,又解释:“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普通手饰,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当是见面礼吧。”他尽量表现的泰然自若,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其实这串是优质的羊脂玉珠,具体值多少他不清楚,但肯定是便宜不了的,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把智商给忘家里了。
见面礼。
见面礼。
苏乐乐在心里琢磨了很久,她从生下来就是孤儿,孤儿院院长告诉她,被送来的时候是刚出生不久,除了包裹她的衣物,什么都没有,没有名字,没有饰物。孤儿院里很多小朋友都有饰物,一个刻着名字的手镯,或者一条项链。院长说,有些父母把孩子送到孤儿院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或是贫穷,或是疾病。留下的随身饰品,是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凭着东西相认。
即使那时苏乐乐还很小,但却也明白了,自己的父母抛弃她时,定是没有打算再相认了吧,就是永远的抛弃了。
永远。
她很羡慕哪些小朋友,她渴望自己也有一件饰物。可是没有小孩会把自己的饰物送人,都宝贝着呢,何况是她。院长说她6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她不光失去了两年的记忆,还得了一种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那时太小不懂,只知道她不能上街,到有汽车的地方。
后来苏教授送她一副耳机和随身听,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和饰物的意义不同,苏教授告诉她可以上街了,但是必须带上耳机,里面是调到最大的音乐。“上街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取下来就会生病知道吗”苏教授这样对她说的时候,表情严肃。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听音乐可以治她的病,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并且很幸运,竟然不用打针吃药。听音乐是多快乐的一件事儿啊,还可以治病。后来长大了她才明白,这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属于精神类疾病。
苏乐乐抬头看着他,想起刚刚见到他时,莫名的熟悉感。终于明了。季樊这个名字,她在苏教授嘴里听过,大都是夸奖的话,苏教授不轻易夸人。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他就是那个给她大白兔的男孩。他依然长得那么好看,如13年前的那个早晨,那时他就戴着这串珠子,执着的举着一袋大白兔。而如今他是要连同珠子也送我了么----当做见面礼。
他一定是不记得她了吧,大白兔才是见面礼呀。
苏乐乐鼻子一酸,不觉间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隔着水雾看着他的脸,轻轻的弯了眉眼,露出漂亮的酒窝,她说:“好。”
她朝他伸出手。“谢谢你的见面礼。”
谢谢你的大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