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奕带着少杰,在20黑炎军士护卫下,回到了帝都,前几日颖奕很平静,只是偶尔会突然觉得阵阵心慌。但离开近山五日之后,不断有消息传来,难辨真假,颖奕催促,加快速度,速回帝都。第七日,颖奕回到皇城,将少杰交与侍女,直奔帝宫而去。
赤皇今日并未上朝,颖奕前去寝宫拜见,赤皇独卧病榻之上,几日未见,竟似苍老了许多,颖奕上前,杏眼通红,两行清泪划过美丽的脸庞,开口问:“皇兄,云劲他?”
赤皇怜惜的看着颖奕,颤抖着手,帮她擦了下眼泪,颤声说道:“奕儿,我们永远的失去了云劲。”颖奕胸口一紧,晕倒在赤皇病榻旁。
七日祭,赤皇亲领,赤炎祖庙一片缟素,赤皇身披麻衣,立于祭坛正中。朗声道:“平阳九年,敌酋炎鹏泽携十万精锐袭我西南近山,我黑炎统领林云劲恰回乡省亲,身先士卒,率城民四万,自封孤城,血战白虎军团于近山城,全城无一逃兵,皆以身殉国殉城,一役过后,四万六千忠良只余200余人,云劲统领率残兵于绝地成功突围,但竟不离近山,反引敌军入静湖,马踏冰层,拳击冰面,携近山守将云征将军,与敌4万有余,共沉近山静湖。生于近山,卒于近山,享年二十有六。云劲一生征战,立战功无数。赤炎痛失英才,天下共悲!”
忽然,祖庙一阵骚动,一女子一身红衣,进入祖庙之中,众人惊诧,有气盛将军一阵恼怒,在这灵堂之上,女子竟着红妆而来,此是辱我云劲统领英魂!三四个将军欲上前擒拿,但细眼一看,不禁怔了,只见四公主着红装,怀抱云劲幼子,将军们个个疑惑,暗忖:莫不是四公主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四公主上前施礼,对赤皇道:“颖奕见过皇兄。”赤皇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看着四公主,问道:“奕儿,云劲灵堂之上,为何着红装而来?”
颖奕颔首,低声叙述:“这是我的嫁衣,云劲曾说,我穿此衣最美。有言道:士为知己者死,云劲感皇兄恩德,皇兄知他重他,云劲以死镇近山,以谢皇兄恩德。云征亦如此,随云劲而去,同去800黑炎军将士亦如此,云劲待其个个如手足,故姜立、张瑞,知赴死,亦前往,不回首。这些是男人的恩义,军士的忠义。而女为悦己者容,云劲言我着此衣最美,我自着此衣送他最后一程。听闻近山遗孤,有数百女子夜投静湖殉国殉夫,女子柔软,无力代夫上阵杀敌,但亦有女子的忠义,以死明志。一男子能得明君厚德,得手足忠义,得妻子忠贞,他此生,足矣。而之于女子,在最美的时光遇到最正确的人,此生,亦足矣。颖奕此生能遇云劲,是颖奕的运气,但颖奕的好运在遇到云劲的那天起,似乎都用光了。”
堂上将士听着颖奕平静的叙述,虎目含泪,暗下寻思:是了,若是我,得明君厚德,得手足爱戴,得妻子忠贞,此生夫复何求?但死何妨?
颖奕继续说道:“近山女子多是一介城民之妻室,方能以死殉夫守节,我为统领之妻,可有不去之理?奈何我儿少杰刚满百日,刚失去爹爹,为娘者,不忍狠心弃他离去。”
“皇兄,颖奕一弱质女子,虽得皇兄照拂,无衣食之忧,但云劲寄厚望于少杰,希他不辱将门之后,长大可为国之栋梁,为国征戎。颖奕无文教武德,有教导之心,但我教导之方,不知皇兄,是否可帮颖奕代为管教?”
“奕儿,云劲视我如兄如父,我亦视他为弟为子,不要再说,对于少杰,我岂会坐视不理。”赤皇听着颖奕的叙述,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如此,我便安心了。”颖奕抱着少杰,宠溺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少杰,以后你要好好得听姨夫的话,知道吗?”俯身,靠着少杰的耳朵,轻轻的说道:“为娘找爹爹去,为娘不能陪你了,别怪为娘狠心,他是我的命。”
颖奕站起,口中喃喃:“云劲,奕儿只做你眼中最美的自己,今日奕儿重穿嫁衣,你走慢点,奕儿来见你。”
赤皇顿觉不妙,大喝一声:“快!快!快拦住公主!”
最近的几个将领纷纷跃步上前。
只见颖奕从襁褓下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往吼中刺去,顿时血洒白绫,溅起一片殷红。
赤皇一下扑倒在地,悲声道:“奕儿!你这又是何苦!又是何苦!”
颖奕轻盈的身体抱着怀中的孩子,轻轻的倒在灵堂之上,嘴角带笑,但眼角含泪,再看了少杰一眼。
灵堂一片素白中央,映着刺眼的红,堂上一片肃静,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没人来得及阻止。堂上众人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竟呆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安静,众将手忙脚乱,赶紧上前,只见那匕首穿喉而过,这女子竟对自己这么狠!没有给自己留丝毫余地!众将顿时悲从心来,哭声自灵堂传出。
祖庙中有人踉跄走出,咽了好几下口水,喉间干涩艰难颤抖的吐出几字:“四公主,赤颖奕,为夫殉节…殁于赤炎祖庙…昭告天下…”说完歪倒在台阶之上,悲痛捶地。
随同颖奕而来的20黑炎近卫,听闻此言,一齐拔剑,未言一语,横刀一抹,自刎于祖庙外台阶之上。
七日后,帝都一片缟素,赤皇亲捧颖奕骨灰,送至城外,城中百姓皆穿孝服,自发相送,一走就至城外三十里。
赤皇轻抚颖奕的骨灰盒,颤声说道:“奕儿,为兄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今日起,少杰为我之子,为兄必视其如己出,不负你临终之托。”
赤皇将骨灰盒递于六王爷,左右于其身畔摆起3米长台,皇后斟酒三觥,赤皇先举一觥,举觥过顶,洒酒于地,再拿一觥,举觥低放至膝,洒酒于地,最后拿起一觥,环臂平敬,高喝一声:“敬天!敬地!敬英灵!”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赤皇放下酒觥,颤声大呼:“送--公--主。”
“送公主!”
“送公主!”
“送公主!”
…
卫兵排成两列,一个接一个,带着悲音喊着此三字,从城外三十里,直至皇宫。城外,城头,城内,百姓跪倒一片。
是日,举国皆殇。
六王爷捧颖奕骨灰,一路向西南驶去,所过之境,百姓自发迎于路边,但凡发现车队踪迹,皆跪于路边,远至不见亦不愿起。
五日后,骨灰送至近山城,近山新旧城民候于静湖畔,一片素白,随六王爷绕湖三圈,最后将四公主骨灰葬于静湖之畔,六王爷命人,将城外老树,移至坟前,为其姐遮风挡雨。从此,近山城,静湖,公主坟,三个名词,永远的烙在了每一个赤炎帝国国民的心中。
他们已经离去,但他们又不曾离去,他们曾经分离,但他们又不曾分离,他们相守时日不长,但他们又永生相伴,只是,换了一个你与我不知的形式。
夕阳斜下,恍惚中,近山城民似乎看到湖边有对身影,相偎相依在静湖之畔,相依相偎在老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