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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的开始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阳光其实很温暖,但他感觉衣服是那么热辣,渗出的汗让衬衣黏在自己身上,而身体感到透骨的寒冷。

于是视线也有些模糊,走路也感觉有点摇晃。

突然他撞上了一个人。他赶紧抬头,心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人,脑子瞬间空白。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种世间不会有的美。她身后的阳光好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长长的黑发在阳光下好像是藏着星星的夜空。那张脸那么白皙,那么可爱。眼睛好像会说话,好像有清水流转的宝石,他相信即使世上手艺最精巧的技师也雕琢不出这样美得宝石。他觉得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她不笑不怒,却让他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表情。那一刻,他很久没感受到的灵魂好像复活了,石化的心好像跳了一下。

她转身离开,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扯走了,很慢,却无可抗拒。

他突然觉得此刻错过会是自己一生最大的错。

于是他鼓起一生的勇气走过去轻声呼喊女孩。那一刻他仿佛置身云端,恍恍惚惚。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已经恢复如常,但一切又好像都不一样了。阳光原来是那么温暖,蓝天原来是那么蓝,那么童话。“讨债”大胜归来的大妈看起来那么淳朴和蔼。躺在椅子上的“古尸”也变得可亲。闹鬼古宅般破旧阴冷的家也变得那么温暖,让人安心。

还有那短短的几句话烙印在他的心上,烫开了他早已石化的心。

“我叫星玥。”

“做朋友?可以啊。”

“只是我现在要赶回去了,我住在镇边的马戏团,欢迎今晚来捧场。”

他躺在有点受潮的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眼回想那美好的有些不真实的一刻。如果弟弟不在,他一定会忍不住哼哼起小调来。

后来他偷用了弟弟的发胶,顶着三十年前还很流行的发型,穿上现洗还没干透的衣服,东凑西凑了两百块去追他的幸福。

傍晚他挤过马戏团人山人海的售票口,领着票像一只快乐的猴子一路跳到了观众席。

他只感觉一个个演员顶着碟子,坛子,柱子跑马灯般的晃过,心想着,“老子不是来看你们这些小丑的,赶紧让星玥出来啊。”

这段时间他从观众的交谈中了解到,原来他们都是来看星玥的。原来她是马戏团团长的女儿,也是马戏团的台柱,她一人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马戏团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仅十六岁她就能驯服团中所有猛兽,让它们如同猫狗一样温顺,如同士兵般听话。

这时灯光同时湮灭,漆黑一片。黑暗中传来狮子的低吼、老虎的咆哮、猴子的嬉戏、大象的长啸。

观众席顿时炸开了锅,恐惧迅速蔓延,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马戏团表演通常不会让多种猛兽共同表演,虽然这些野兽已经被驯养了很多年,但难免兽性大发,发生互相攻击的意外。而此刻这么多猛兽的声音同时出现,说明马戏团的表演出了意外。这些终日囚于铁笼的猛兽终于爆发了,当它们挣脱精神牢笼之日,必将用暴怒报复人类,而此刻丰盛的“大餐”就在咫尺之间。虽然有铁丝网把观众席和表演场隔离开来,但那声音如同它们就在你的耳边低语。你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浓重的鼻息。

而云小天没有动,因为他被吓得腿僵住了。全身置于极地般的打着冷颤。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声悦耳的口哨声,猛兽的声音消失了。

一束光打下来,照亮了站在半空的少女。

她没有穿着马戏团演员特有的奇特的鲜艳的演出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性感又可爱。她背手在高空钢丝中悠然漫步,好像周末结伴逛街的女高中生。

这一刻所有人,所有猛兽都被她的这份美征服了,甚至吓得离开观众席的观众都忘记了回到座位,站在原地,呆呆的欣赏这份美。

少女在钢丝上轻松的漫步,口哨声飘扬在会场,旋律很简单却悠扬又轻松。那份青春的气息无比美丽又无比圣洁,没有任何声音玷污这神圣的一刻。

全场突然亮如白昼,所有灯光同时打亮,匍匐的猛兽欢脱起来,口哨的旋律也变得很有节奏感。猴子在狮子的背上跳着舞,跟着它一起钻过一个又一个火圈;大象站了起来前肢靠在另一只大象的背上,一只接一只的围成一圈,各用长鼻灵活的玩着大皮球;白马如风一样跨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兴奋的嘶叫。

各种猛兽在场上欢腾,无比的和谐。

世上再无如此精彩的马戏,这更像是一场猛兽的狂欢!

全场掌声雷动,有的人感极而泣,有的人脸红耳赤的狂呼着少女的名字;有的人甚至晕了过去。哪怕国际明星来到这小小的镇子都不会有种反响吧。

少女轻轻一跃,半空抓住了垂至地面的白带,随着摆动落到了白马的背后,哨声一变,白马人立起来,仰头长嘶,随后带着她跨过更高的障碍物,长发在风中飞舞。

前一刻她还是一尘不染的邻家少女,这一刻她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豪杰,指挥着自己的军队进行着盛大的军演。

她在象背上轻舞,像个孩子一样在狮子钻火圈的时候加油鼓劲,在高空钢丝上和猴子玩耍……全场一直在沸腾,一直在欢呼……

演出结束了,云小天在会场外徘徊着,他在犹豫要不要去见星玥。她如星辰般耀眼,让人感觉遥不可及,而自己是一根路边的枯草,没人会去看一眼,偶尔不经意的踩一脚。

“云小天,你来啦。”星玥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她身边。

云小天吓得呆立在那里,机械的转过身,下意识的说,“嗯”,然后眼神四处游移,像个怕生的孩子一样窘迫,他怕对上那双海般清澈的眼睛。

“我表演的怎么样?”

“很不错,你真厉害,能让那么多野兽那么听话。”云小天心里乱糟糟的,和星玥这么近让他很兴奋,大脑一片空白。

“那当然!我可是女王属性啊!”可爱的脸上露出无比的骄傲。

之后云小天一直说着烂话,星玥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甜美的少女气息不断温暖着变成烂木头的心。

最让云小天记忆深刻的就是分别时星玥对窘迫的自己的评价,“有点娘。”

想到这里云小天不禁尴尬的一笑。

之后的每天他都会去找星玥,但因为身无分文,只能买点小东西,压压马路,东聊西扯。但那段时间仍然是他最开心的时光。从没那么轻松,自在。

半个月转眼即逝,好像相遇还只是昨天的事。

经过这些天的相伴,星玥知道了很多云小天的事,所说大多是糗事,但她只是觉得他很有趣。而云小天了解了很多星星玥的事。

她从小生活在马戏团里,她虽然很可爱,很阳光却并不幸福。她的父亲,也就是团长,只在乎酒和团里的收入,所以强迫她去练那些杂技和驯服野兽。母亲也对此不闻不问,虽然哥哥会关心她,但他已经自顾不暇。和团员聊天,上街购物等行为在父亲的眼里都是不务正业的行为,经常会酒后恶语相向。于是这些动物就成了她最亲近的朋友,她只能对他们说心里话。日久天长,她和它们渐渐心有灵犀,那些表演看似是她在指挥它们,其实只是她在和它们玩耍,不同的口哨声代表不同的游戏。

尽管她已经让马戏团,父亲还是对她很冷淡,只会酗酒和喝罪后鞭打动物们。只是对她放宽了很多,不然那天等来的就不是星玥,而是团长的酒瓶。

所以她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见识从没见过的世界,不管是哪里,只要看不到这个让她伤心的马戏团就好。

星玥出神的看着耀眼的星河,云小天出神的看着星玥。

明天马戏团就要离开了。

这里毕竟是个小镇,他们只是在这里休息,筹备在下一个大城市举办的活动。

也就是说星玥就要走了,去到他触及不到的地方。有些话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于是他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小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她呆呆的看着他,好像时间凝固,云小天感觉无比的尴尬,随后星玥低着头一句不说的跑了。

于是世界就又灰掉了。变得死气沉沉,脚步沉得好像有恶鬼抓着他的脚踝,要把他拖进地狱。

他回到家就一头埋进游戏里,打开新买的烟,点上一根烟在乌烟瘴气中注视着卡的漂移般的游戏人物。只有这样,才能什么都不去想。

第二天的正午的阳光刺痛了云小天的眼睛,让他昏昏醒来,他摇了摇桌上的烟,已经一根不剩,坐着缓了五分钟才清醒了些。

手机上的绿点亮着,说明有消息来了,但只有一个人会给他发消息,他触电般的拿到手机点开了消息,只有两句话“明天早上来团里,有事情和你当面说。你要尽快,到中午我就走了。”消息是昨晚两点发出的。

他立刻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脑子里嗡的炸开。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马戏团驻扎的地方,但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他累得瘫在地上。

尽管信里什么意思都没表露,但至少证明了星玥还愿意见他最后一面,对于云小天来说,这是最后的一丝温暖,为了这一面,跑断腿也值得。

但他还是失去了这最后的一点温暖。熟悉的彻骨的寒冷再次席卷身心内外。

他厚着脸皮回了一个消息,“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久后就收到了回复“好吧,没事,就在短信里告诉你好了。”

“什么事?”

“我愿意,我接受。”

“??”

“我愿意做你女朋友。昨天我吓到了,所以就一句没说的跑了,但是我接受。”

于是世界又亮起来了!一切又变的美好起来。又是可以书写成恢弘长篇的绝美的一刻。短短的一段话好像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在他耳边久久的回响。他的血流在身体里高歌猛进,好像宣布圣启一般把这个梦幻般的消息传到身体每个角落,驱散冻结心房的寒冷。这段话如同天籁又代表着捷报在每个细胞之间反复传唱。身体轻松的好像飘在云中,有天使在耳边欢唱颂歌,带他遨游这片天堂。没错,哪里有她,哪里就是天堂!

那一天就像穿越了一般,前半段人生枯燥的即使最富辞藻的作家也最多用两页纸就说完了。后半段就精彩多了啊。那一刻的美好,即使是他也能把它写成洋洋洒洒的长篇诗文啊。那段时间虽然很短暂,又平平淡淡,但每天都那么幸福。早就感觉不到的心会剧烈的跳动,好像要跳出他那脆弱的胸膛。他也是有美好回忆的的人了啊。人生有那么一刻心动了,人生就值了啊。如果两情相悦,就是上天的恩赐,如果自己不好好珍惜,自己都要讨厌自己了啊。

他暗下决定,这一生非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娶,她的幸福由他承包了,一定要给她所有女孩都羡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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