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峰的背后还有一个木匣!硬接了于三环的一记铁掌,但却也凭借了这一掌赶到了银针之前,尹寒的钢针全都钉在了木匣上,萧楚虹未伤分毫。
尹寒未想到如此结果,惊道:“沈长峰你好本事。这下又如何?”判官笔指向了瘫倒在地的妇人,这一次,距离不过一丈,沈长峰想要扑上去救人是万万不能的了。
尹寒的手指还未搭在机关上,一道乌光已至,刷的一下,斩掉了他的拇指。众人还未看清,这道乌光已经钉在了妇人的身边,仿佛是一道无声的判决。
所有人的目光凝集到了这道乌光上。刀,是一柄漆黑古拙的短刀,刀身刀柄毫无装饰,刀刃是没有光的,就算有光也好像被它吸了进去。知晓玄天派的都会认出这柄刀——神王刀。
历代玄天掌门人的信物,由天上陨铁为质,身带磁力,质地温热,是至刚至阳的神兵,玄天派的绝技《炎阳火舞》也是由它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经过几代掌门亲自锻造,方有如今之形状,昔年也随玄天掌门纵横天下。
尹寒捂着断指,不顾于三环的阻拦,冲着沈长峰射向了狂怒的银针,这一次沈长峰的剑不再留情了,他一直确信宽恕只能留给肯悔改的人。
沈长峰翻手挽花,剑刃成网,将射来的银针尽数兜住,剑花越挽越小,银针越落越多,当银针只剩下一根时,沈长峰长剑一挺,剑尖撞在针尖上,射回来处,尹寒也尝到了他自己的银针,打在咽喉上,他倒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为何要射这根银针?
于三环见到手足丧命,九环大刀,拼命而来,一时间状如疯魔,招发全无,沈长峰跟他走了十几招,见到破绽,一记夺下了他的刀,掷在了地上。
于三环望着尹寒的尸身,退了两步,落魄道:“他只是杀了了几个渔民,玩了几个女人,就该死吗?”沈长峰断然道:“该。”于三环道:“你们不是也杀过人吗?为什么不该死?”沈长峰道:“我没有杀过手无寸铁的无辜人,所以还没有人能义正言辞地来要我的命。”于三环惨笑道:“好好好,但你也要知道,我们这路人还是讲同生共死的!”说罢,一掌击在自己的脑门,自绝当场。沈长峰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连自己的命也瞧得这样轻吗?”
群贼一见为首的当家双双毙命,不由猖惶逃窜,作树倒猢狲。沈长峰大喝一声:“尔等回来!”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断喝吓住了脚步,有的默不作声,有的求起饶来。沈长峰长剑一挥:“我不要你们的性命,一,将捉到的妇人全都放了;二,将你们的当家埋葬好;三,从今日起,你们要是再干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被我撞见,定杀不赦,尔等知晓?”群贼道:“知晓,知晓。不敢有违。”
不时,妇女尽皆放出,感了沈长峰恩德,各自投奔去了。沈长峰带着萧楚虹埋葬了萧真,祭奠一场后,将海沙帮的大船用火点燃。
黑暗的夜里,大船在海面熊熊燃烧,火焰将黑夜撕开了一个口子,无数的沿海居民都在不远处眺望,翻腾的火龙吞噬着船体,终了,会跟着船体灰飞烟灭,沉入海底。黑夜很漫长,这团火焰会烧多久呢?
沈长峰带着萧楚虹在这幅背景下,走向远方,萧楚虹时不时会回头望望他的小渔村,连同呼啸着的大船。宁波府他好像听几个老渔人说过,是不是也这般大?
走了一日,二人到了渡口,在岸边吃了碗面,就要搭船去宁波。随着艄公的吆喝,客船要开了,萧楚虹跑在人群的最前头,趴在了船头上喊:“师父,快来,我在船头。”沈长峰放好了箱子,问:“怎么样?舍得村子吗?”萧楚虹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舍不得,又舍得。”“怎么说?”沈长峰问道,萧楚虹道:“舍不得是因为爹爹还在那里,舍得是因为师父能带我去看看高山。不过师父放心,等我长大了,我还要回村子里给爹爹磕头。”沈长峰摸了摸萧楚虹的额头:“师父有两句话希望你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家乡总是不能忘的地方。”萧楚虹笑道:“我还会背李白的诗呢,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沈长峰拍了他一下:“还会什么啊?”
“我还知道咱们要回都天峰咯,能看见高山。”
“师父办完事就带你回去。”
“师父,我是不是你第一个徒弟?”
“为什么这么问?”
“将来你再收徒弟,我就是老大了,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一直是老大。”
“哦?那跟你玩的小孩子是不是都很怕你?”
“不是,我经常给他们烤鱼,分梨。所以他们很喜欢我。”
“嗯,那你以后也要这样,给你的师弟们烤鱼,打果子。”
“山上有鱼吗?”萧楚虹挠了挠头问。
“开船咯!”随着艄公的一记轻快的呐喊,岸边的纤夫也唱了起来:“嗨呦嗨呦喂嗨,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船荡着江风驶向对岸,钱塘江上,波光粼粼,太阳的匆忙映在江面,像白浪漂金,闪闪动人,秋风习习,贯穿到船舱里,凉爽极了。沈长峰应着景从腰间取下一个银酒壶,打开盖子,顿时酒香四溢,船上的人闻到酒香,直勾勾地望着沈长峰,沈长峰傍若无人,开怀畅饮。萧楚虹看了看说:“师父,我也想喝。”沈长峰看了看天色,把酒瓶给了萧楚虹:“这酒劲不小。”
“小瞧人,过年的时候,大人也这么跟我们说。”
“人小鬼大,给。”
萧楚虹欢天喜地地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这下可倒霉了,这是十年地藏的竹叶青,沈长峰从老家带来的,平时都舍不得喝,萧楚虹根本没喝过酒,过年的时候也就拿筷子沾着尝了尝味道,这一下,只觉得浑身发热,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起来,接着,一头靠在船帮睡了起来。
船走了一会儿,忽然天色变了起来,乌云相聚,波浪翻飞,客船如叶,随浪颠沛,船上不少人识不得水性,晕起船来,沈长峰则闭目凝神以逸待劳;忽而小雨下了起来,连绵的细雨细如牛毛连如水幕轻如迷纱,江面顿时起了一层朦胧薄雾。
突然,大江远处,有人吟诗,款款送入耳,任凭雨势如何密,雨声如何杂,这诗句都一字不差,清清楚楚。
“孤舟随浪摇,风云变化涌。一声作击筑,愿可远游中?昔日闹市里,杀狗多义朋。豪侠偏做儒生事,可叹江湖不由衷。”
沈长峰一听,睁开双眼,声作龙吟,滚滚传入远方。
“扶长剑,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脱吾帽,向君笑,饮君酒,为君吟,张良未遂赤松去,桥边黄石知我心。”
“沈兄,又进境了,当是刮目相看。”
“子龙,说笑了吧?倒是你,怎却说出这种话呢?”
“我就是不明白,江湖里潇潇洒洒的何必要分个输赢?”
“江湖里这种事你我见得还少吗?你又有什么可恼的?再说也只是切磋武艺,也不会有什么的。”
“只怕切磋之后,又要论输赢,论输赢后又要斗生死。”
“子龙,别人不敢说,你我,赵启贤绝不会这样做。”
“武哥呢?他和朱大哥可是那样的要面子。”
“武兄是好胜好名,但??????”
“还有五天,雁荡山龙湫亭,我一直想去看风景,可惜这次的风景里竟有了刀光剑影。也罢,也罢,走了,走了。”
声音远去,没入江湖。沈长峰望着迷雾,如有所思。
“师父,说话的是谁啊?”萧楚虹正揉着眼睛问道。“看来把你吵醒了。那个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叫卫子龙,‘白衣神剑卫子龙’。”
“他跟师父谁厉害啊?”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五天以后就有分晓了。”
“哦,我知道,他跟你都是那个什么奇剑五雄。是不是啊?”
“不错。师父最欣赏他的潇洒不羁,江湖里要是多几个他那样的人就好了。”
“除了他,那三个是谁啊?”
“武当的‘若水剑’赵启贤叔叔,少林的‘剑气冲霄’朱定山伯伯,还有就是铁剑门的‘金枪铁剑’武良铭伯伯。”
“他们都有外号啊?师父你的外号是什么?”
“师父的外号有些夸大,不说也罢。”
还未等萧楚虹追问,船尾有一声道:“金剑无敌,名下无虚。”沈长峰没想到船中还有一位高手,朗声道:“不知是哪位,请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