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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稚气

从舒雾打碎书房的一件明清古董安分到在房间里面壁思过,已经是半个月的事了。

这会儿女佣将午餐端来,外头正下着小雨,舒雾手握着水杯,力道紧一分,说,“拿出去吧。”

思忖着,又将已经退到门外的女佣叫住,让她把午餐放到桌上。轻抿一口温水,舒雾开口,“来的这些天过得很艰难是不是?”

“什么?没有。”女佣回答得紧促,盘子落在桌上发出轻微响声。

舒雾看着她的眼睛,说,“被要求一直关心我的动态,不能有任何分心,要忍受我的喜怒无常,很难熬吧。”

女佣紧捏着衣边,咬着下唇瓣,仓皇躲避着舒雾的直视,还未想好如何开口。

舒雾笑笑,放下水杯,开释她,“告诉他,我想好了。”

两小时后她在二楼书房的窗边看着车子缓缓驶入院内,抿唇,退几步在位子上坐得端正,托着腮的右手食指指尖时不时轻点着眉尾处。

开门的男人轩宇笔挺,从头到尾都一丝不苟着。他带着腕表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耳轮,自然地坐在主位上,一个抬眼,张扬着将舒雾本就显露不多的气势给打压消散的干净。

嚣张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这是舒雾眼里他的概念。

但所有的想法都潜藏在深处,表面温顺着,眉眼温温柔柔不带戾气,将双手平放在膝上,抬眸看他,下颌角清晰,低领口的衣服露出漂亮的颈部线条,待他发话。

“想好了?”

“对啊,”她低下眉眼说,“我以后会和她保持距离,不会做让人误解的事情,更不会丢了滁林的脸面,不做没有分寸的事。”

路皓栈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又偏了些脑袋想看清她眸中的色彩。然后,等来了一句话。

舒雾侧头,与他视线错开,“但是,我不承认我那方面有问题。”

路皓栈毫不忌讳地轻笑一声,说,“看样子,你还没想清楚。”

“我不明白她一个人产生的不该想法和自作多情,凭什么要牵扯上我。”这么说着,指甲刮擦了会儿衣料,又握成空拳。

男人又一个抬手,不再看她,站起身来,摆平西服上的褶皱,说,“知道了,你不会再见到那个女佣了。”

她唇边终于带了些微弧度。

在回西区主宅的路上,舒雾把车窗摇下,任凭冷风徐徐拂面到麻木。忽而又想到什么,对司机说:“拐弯,张伯。”

天冷,她推门进店,人少,冷清。

有药水味儿,浓。

有人在烫发。

过一秒,店里的员工开始注意到她,把她朝位上引,边忙乎着问,“小姐烫头发?”

“剪发。”

愣,面前的少女头发高束,恰当的碎发从额前垂到脸颊两边,显得一张白皙脸蛋更为小巧。发质也是极好,先撇去面貌如何,光是看背面,就感觉心口受到一击,温婉静姝,着实引人注目。店员迟一步有动作将舒雾的头发散下,更是如瀑倾泻,实为漂亮。

因而,店员半打趣问了句,“这么漂亮的头发,真的要剪吗?”

舒雾点头。

回家后,主母看她的第一秒,手上的动作顿住,在下一秒缓神端起茶杯呷一口,说,“回来了。”

“嗯,回来了。”她说。

听到客厅的动静,怡真欢脱地从房间里蹦跶出来,嘴里念叨着,“姐你不知道我——”然后话卡在嘴边,在看见舒雾齐耳短发的第一瞬。

傍晚雨还在淅沥下,晚餐时候舒雾以身体疲倦为由,早早离了席。

怡真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边悄咪咪地看着她从冰箱里拎出一瓶酸奶,拧着瓶盖上了楼。

临近十一点,怡真进了房间,关了床头舒雾为她留的灯,旁边还放着没喝完的酸奶。她掀开自己的被子滚进去,冰冷的温度让她哆嗦了会儿,跟着又下床摸索着进了舒雾的被窝。

温热浅淡的呼吸使得浅眠的舒雾半睁了眼,怡真更靠近她一些,说,“姐,你被窝真暖和。”

“睡吧。”舒雾说。

清晨雨停。

怡真刚运动完,窝在院子的藤椅上,浅棕毛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手里端杯热水,杯壁满是豆大的水珠,白汽明晃晃飘上去。她稍稍斜眼,看见太阳从云层后头探出一角,光线柔和。

忽然耳边清脆柔软的声音打破宁静,怡真被呛到,身子坐直,水溢出唇角,她抹去,然后随意将指尖的湿擦在毯上,毛毯从她肩头滑落。然后侧头看着舒雾。

舒雾刚醒,眼睛里还残余那么分恋床的意味,她说,“去洗澡吃早餐了。”

怡真迟钝那么一两秒地站起来,毯子跟着要滑落下来,她低头看,舒雾弯腰接着,整理好搭在小臂上,又拿过她手上正倾斜角度水快倒出来的水杯,偏脑袋示意她进去。

没反应。

怡真看着,看着舒雾的短发跟着她动作遮她三分之一脸,额前发尾贴着唇珠,整个的清透气质显得好看。

不自觉帮舒雾把头发挽到耳后,这会儿风吹来,又冷得不行,前一秒的气氛就潦草打破,怡真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说,“姐,冷。”

笑,舒雾说,“知道冷啊。毯子不给你,快进去。”

大厅里开了暖气,主母早早吃了早餐就出去了。怡真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舒雾甩着手上未干的水坐到旁边,咽下嘴里的面包,眼尾翘起,她说,“姐,你短发好看死了。”

“要不要剪?”舒雾撩起一缕发,也笑着看她。

怡真摇脑袋,又撇撇嘴,婉转地闷出一声拒绝意味的“嗯”,说,“哪有你的效果惊艳啊。”

这么说着,怡真又想起一回事儿,说,“诶,明天返校姐你回头率肯定要涨。”

“嗯。”舒雾对这个话题不怎么上心,随口回应了声从沙发的犄角旮旯里捞出怡真在响的手机,递给她。

瞅了眼备注,怡真努嘴,接过开免提放在一旁。

“舒雾什么时候返校!”刚接通,这么一声随着扬声器响在安静的房间,舒雾瞥一眼后收回目光。

怡真看着舒雾回,“急什么。半个月的时间你都熬过来了。又不止你一个人想见她。”

电话那头依稀听见小声嘀咕的几句粗话,怡真是习以为常,懒得跟他唠叨,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目光扫向舒雾,毫不在乎跟个局外人的模样也是意料之中,但自个儿倒是很想跟她吐槽吐槽。

“我隔壁班的一男生,赵格,成绩嗯……比我好一点吧,不过人际关系可以。”怡真摸摸鼻头,大概还是得了人家的好处想帮忙说些好话,却也不想惹舒雾反感之类,这么说着,“你是不知道,他真的是你铁杆迷弟啊,半个月没看到你,诶哟喂,天天问候我,各种旁敲侧击的。”

“知道了。”舒雾把额前遮住视线的碎发撩到脑后。

舒雾的长相是上天赏饭吃的初恋款,在叙恒高中也算是鹤立鸡群,放人海里一米六五的身高,气质长相都是加分项,想找到并不费劲。顺带一提,舒雾成绩常年浮在两三百名,隔三差五上前一百,再偶尔冲冲前五十,加上长相和好脾性,在老师眼里完全就是五好少年及贴心小棉袄的存在,时不时帮老师分担分担工作,各班跑,想不知名都难。

再者,舒雾在学生堆里也受欢迎,无论性别。这么说,舒雾智商不是第一,但情商方面想拼过她,难,挺难。舒雾高一刚入校那段时间,课桌里动不动就冒出来几封情书几件礼物,后来拒绝手法练得炉火纯青,女生缘跟着上一个层次。再加上高二时期发生的一件事情,现在明着的表白舒雾几率实在小,像赵格这种,也倒是时常冒出来。

舒雾不怎么在意。

怡真眨眨眼,没听到直接明了的回答,她又问,“要不要我干脆点?”

“随你。”舒雾说,起身的时候把茶几上的水杯端起,朝楼上走,到二楼走廊又朝下看,跟怡真对视,“待会丁昵姐回来的时候告诉她我想要一份沙拉。”

怡真点头说好。

丁昵是舒家长期雇用的家政服务员,二字开头的年纪,烹饪技术是怡真和舒雾每次出门在外都惦念得不得了的。

周一返校,早晨怡真不情不愿被舒雾从床上拉起来,嘟囔了句真讨厌,揉揉脸去洗漱了。

车上舒雾摇下四分之一车窗,看到怡真一脸的精神颓废,说,“昨晚没睡好?”

“没,就是觉着上学很烦。”

舒雾笑了笑,没再说话。

进教室见孔钰桢正在和同学插科打诨,拍她肩后放书包坐她旁边,浅笑着跟周围看着她的同学抬手说了句早。

应声而来的早和几句嘘寒问暖及她把头发剪了的惊讶,她大致一一应过后早自修铃响。

也不出所料的,早上来检查的纪检部长安故见着她也有些愣,舒雾有意无意与她目光相撞,朝她笑。

舒雾在人际关系这点上真的是学校第一把交椅。

中午收到安故的短信,说是要在操场上等她。

接着给怡真发消息告诉她中午不一起用餐,然后收拾东西的空隙问孔钰桢,“待会要跟安故她们去吃饭,你去吗?”

“不了。”孔钰桢回。

话音未落,手机通知铃声又响,舒雾看,笑笑,又问她,“那想不想跟怡真玩玩?”

孔钰桢咧嘴笑了,“哟,那丫头想我了啊。”

舒雾把怡真回复的信息摆在她面前,说,“所以是要去咯。”

“去去去。”孔钰桢说。

舒雾边跟她说好边敲键盘,刚发送不到一分钟,怡真出现在门口,甜甜叫了句“姐,钰桢姐”。

孔钰桢起身,说,“走啦。”

舒雾“嗯”一声,也跟着起身和她一起走到门口,朝她俩挥挥手往另一边走。

安故已经在操场上了,安故笑着挽过她手臂说,“怎么才来啊,我都到了几分钟了。”

“这不是来了。”舒雾笑。

“得,这半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安故侧头看向她。

舒雾笑着点两下头,问,“去哪儿?”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店,去那儿。估摸着这会儿人都到了。”安故说。

出校门,安故领她朝目的地走,边问了句,“半个月没来上课,课程你跟得上吗?”

“还行吧,没来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家教的。”舒雾回。

安故点下头,步伐快她一步,稍偏头用胳膊肘轻推她一下,打趣道,“你身子骨怎么这么弱,高三这么紧要的关头怎么办啊。”

生病请长假这借口找的也实在有些烂。

舒雾笑笑,没说话。

人大多都是学生会的,还有那么些是所谓家属关系和来往比较密切的几个不同年级的学生。

扫视了一圈,瞅见这学期已经转裕帆的前文艺部成员姒儿,舒雾笑意加深,“姒儿也来了啊。”

“那可不,阿雾你半个月都没上学怎么着我也该来为你接风洗尘吧。”姒儿的虎牙很灵气。

恰巧姒儿旁边空着两个座位,舒雾和安故落座,有人调侃道,“舒雾女神半个月不见变新垣结衣了,不错不错。”

她依然是笑着的。

姒儿拿出一串纯银手链,镂空的方块儿中间嵌着一颗晶亮晶亮的宝石,她说,“洗尘礼。”

是真的很漂亮,舒雾将袖子向上翻了一折,伸出手腕,露齿笑朝她示意一眼,姒儿帮她戴上。

“谢谢。很喜欢。”她说。

然后在她刚挖第一勺圣代的时候,她应和着话无意看到对面街头的怡真和孔钰桢走进一家甜品店。

怡真挑了下书包肩带,隐隐约约感觉舒雾在她俩转身的那一刻注意了过来,嘴巴抿成一条线,她干咳一声,步伐加快。

安故坐她身边用手拐子推她一下,笑着轻言道,“好不容易聚一次,看窗外,有美男?”

听到话后舒雾回笑,将圣代送入口中,说,“没。这味道挺不错的,来一口?”

就这么一说一笑之间,时间过去大半,午休时间快要过了,舒雾抬手看了眼手表,起身要去前台付款。

“诶,舒雾你又要干什么傻事,都付完钱了。”姒儿叫住她。

舒雾转头看她,脑子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欢脱中完全清醒过来,在那儿缓慢反应。安故身边一女生扯着她袖子推她到座位旁,安故和姒儿两边各拉着一个袖子猛地一扯强制性让她坐下,这会儿脑子才完全清醒。

“噢这样。”她说。

姒儿用食指戳了戳自个儿的脑袋,摇两摇,说,“舒雾,什么都行,就这点太社会,社会得跟个公关部王牌一样。”

舒雾笑,随即拍她手臂。

下午怡真班上体育课,隔壁班恰巧换课也是体育。慢跑两圈的时候怡真慢悠悠落在队尾,隔壁班一男生也悄悄放缓脚步与她并肩。

“诶,怡真,你姐那边怎么样?”那男生是赵格。

怡真睨他,“还能怎样,你没戏。”

这么说着,怡真加快步伐冲到队伍中段,这会儿赵格是两个班队伍的最后一人,与整体拉开大截,体育老师在那儿喊道,“最后面的!跟上!”

无奈,他又卯足劲儿头向前跑,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怡真身上,看那马尾左右晃动和她偶尔偏头和同伴说话的侧颜,有点气。

舒雾是学校里众多学生眼熟的人物,经常跟舒雾一起走的一行人自然也跟着眼熟。妹妹怡真更是不用说。她本就在外表气质这一方面不输于他人,而真正让她在学校里出名的原因,是脾性。爱玩,太爱玩。三天两头在学校里兴风作浪,出入老师办公室和学生处是常有的事儿。但喜欢怡真的人也挺多。直性子,没有什么特坏的心思,你只要不故意触雷区,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何况她又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谁不喜欢这种人呀。有男生说要是能跟怡真称兄道弟,搂个肩膀咬个耳朵,就是撩不到舒雾也值了。但赵格有些直男思想,就是喜欢舒雾这种温文尔雅的女孩,明明跟怡真都近水楼台了,愣是没点其他想法。

已经下课了十五分钟,舒雾刚从老师办公室问完题回来,孔钰桢在那儿看书,见她回来开口,“刚怡真来班上了,说今儿个晚自修你们有事要请假。”

舒雾坐下,“嗯”一声,跟着收拾东西,说,“知道了,刚刚在办公室老师收到电话告诉我了。谢谢。”

车里放着摇滚风音乐,舒雾开车门,见怡真歪着脑袋浅眠。

这会儿离第七节课下课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舒雾将作业和各项事宜都问得清楚明白,在路上想尽量加速的时候又遇着学生处的熟人,帮忙将物什搬去了相应地点这才姗姗来迟。舒雾减轻力道关车门,没关上,再稍稍加重了些关,尽量不让声音太大。又转上了副驾驶,关音乐。

怡真迷迷糊糊醒来,正脑袋,颈椎传来的酸痛让她不自觉皱眉闷哼一声,舒雾转头,“醒了?”

“嗯。”这么说着,怡真又缓慢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递给舒雾,“喏,吃吗?”

舒雾略长而干净的指甲扫过她的手心,拿过一颗说了句谢谢。

怡真边剥糖纸边回她没事,说,“姐姐你挺久没吃糖了,带你回归一下少女心。”

浓郁的牛奶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锡箔纸被丢弃在车上的废置箱里,舒雾调侃,“什么少女心,幼不幼稚,我可成熟了。”

听这话怡真笑得欢,坐在驾驶座上的张伯也跟着笑出声。

没有回家,是径直去了市中心一家巴洛克主题西餐厅。

舒雾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象,抿下唇,拇指与食指相对,略长的指甲用力摁在拇指指腹上,一秒,两秒,松开。

心里有了确切的答案。

二楼的VIP包厢被推开,里头的人坐在沙发上办公,眉间凌厉,见人来又逐渐消失,面无表情不带戾气。他关上电脑,起身,坐到主位上,说,“不知两位大小姐可否满意今晚的安排?”

其实也就客套客套,愿不愿意他都会办,选项只是愿意和被迫愿意。姗姗来迟并不能改变什么。

“姐姐不大喜欢繁复夸饰。”怡真答,慢悠悠捣弄着指甲一侧的倒刺,用脚移开椅子与桌子的距离,懒漫坐下。

舒雾敛去所有心思,坐怡真旁边,说,“不喜欢。”

这么一餐下来怡真食之无味,看着另外两人倒是吃得有滋有味。虽表面如此,两人皆是各怀心思。

张伯已经回了主宅,舒雾和怡真在酒店门口等路皓栈开车过来。

怡真看着不远处的奶茶店咂嘴,说,“那个人想干嘛啊姐,烦死了,一顿饭都没吃好。”

舒雾没答。

半分钟过去,怡真拍她手背,说,“姐你等着啊,我去买奶茶喝。”

这么说着,一溜烟人就蹿过去,说白了就是不回来了。

怡真刚走不久,路皓栈也掐着时间到了,一副绅士模样为她开车门,在她身边轻声说,“让她别在外面玩太久,滁林二千金也要有个样子。”

“不用你多说。”冷淡的声音也并未挑起他的半分怒气。

是习惯了的。

窗户被舒雾摇到最低点,风满满灌进,路皓栈跟她抬杠似的把车窗上升三分之二,舒雾不在意,细细将耳边的发拢起,窗外的大厦林立,掩去片片天空,已入秋末的朝源市的夜晚来得快,天空的绒幕落下,路过的广场开始变得热闹,小孩子站在地摊旁拿着气球,指着地摊上的玩具向大人示意。

舒雾感到胸闷,呼吸稍显费力,顺而又将车窗摇下。

冷风吹至路皓栈耳边,他说,“这种招数这么好玩吗,大小姐?”

“你明知道该来的就一定会来,拖延时间有用吗?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明智的人。”

她听而不闻。

过了些许时间,路皓栈再次打破两人之间的缄默,“知道我带你去哪吗大小姐?”

她恍若未闻。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几分钟,或是几秒,舒雾的脑袋被风吹得有些迷糊,也不大记得了。只听路皓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就皱紧了眉头,呼吸也变得稍有些沉重。

路皓栈说,“卫槭要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她这次想要接话,路皓栈又说,“言行举止该怎样都懂吧?”

……

语调缓慢,路皓栈咬字异常清晰,一字一字间在她耳里都透露着极端的讽刺和轻蔑,她睁眼,道路上车辆稀少,后视镜里一片空旷,她猛地一拉操纵杆,路皓栈紧跟着做相关应急动作,车停。

“解锁。”她说。

路皓栈轻笑,“好玩吗?”

“解锁。”她重复。

“我希望这种行为不要有下次。”答非所问。

舒雾的脾气这会儿被激发出来,她忍住体内的暴动因子,沉声道,“我说,解锁。”

“砰!”下车时她力道猛,冷眼看着路皓栈。

她说,“我怎么样自有分寸。”

她一路步行,路上也没见着车站,而路皓栈的车子,在后头五十米处缓慢前行。

抿唇,天色已晚,她转身进了大门对她迎面敞开的珠宝大厦。

她漫无目的地逛,边拿出手机打张伯电话。

“嘟——”

“张……”手机被拿走,路皓栈走她前头,说,“张伯,大小姐就不劳您费心了,您一天也累,早些休息。”

掐了电话之后路皓栈将她手机放进自己口袋。

舒雾皱眉,“你什么意思?”

“带你选首饰的意思。”路皓栈答。

卫槭要回来,自是会举办相关盛大宴会,舒雾也是一时情绪才没想到,歪打正着进了珠宝店才顺了路皓栈的心意。

她握拳,又听路皓栈说,“其实已经替你和怡真买了一套,就是怕你俩不喜欢。”

更气了。这纯粹浪费时间。

路皓栈带她到走到专柜,也不打算她能多配合,对柜台职员说,“拿一套最适合这位小姐的给她试试。”

最后一个一个专柜走过,试了五套,路皓栈买了几十套,舒雾一路缄默,看着他花钱不手软的样子,内心发笑。

回家已是十点,路皓栈将车停在车库,她未下车,说,“路总裁还是不要睡在这种寒酸地了。”

“你忘了,我坐上这个位子之前有多落魄?”路皓栈笑,假装自己听不懂她话里头的意思,正大光明将以前的事摆上台来说,“下车,我睡原先的房间。顺便,将刚刚选好的礼物送给夫人。”

“砰!”又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主母已经回房休憩,路皓栈也不好打扰,将礼物给了丁昵稍嘱咐了几句作罢。

冰箱里有一份未动的甜点,八成是主母让丁昵为她留的。她拎出一瓶牛奶,要关冰箱,路皓栈看着里头的一排排整齐的饮料,说,“我上次放里头的啤酒过期了?”

她径直回房。

怡真在床上打游戏,舒雾进房间关门时低着脑袋闻声应了句,“姐,没事吧?”

“嗯。”

她拿一套换洗衣物进浴室,一个钟头后头发湿答答地出来。

游戏结束,一声提示声响怡真退出,锁屏,抬头看她用毛巾擦头,又看她进浴室,再出来已是蓬松干燥的头发。

身体自觉拿过手机拍照,舒雾瞥她一眼,掀被上床,关灯。

“晚安。”舒雾说。

怡真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答话,“晚安。”

不出一分钟,她说,“姐。”

“嗯?”舒雾模糊答音,黑暗里窗外投进丝丝缕缕清冷月光,她的面庞被短发大部分遮住,印着光,怡真看着。

她问,“路皓栈干什么了?”

缄默。很长一段缄默。怡真隔着几米距离依稀听见舒雾的呼吸声,耳蜗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怦怦心跳,看见她的手指节凸起,一节,两节,收拳放进被窝里,翻身。

怡真盯着她看了很久,从来没有这么久过,好像过了半个世纪,眼皮慢慢下阖,睡意渐浓,然后,她听见舒雾说,“卫……那个人,要回来了。”

第一个字开口怡真的神思就被拉回来,又过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下文,她开口,“所以这是姐姐不开心的原因?”毕竟按舒雾的性格不是那么轻易被影响的人。

舒雾组织了会儿语言,几次开口,最终答道,“……不算。”

也是,怡真明白。她明知故问,“被……那个人影响的?”

舒雾又不答话了。

怡真抿嘴巴,闭眼转身与舒雾相对背对着,被子向上拉一截,整个身子蜷成一团窝在被子里,沉闷开口,“那个人真的很讨厌,真的很该死。上次……哼!”接着耳边依然一片清静,隐约的嗡嗡声,她呼吸着被窝里的少许空气渐渐入眠。

第二天晚上回家,丁昵开冰箱拿食材时舒雾无意间瞥见,那上门搁物架上,满是罐装啤酒。手上突然的凉意使她低头,水洒了些出来,无奈,放下水壶,从桌上抽了张纸擦手。

脚步落在房间门口的时候,脑袋里又闪过一件事,她轻抬脚去了酒窖。

一排一排扫过去,到尽头原路返回,舒雾一口气灌完杯中所剩的水。酒窖里原先的陈酒有四分之三落了厚厚一层灰,剩下的四分之一被换成全新包装的香槟。

回到客厅,丁昵已是找她有一会儿时间了,刚刚兴许是手里还忙着别的事忘了说,也并不知道她已经无意间看见。见丁昵正要开口,舒雾点头,表示已经知道,对她说,“丁昵姐姐,帮我把冰箱里的啤酒丢十分之九。还麻烦你明天请锁匠把酒窖的锁换一下,再帮我买一个比那门高些的书架,还有各类烹饪啊、漫画啊、时尚杂志啊、少儿图画书籍啊、低幼启蒙类啊等书籍买了,把书架塞满就是。谢谢。”

丁昵会意,笑问,“不像前几次一样全丢掉吗?”

“嗯,留几罐。”

交代了之后舒雾上楼,又在二楼楼梯口停下补充了一句,“书架买质量最好的,锁匠请技术最高的。刷那个人给的副卡。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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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古文源远流长,根深叶茂,在其发展壮大成熟的过程中,名家辈出,成就斐然。那些丰富的散文作品,无疑是前辈遗留给我们的珍贵文化遗产。《古文观止》这一清初康熙年间由吴楚材、吴调侯选编的古文选本,共辑有自先秦至明末具有代表性的文章222篇。选择上轻重得宜,取舍有据,并以时代为经、作家为纬分为十二卷,每卷篇目匀称。篇幅适中,将几千年间名家巨擘所著的智慧结晶悉数囊括其中,概括而精当地铺展出了我国古代散文发展的大致轮廓和主要面貌。其中重点反映了汉文及唐宋八大家文的独特风格及突出成就,可谓是中国古典散文和传统文化的精髓之所在。这部雅瑟编著的《古文观止鉴赏大全集》从一般性的背景介绍,到字句梳理与注释解读。
  • 阴律

    阴律

    阳间管生,阴间管死,生死轮回都在阴律之中。阴阳两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究竟是谁在霍乱人间,造成无数人的枉死?又是谁在掀起腥风血雨,企图推翻阴阳秩序?且看守正辟邪的金氏家族第三十代掌门人金燕子如何一层层剥开迷雾,找到真凶!一片荷叶铸就了一段千年情缘,情到深处不论是人是神,都无法逃脱情的牵绊。遵守因果循环,却换来了前男友邪妄肆虐的残忍报复。命里的老公注定无缘白头到老,她只能独自承受孤独残破的余生。三段感情,三个男人,最终,心高气傲的金燕子将花落谁家?--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玄界梦幻录

    玄界梦幻录

    当李峰带着梦幻西游中大唐官府的技能来到玄界时,他相信,这里会因他而精彩!当李峰发现除了横扫千军、安神诀两个技能,其余的神兵鉴赏、斩龙诀……八个技能代表八位兄弟时,他开启了寻找八位兄弟的旅途!当爱情、友情、亲情……降临时,他说;“得一者,不如全部都要!”……………………这是一个属于强者的时代,强存弱亡。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门派、国家、家族……为了利益、荣耀、生存,给玄界画上一抹色彩!这又是一个明争、暗斗、热血、暴力、爱恨情仇交织的时代……这里你可以得到你要的一切!但残酷的是这里……弱者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