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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牧羊人之笛

第二天,科诺说米亚昨天出去买东西,之后没有回来,可能先回象牙塔了。加隆和斯克知道她娇生惯养,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下都不怀疑。

科诺本来的意思是也要伊文和他一起到象牙塔去,好让宗师们研究他身上的诅咒,但是见到这个情景,只好让伊文跟着加隆到奇岩。斯克也牵挂莉莉母女,哈帝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就让科诺一人押着哈帝斯去象牙塔,自己也和伊文他们一起到了奇岩。

加隆本是要让莉莉母女住在神殿中,但是她们从乡野小地而来,进到神殿里很是恐慌紧张,各长老只好让加隆另作安排。加隆顾虑到她们不喜欢吵闹人多的地方,就带她们到芙罗兰村庄,派人暗中保护。

芙罗兰村庄处在奇岩城与狄恩城的交界线处,往西几步有一条大河自北而南流下,再过去就是一片大草原。春季时节,狄恩的牧羊人经常带了羊群在这草地上扎营放牧,悠然惬意。莉莉她们在芙罗兰村庄又开起一家小小的杂货店。

伊文和斯克随着加隆行走了大概半天,地势逐渐平坦,细草茵茵,远远望见一架大风车兀立在地平线上,四叶巨扇悠悠转动,芙罗兰村庄就在眼前。

“就是那里了。”伊文顺着加隆的手指看去,一座熟悉的店面映入眼眶,心中百感交集。原来她们还惦记着故乡旧处,才按原样建了一间杂货店。

加隆首先跨步进入屋里,斯克紧随其后,伊文犹豫不决,站在门口。听到屋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甜甜说:“你好。”又惊道:“是您,快些进来,啊,斯克你也来啦,真是太好了。”语中充满欢欣喜悦,猜想她现在一定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听她又喊:“妈,大队长和斯克来啦。”伊文眼珠一动,没掉下泪来。

斯克笑道:“你们还好吧,住得习惯吗?”莉莉说:“很好,快些坐下。”斯克“咦”的一声,出来见伊文呆立不动,略带怒色说:“进来。”伊文轻声说:“算了,我还是走了,这已经足够了。”

伊文刚要离开,莉莉看见斯克和人说话,一边出来一边问他:“还有什么人?让他也进来吧。”她话刚说完,整个人顿时定在门口,显是震惊无比。水灵的眼睛瞪大,看住伊文良久,最后一咬下唇,扭头跑进屋里。

斯克强行把他拉进去,加隆对他点头以示鼓励,莉莉早不见了。她母亲见到伊文,先是一愣,随后淡淡说:“坐吧。”伊文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低头不敢去看她。斯克说:“你就坐吧。”伊文才慢慢坐下,那妇女兀自收拾柜台,并不说话。

伊文终于忍不住,低声说:“对不起。”

那妇女不答话,擦完柜台,抬头强笑道:“你们走了半天,一定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

斯克笑了笑:“是有点饿,就麻烦您了。”等她进去,斯克对伊文说:“旧事不能再提,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不是勾起别人伤心的回忆吗?”伊文黯然说:“我本来就不该来看望她们,看了心中更难受。”斯克叹道:“迟早要面对的事,你要躲避到什么时候,现在不来,就怕你以后先被人杀了。”伊文默不作声。

忽听到那妇女在里屋急切说:“你要干什么?”莉莉怒道:“我不愿见他,他在我就走。”碰一声关门,那妇女喊叫一下,没了声响。伊文就要坚持不住,斯克按了他肩膀,摇摇头,他这才没有起身离去。屋里又恢复平静。

那妇女做了些小菜,拿出来给加隆他们,她虽谈笑风生,目光却不向伊文看去,仿佛屋内没他这个人。伊文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想着等加隆一吃完饭自己就离开。从头到尾,他只看他们吃,手上没动一点饭菜。

门口忽然有人影晃动,大家看去,见是一位老太婆,她呵呵一笑:“啊呀,有亲戚来吗?”那妇女忙说:“您笑话我了,我们要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天大的福气。”老太婆咿呀一笑:“那就是朋友了?啊呀,我跟你说,莉莉那孩子刚才怎么好象赌气了,跑到草原去啦,我叫她她就是不应,你是不是骂了她了?赶快追她回来,过些时候河水要涨了,没过桥就回不来啦,不到七八天河水不会退去的。阿呀呀,这孩子真是,我瞧是长到时候了。”

大家一惊,莉莉现在心情正不好,只怕越走越远,到时候就真回不来了。那妇女皱着眉头,一声不响从老太婆身边出去。那老太婆仍是张嘴微笑,想要和加隆他们说话,加隆等人个个面色严肃,她看了看,终于拄着拐杖离开。

伊文忙说:“我先回去,你们在这里等她。”斯克知道他被冷落,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就点点头说:“好吧。”

伊文出了村庄,见路就走。忽然听到有前面潺潺的流水之声,原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那条大河边了。抬头看见那妇女正站在河边叫唤,声音非常急切。伊文看那河水,吃了一惊,竟然没过了桥面,高达一个人的半腰。对面草原空空如也,却没有一个人影。

伊文急忙跑过去,高声问:“找到她了吗?”那妇女回过头,瞪他一眼,跑开继续叫唤。伊文心中一阵酸楚,瞧她孤独无助的背影,立即拔腿冲入水中,上桥趟过对岸。心里说:“一定要找到她。”

在草原中漫无目的地乱走,离那河水也越来越远了。头上的天空薄云疏稀,碧蓝明朗,一阵阵微风把青草吹低了头,远方偶尔有点点白斑,几座帐篷寂寞地落在旷原当中。

伊文找了很久,弄得身心疲惫,四肢摊开躺卧在绿草中,仰望着白云从天空中缓慢滑过,痛苦地想着:“我又害了她们。”

忽而飘起一缕悠扬的笛声,延延绵绵,贴了草皮随风吹过来来,又婉转扶摇升上云霄,缭绕不去。正以为已经吹完,另一个清亮的笛声又响起,追着原先的笛声直上蓝天,响彻碧空。这两个笛声一呼一应,仿佛一老一少在呢喃对话,老的慈祥和善,少的活泼天真。伊文听得入了神,觉得所有的失落苦寂,辛酸孤独决堤涌出,热泪禁不住流下眼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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