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在天边流窜。
舒思思站在“星星”幼儿园门口,把最后一个小朋友交到家长的手里后,便看见苏园长笑眯眯地快步走来。
“思思,求你一件事,行不?”苏园长开门见山。
舒思思吃惊:“园长,你是领导,直接下命令呗,别求呵求呵的,小女子受不起呵!”
苏园长呵呵直笑:“我可不敢给你下命令,我们‘星星’幼儿园讲的是民主、平等,”说完,才意识自己犯了语言逻辑上的错误,尴尬自嘲地一笑,才又说:“思思,听说你的男友是法国留学归来的室内装修设计师,我女儿恰好一直想去法国留学,你能不能向你男友打听一下,到法国自费留学的渠道和费用等等情况?”
舒思思爽快答应:“没问题呀!”
“那就谢谢你了,思思!看你,又漂亮又乖巧又会做人,哪像我那女儿,任性不听话,都24、5了还没男朋友,我就是操心的命!”
柯俊之曾经到“星星”幼儿园接过她两次,两次都被苏园长遇上了。苏园长以担心舒思思被欺负为由,向舒思思询问柯俊之的情况时,舒思思一五一十如实道出。
舒思思抿嘴直笑,不语。她当然会捉牢柯俊之,何需旁人指点?
苏园长拉着舒思思的手往幼儿园里走:“你那男友看起来还行,条件也不错,你们交往也三个多月了,他有没有向你求婚?”
舒思思实事求是:“没有。”看了看苏园长关切的眼神,有些逞能但又心虚:“不过,园长,婚姻是大事,了解清楚再谈还不迟。”——是的,她在后一句话里说谎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盼着柯俊之早点求婚,以尽快实现奢侈生活的最终期望。
苏园长点点头,语重心长,字斟句酌:“你有这心态,挺好!一个姑娘出门在外,工作上多吃点苦没关系,但是,千万要学会带眼识男人,男人无论贫富,道德感和责任感必须得有,好的男人和婚姻,能让你看见另一个世界。思思,婚姻确实是大事,要慎重。但如果他一味拖着不肯求婚,只让你做他的女朋友,你可别跟着他瞎掰。”
舒思思心潮起伏。苏园长所言极是,但仍改不了她与柯俊之交往的初衷。而苏园长的话提醒她,是时候探探柯俊之的口风,到底有没有和她结婚的念头,必须的。
舒思思给柯俊之去电,尚未问晚上是否有空见面,柯俊之便急匆匆地说:“思思,我正想找你。我现在机场,公司出了些事情,我得飞上海处理,估计四、五天,回来再见面。”
舒思思很好奇。什么事情搞的如此火烧火燎?昨晚在一起吃晚饭时还是好好的。但她现在只是女友身份,她不想让他觉得她被管制了。于是,终究还是没问,温柔地说:“好。”
放下电话,舒思思回到宿舍。同宿舍的另一名同事正捧着个饭盒,对着笔记本电脑边吃边上网,见舒思思进来,满嘴油腻地说:“思思,我给你打好饭菜了。”
舒思思感激地道谢,打开放在自己床头柜上的饭盒。西红柿炒鸡蛋、半条福寿鱼、缠绕一团的几条菜心,安静地匍匐在一团白米饭中。舒思思挟了一块鱼肉,有些冷了,微微的腥味在房间里荡漾。她突然没了胃口,放下饭盒。
同事见状,说:“冷了吧?哎,你那塑料饭盒纯粹就是中看不中用,不保温。”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舒思思:“正好,我正在网上买电子保温饭盒。呶这种饭盒,一插上电就能保温,便宜实惠,以后有家长接孩子迟了,也不用吃冷饭了。这家商城正在搞活动,五折,还可以用淘金币支付一部分钱,还送积分,我刚拍下这款红色的,给你也捎一个绿色的吧?”
舒思思凑上去看了看,款式和颜色还行,便懒洋洋地说:“行,帮我也买一个,我给钱你。”
同事摆摆手:“得了,不就几十块钱吗?我送你!”
舒思思想说什么,同事摆摆手阻止:“上个月我妈病了,家里急着用钱,你二话不说就借了我3千块钱呢!所以,你要把我当朋友的话,可别跟我客气呵!”
舒思思只好作罢。
从工作后办的第一张信用卡,到现在拥有三张信用卡,舒思思以卡养卡,寅吃卯粮,每月几乎没有现金结余,更别谈积蓄。3千元,其实是父母给她的零花钱。3千元,于舒思思和同事这般普通的工薪族、月光族、卡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柯俊之这类人则是一顿饭钱。
舒思思暗里感慨。哎,如果能嫁给柯俊之,别说3千元,3万元、30万元她都能轻轻松松拿得出手罢!
舒思思突然想念柯俊之了。算算时间,他应该还在飞机上。他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此火急火燎地赶去?
“女人光漂亮没用,还得有协助丈夫处理麻烦事的能力。”舒思思又想起,柯俊之在带她参加一个自助餐会时,他和几个朋友聊天,她在旁边听到的。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运。如果这次能帮他一把,也许会让他下了娶我为妻的决心?”舒思思兴奋起来。想了想,决定找潘朵拉问问,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舒思思不想让同事听到自己和潘朵拉的对话,借故吃饱了要清洁饭盒,拿着饭盒出了宿舍,找了一处无人地,才掏出手机。
电话打通时,潘朵拉正在看着阿姨哄宝儿吃饭。舒思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截了当地问了。
潘朵拉倒是为舒思思着想,走到阳台,确定阿姨听不见自己和舒思思的谈话时,才说:“公司出事了?没听说。”
“柯俊之又不是只有‘尹家设计’一个公司,也许是别的公司出事了吧。”
“喔,对了,今天下午,梅娟倒是来了一趟公司,你那位和她在办公室里谈了好一阵子。梅娟走后不久,秘书方圆就张罗着订飞上海的机票了。是不是和梅娟有关系?”潘朵拉说。
舒思思眉头微皱。自从在“高端相亲服务”活动上见过一次梅娟,后来便再无见面。和柯俊之在一起后,才知道梅娟就是柯俊之前妻的闺蜜。舒思思记得,柯俊之曾说,他和前妻婚后无子,离婚是两厢情愿的事,离婚后已无联系,与身为前妻闺蜜的梅娟自然也没什么联系。
舒思思隐约意识到,梅娟突然来找柯俊之,绝对不是生意上的事情,而是关于他的前妻。难道,柯俊之千里迢迢飞去上海,是他的前妻出事了?
李敖说:世间最凶猛的动物叫前妻。柯俊之的前妻,果然凶猛到令他撒谎了。他要和前妻见面了。
舒思思心里一紧,眼前闪过柯俊之和前妻破镜重圆的复婚场景,立即惶恐不安:“姐,我怎么觉得他去上海这事挺不靠谱的,你说,他是不是想和前妻复合去了?”
潘朵拉啼笑皆非:“拜托你别胡思乱想,给点自信,行不?”
舒思思叹口气:“姐,一个男人对现任女友说谎,千里迢迢赶去见前妻,意味着什么?
而且,有第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你说我还能自信不?”
潘朵拉苦笑。比起沙小军在“强奸事件”还没暴露出来时的表现,柯俊之这表现简直就是小儿科。
潘朵拉想,关于男人说谎这个话题,由于沙小军,她的发言权威性应该更大,但家丑不可外扬,她对此必须沉默。那就另找话题吧:“思思,你和柯俊之在一起后,每次我在公司里见到柯俊之,他的情绪和工作态度还是老样子,也没对我表现出特别亲热的意思,我觉得他是一个挺不错的老板,不会因为他正在追求你而刻意讨好我,也不任人唯亲。当然,姐也只是个打工仔,你的表姐,关于你俩的关系没啥话事权。但是,自从你和柯俊之在一起后,姐一直想问你一件事,那就是:你真的爱柯俊之么?”
舒思思犹豫,沉默。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爱他吗?不过是一场为了生存的情场游戏。
潘朵拉对舒思思的沉默心知肚明,不由暗叹口气。舒思思对婚姻的要求一向现实,她早已预料,不应提此问题。其实,如果一个男人对两性关系没有自律性,你爱他爱得要生要死又怎么样呢?她爱沙小军,沙小军又怎么对她?还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把她的心揉碎了,再踏上一脚么?!所以,舒思思能够把婚姻与感情分开对待,末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么,就不必追问舒思思是否爱柯俊之好了。
潘朵拉深吸一口气:“思思,姐也希望你能找个经济条件好的男人。柯俊之有钱,人品貌似也不差,但在商场上混的男人,偷腥时的智商比爱因斯坦还高。如果你真的认为他就是你的婚姻对象,那么,就算他这次去上海见前妻,你也千万别为此乱了阵脚,多动脑子,千万别杞人忧天,刺激到他的情绪G点,胜利就属于你了。”
潘朵拉话音刚落,宝儿不知因何突然哇哇大哭,冷不丁把阿姨端着的饭碗打翻在地。潘朵拉赶紧匆匆挂电话:“思思,改天再聊,宝儿又闹了。”
舒思思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拿着饭盒,45度仰头,心绪纷杂。
所谓的情绪,无非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潘朵拉所说的“情绪G点”,应该特指“怒”的G点。舒思思承认,即使自认对柯俊之的撒娇功力一流,但她一向对他温柔有加,柯俊之也从没在她面前表现过愤怒的情绪,她还真的无法了解他的愤怒G点在哪里。所以,只能依潘朵拉所说,多动脑子、稳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