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俊之在上海待了4天,期间只给舒思思发了一通报平安的短信,以及回来的时候通知舒思思航班的时间。
4天里,舒思思颇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这是她在与异性的交往中,第一次遇到的。但她清楚地明白,这种感觉,与爱无关,与利益有关。
虽然柯俊之有司机接送,但舒思思联系了柯俊之的司机,和司机亲自去机场接他。
柯俊之仿佛突然憔悴不少,面色灰暗,拎了一个公事包,连行李箱都没有。
这事到底有多急,才让他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呵?!舒思思想,可憋着没问。
柯俊之没提在上海办的事情怎么样,舒思思也不多问,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转天,倒是柯俊之在吃晚饭时主动交待:“其实,我去上海见我前妻了。”
舒思思轻扬双眉,笑呵呵地说:“喔,她还好不?”心里暗地一叹: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柯俊之摇摇头:“哎!也好也不好。但当初之所以没说去见她,不是存心骗你,是她出了些事情,非得我去解决不可。”
舒思思挟了一块茄子肉盒到柯俊之碗里,关切地问:“喔,什么事情呵?解决了吗?”此时的舒思思在想:这时的柯俊之,神情貌似需要一个人聆听他的倾诉,如果不趁机了解他在上海和前妻见面的事情,她舒思思就是脑壳长包了。
柯俊之吃了一口茄子肉盒,咂吧几下嘴唇,张了张嘴:“她……”看了看舒思思,犹豫一下,“哎!一言难尽!以后有心情了再跟你好好说说!”
舒思思很失望,却没表现出来,淡定地笑:“好,那等你心情好了,我再洗耳恭听。”
柯俊之笑了笑:“不过,这事让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去趟Provence。”又吃了一口茄子肉盒:“以前我在法国留学时,假期便喜欢去Provence走一走,大概十天,你想去吗?”
舒思思呆了呆:“Provence?你说的是大名鼎鼎的薰衣草之乡法国的——普——罗――旺――斯么?”
柯俊之被舒思思最后一字一顿的语调弄笑了:“当然!你想去吗?”
舒思思欢呼起来:“当然想去!我还没出过国呢!”然后突然想起,以她的收入,根本就负担不了去普罗旺斯的费用,又沮丧地起来:“可是……可是,去一趟普罗旺斯需要多少钱?”
柯俊之放下筷子,咧着嘴笑:“傻瓜!我会负责你所有的费用!”
舒思思的心雀跃不已,情不自禁搂住柯俊之“啪”地就亲了一口。
后来的后来,当她终于知道柯俊之因何事赶去上海见前妻时,她才明白和理解柯俊之此时的犹豫。但现在的现在,她沉浸在兴奋中。
心情不好了便出国旅游,去的还是浪漫之乡,而不是像一些穷光蛋男人一样宅在家里骂老婆或情人,只有如柯俊之般有钱、有品位的男人才能实现。
舒思思再一次强烈意识到,只有柯俊之,才能让她过上想过的生活,她不能错过去普罗旺斯的机会,必须的!
舒思思的签证和护照下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南方7月的阳光,温厚悠长,舒思思仍旧在工作、约会中忙得姹紫嫣红。
期间,为了苏园长女儿想去法国留学的事情,舒思思向柯俊之打听了一清二楚。而柯俊之做的也颇为周到,特意介绍了当初自己去法国留学的中介人给苏园长。于是,当舒思思向苏园长请假,并直言不讳地表明请假的原因是和柯俊之去普罗旺斯旅游时,正愁如何还舒思思人情的苏园长,哪有不答应之理?
其实,柯俊之提出和舒思思去法国后的第二天,便要求她辞职的。但舒思思没同意。
“我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依靠男友养活的女人。”这是舒思思的真心话,比珍珠还真。万一,柯俊之把她的角色一直定位为女友,一直没有娶她的打算,她必须给自己留后路。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舒思思很谨慎。
但是,被柯俊之邀请一道去普罗旺斯的事情,舒思思一点也不谨慎,而是非常欢乐地在电话中向潘朵拉显摆了。
潘朵拉一阵羡慕后,笑说:“思思,孤男寡女一道去著名的浪漫之乡,你可要多准备几只套套,万一不小心,就搞出人命来了!”
舒思思绷起脸:“姐!你太不正经了,讨厌!”话音才落,自己倒先笑了。潘朵拉想当然地认为她和柯俊之已展开床上之旅,舒思思并不意外和理解。
现代社会,信息铺天盖地,那些种种的诱惑、种种的强加、种种的有意无意,都会造成中国人的性观念以前所未有的激情芃芃生长,以至人们想当然地认为,性是情侣们谈恋爱的娱乐之一。
倒是潘朵拉的话提醒了舒思思。
“旅行能成就一对恋人,也能毁灭一对恋人。”虽然她只把柯俊之当作生活赐予的一张粮票,但是,与柯俊之交往的一点一滴,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他比她认识的任何一张粮票,具有收藏价值。
如果,之前的“高端相亲服务活动”是收藏柯俊之的第一步,那么,旅行普罗旺斯,是收藏的第二步。第三步,是否必须通过“性”,才能达到收藏的最终使用价值:婚姻?
没有免费的午餐。柯俊之如此大方全包她的旅费,也许也考虑到“性”一词吧?
好吧,要来的,就来吧!况且男人的忍耐力有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仍然要小心谨慎。
舒思思的小算盘拨拉来拨拉去,最后,终于在飞往法国的前一夜,把避孕药和避孕套放进行李箱中。
舒思思的双脚刚踏上巴黎机场,兴奋便冲天而起。
巴黎,梦中的奢华之地。之前,她看了一些关于巴黎的游记,以为柯俊之至少会在巴黎待一天,带她在杜伊勒里公园散步,去蓬皮杜国家文化艺术中心的开架式图书馆流连往返,在凡尔赛宫参观皇宫珍宝,但是,柯俊之到达巴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租车去火车站,向南普罗旺斯一座名叫Arles的小城挺进。
上了火车后,柯俊之才解释:“我们先去Arles探望彼得,然后,我会带你去普罗旺斯的各个小城,欣赏熏衣草、在彩石村和白石村里发呆。至于巴黎,回家时还会再见到它的,到时我们再在巴黎待两天。”
舒思思没有反对。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反对。她相信,曾留学法国、并操一口流利法语的柯俊之,绝对比她更了解法国,知道如何让她感受普罗旺斯。
彼得,姓陈,柯俊之在法国留学时的同室好友。
陈彼得娶了一个法国女人为妻,定居Arles,而Arles是南普罗旺斯著名的阳光之城,每年的这个季节,会举办一个国际摄影节,各国摄影大师、模特纷至沓来。
柯俊之说:“思思,普罗旺斯的灵魂,不仅仅在于熏衣草,还在于艺术。以前在法国留学时,每年的这个时候,我总会和彼得到Arles享受艺术时光,有时发呆,有时在某个石头小巷的酒吧间,嘴里喝着干桃红酒,眼里吃着姑娘们短裙下的裙底风光,日子过得真******遐意无限!”
舒思思开玩笑:“亲爱的,你一句‘******’,就把无限的遐意变成有限的遐意,艺术细胞不一般地优秀喔!”
柯俊之抖着双腿直笑,神情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可乐。舒思思看了,心中暖暖的,认为能给予柯俊之这种状态的,不是她的玩笑话,而是Arles和陈彼得。
舒思思突然有一种感觉:其实,柯俊之的普罗旺斯之游,为的就是陈彼得。
一个男人而已,他有什么特质,能令柯俊之不远千山万水奔赴而来?
幽默风趣?善良厚道?才华横溢?舒思思越想越对陈彼得有兴趣,忍不住对其长相好奇:“俊之,彼得有你这么帅不?”
柯俊之呵呵地笑说:“思思,你的问题太有艺术性了!你怎么不说‘彼得帅不’?或者‘彼得有你帅不?’,而是说‘彼得有你这么帅不?’。你真的觉得我帅?”
舒思思抿嘴直笑。柯俊之虽然身材瘦削,艺术出身和商场征战的经历,赋予他与普通瘦男人所没有的既儒雅又豁达潇洒的气质,但是,离“帅”尚有一定差距。当然,舒思思明白柯俊之有自知之明,既然今天他这么开心,不妨再让他更开心好了:“当然!在我眼里,你是全世界最帅的帅哥!”
舒思思娇嗔地抱着柯俊之的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柯俊之直乐:“既然你认为我帅,那么彼得也挺帅的。”
交友仿如谈恋爱,目的分两类:精神需要和物质需要。但一般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遵循交友的自然规则: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柯俊之的答案,让舒思思以为,陈彼得在个性与外貌上应该以柯俊之大径相同。但是,当来接车的陈彼得出现时,舒思思才意识到自我主观性的臆测太不靠谱。
与柯俊之的瘦削、谈笑风生、圆滑的交际手腕截然相反,陈彼得身材肥壮、不苛言笑,却在与柯俊之拥抱时的那一刻,眼泛泪光。
陈彼得在片刻间的情绪波动,舒思思敏锐地捕捉到了。
原来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舒思思想。
可是,当陈彼得带领她和柯俊之到达自己的家里,舒思思意外发现,陈彼得的妻子Hellen却与柯俊之的个性截然相同。
Hellen是德法混血,漂亮的像个中年洋娃娃,举止优雅迷人,普通话不太流利,但不妨碍她的待客热情。Hellen用普通话和法语交替着告诉柯俊之和舒思思,陈彼得在得知柯俊之要来Arles后,精神就一直亢奋不已,亲自里里外外把家打扫了一遍。
Hellen像个话痨子,呱里呱拉地诉说的时候,眼神也没闲着,时不时向陈彼得投射一束温柔的光。陈彼得则抱着漂亮的混血女儿,一会儿朝妻子看看,一会儿朝柯俊之看看,又一会儿低头看看女儿,沉静少言,仿佛对妻子的表现早已习以为常。
Hellen和陈彼得的婚姻一定很幸福。柯俊之有这样的夫妻朋友也挺好的,至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柯俊之意识到婚姻的重要性。舒思思想。
陈彼得的家,中式古典风格浓厚,两层小楼的空间,到处可见书法、水墨画,舒思思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都是陈彼得的母亲所画。再一问,又得知陈彼得的父亲原来就在省内某厅任职厅长。
原来是官二代,估计遗传因子起作用,怪不得平时表情像当官似的,严肃认真。舒思思忍不住想。
Hellen给柯俊之和舒思思准备好了在二楼的一间客房。客房里的一张大床、两只并排而放的枕头,让舒思思有些心慌。
柯俊之笑望舒思思,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慌,彼得家有四间客房。我会向他申请多开放一间客房的。”
舒思思笑起来。
当晚,柯俊之和舒思思分房而睡。Hellen和陈彼得也不多言。四人晚饭后又天南海北聊了好一会儿,凌晨一时左右才进房休息。
大约凌晨5时许,舒思思突然莫名惊醒,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睁眼躺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楼下有响声,在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舒思思好奇起身,开门,伏在走廊上的栏杆探头往楼下张望。
一楼,柯俊之和陈彼得在客厅里相对而坐,低声倾谈着什么。以羊皮纸为灯罩的柱形中式仿古落地灯投射出昏黄灯光,落在两人的膝盖上、手臂上,脸上表情模糊不清。
舒思思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好友久别重逢,当然有许多话需应单独倾诉吧!舒思思返回床上,意外地,睡意渐涌。
Hellen好客,陈彼得情重,Arles的国际摄影节正如火如荼地展开。舒思思以为柯俊之会像他在火车上说的一样,带她到石头小巷的某个酒吧里,嘴里喝着干桃红酒,眼里吃着美丽模特儿的裙底风光,至少会在Arles停留两三天。
但是,柯俊之到达Arles的第二天下午,便租车离开Arles,前往Lavender Sault(梭特)。
舒思思颇为奇怪。来法国前,她曾问过柯俊之,打算在法国待几天?柯俊之说至少半个月。时间表很允裕,与久别重逢的好友相见,如此匆匆,仿佛不合情理?
舒思思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柯俊之与陈彼得眼泛泪光的拥别,以及柯俊之在往梭特的出租车上沉思的表情,让舒思思闭上了嘴。
7月的普罗旺斯,是紫色熏衣草的天堂,游人如织。
Lavender Sault(梭特)是一个小镇,常住人口仅有1000多人。据说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之都”。梭特的漫山遍野,逛不完的薰衣草花田。据当地人说,只要不是存心破坏薰衣草,可自由穿行于花田中欣赏。
天气出奇地好,天空清澈碧蓝,阳光洒在薰衣草上,仿佛整个大地被染上一层高贵神秘的紫色光彩,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舒思思和柯俊之手牵着手,与一些游客一起,在紫色的花田中穿行,尤如置于梦中。
柯俊之悄悄摘下一朵深紫色的薰衣草花,把它放进舒思思的皮包里,低声说:“送给你的礼物。”
舒思思哑然失笑。
柯俊之停下来,认真地说:“思思,你愿意嫁给我吗?”
舒思思吃了一惊。虽然是期待已久的结局,但她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柯俊之继续说:“我知道求婚时,应该说一些甜言蜜语,因为你们女人喜欢。”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首饰,打开:“但是,我觉得,甜言蜜语都是浮云,唯有钻石永流传。”
浓郁的薰衣草花香在山风中流转,一些游客经过,好奇、微笑。舒思思突然鼻尖痒痒的。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求婚场景:浪漫、钻石、多金男人。那么,即使她不爱他,即使他的求婚太突然,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向她求婚了,她终于实现了收藏“粮票”的最终使用价值:婚姻。
舒思思眼眶一湿。一半为了梦想的实现,一半为了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柯俊之误会了。她果然被感动了,哎,这姑娘,毕竟年轻呵!
柯俊之把钻石戴在舒思思的手指上,亲眤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瓜!回国后,千万别在咱俩的婚礼上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