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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将帅之才

“崔帅……眼下之际,以咱家来看,不如令西门守军撤出瓮城,退守内城,再由城中大营中划一万兵卒前往增援,务必守住内城不失,你意下如何?”情势危急,连全也顾不得出征监军不得干扰将领指挥作战的禁忌,主动的出谋划策道。

“连大人!现在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不过若外城、瓮城尽皆失守,则内城岂不尽暴露于敌人箭石之下,又如何可以守住?”崔呈斌即使是再愚蠢,再无知,也是明白丢失外城和瓮城的危害有多么大,界时内城就会象剥光衣服的小媳妇般任人欺凌?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地心焦如焚地追问道。

连全倒是不以为然地回道,“崔帅!现在外城、瓮城恐怕都已是火海一片,冲天大火之中,我军虽不能守,敌军又岂能轻易攻上城墙,难不成贼军乃天兵下凡,不惧火烧烟熏不成?“

“嗯!……连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好……就这么办!传令西门守军退守内城,固守待援!本帅马派军前往增援,务必要守住内城,不得有误!”崔呈斌闻言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冲天火海中,任你叛军个个是铁打钢铸,也是经受不住那烟熏火烧,当下打定主意,果断的下达命令!

“是,大帅,小人得令!告退!”西门传令信使闻言大喜过望,飞快地接令行礼,起身就冲出大堂。

“连大人,今日敌军三门齐攻,似乎是志在必得,形势堪忧呀!”打发走了传令兵,崔呈斌的心里却仍然是七上八下,难以安稳,愁眉苦脸的长叹道。

“崔帅不必忧心!依咱家看,今日敌军三面攻城纯粹是虚张声势而已,你看南北二门,虽然守军不时派人请求增援,不过信使面色镇定,衣甲整洁,根本就不似血战之后的模样,再听城外的嘶杀声响,也只有西门比较猛烈,南北两门多是士卒的吼叫声,而并无攻城抛石的轰砸巨响,由此可知敌军今日的主攻方向是西门,而南北两门只不过是佯攻而已,想要籍此扰乱你我的视线,牵制我军的兵力,使西门方向得不到援军,借尔减缓敌军攻城的阻力!”

连全的眼光和经验非常的独到,最岂码比崔呈斌这半吊子元帅是强多了,这一番话说来,有理有据,深得兵法之道,引得一众将领是纷纷出言恭维赞叹。

“……嗯……呵呵……连大人果然睿智,本帅实是不及呀!哈哈……“崔呈斌听得连全一番解释和推断之后,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底,忐忑难安的心情也终于缓和了不少。

“崔帅过谦了!哼……只要我等派军增援西门,牢牢守住内城,想必敌人也自会无功而返!待火熄之后,我军自可重夺外城,逆贼的小算盘自然就打不响!哼……唐逆真是不自量力,以区区数万兵马,就想一举攻破十三万雄兵驻守的坚城,真是痴心妄想!“

“不错!连大人所言与本帅不谋而合!哼!要知本帅手中仍握有十三万大军,兵精甲利,粮抹允足,城中军民上下一心,又岂会如此轻易被逆军攻破!

我等只需牢牢守住海原,最多一月时间,江南勤王诸军自会渡江而过,绕袭于青川,待夺回青川,切断敌军粮道之后,便可以与我军一前一后,将敌军团团包围,到时唐逆粮秣不继,军心焕散,士气大减之下,自可为我军一举将其击溃,即使活捉刘秀也不是不可能!哈哈哈……哈哈……“崔呈斌越想越是高兴,哈哈大笑起来,颌下灰须带着满脸的肥肉一齐抖动。

“呵呵……崔帅与连大人果然是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又手握数十万天兵,逆军区区数万老弱之军,如何可以抗衡,想必灰飞烟灭之时也是指日可待,下官真是万分敬仰二位大人!”苏正秋俏俏从偏厅溜了出来,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拍马诌笑道。

“呵呵……苏知府真是会说话!呵呵……果然是前途无量呀!呵呵呵……”连全得意地尖声轻笑着,两只细长的眼角已迷成一了团。

“不错!苏知府此次将城中所有物资钱粮以及全府的人力物力全数征收允入大营之中,以助本帅守城退敌,确实功不可没!待此战大胜之后,本帅自会上奏皇上,为你请功!苏知府立功荣迁之时,指日可待呀!”

“……啊……为皇上尽忠,是下官做臣子的本份,何功之有?为两位大人效力,更是下官的荣幸!下官愧不敢当!……呵呵……多谢二位大人提携,下官必定铭记在心,愿为牛为马,以报二位大人知遇之恩!“

哈哈……哈哈哈……呵呵……嘿嘿……堂人各怀心思的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是暂时忘却了破城之险。

……

西门的传令信使刚刚返回西门,守门的都尉早已率残军撤出瓮城,退守内城。此时瓮城之中也是一片火海,火势愈烧愈烈,熊熊地火光冲天而起,噼里啪拉的脆响声中,一团团巨大翻滚的火球裹着城门上的箭楼、门楼轰然倒塌,天空中仍时不时的射下一波波密集如雨的火箭,炙热的热浪和呛鼻的烟尘浓烈的即使远隔数百丈也几乎令人窒息。

原本已打算易装潜逃的守门都尉得到信使传达的帅令后,不禁大喜过望,指挥着逃入内城的近万兵卒,一面收集清水、沙土灭火,一面拆除附近民居宅院的石块土坯门板木料,重新在内城沿城门与城墙一线筑起一条新的女墙,借以守卫内城,一面心急如焚地等待城中的援军赶到。

待退守内城的官军筑好一道简陋低矮的女墙后,城外上空回响地攻城箭驽的密集声响终于停歇下来,城内一万援军也已赶到加强防守,同时也带来了大批的箭驽、滚木、擂石等军备物资,守门都尉至此一颗悬在嗓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胸腔中。

此刻整个西门已完全陷入一片冲天火海之中,翻腾跳跃的火焰和浓烟,烈日下如同一条条红色与黑色的巨龙,互相纠缠绞绕着朝九宵升腾驰骋,浓浓的烟柱与冲天的火光十里可见,炙热的气浪、汹涌的火舌一波波如浪潮翻涌般不断地向四面八方奔腾蔓延,风借火势,火借风长,这冲天大火是一发不可收拾!

即使蓝宇的中军远在三四里之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股股巨烈浓炙的热气与呛鼻刺耳的滚滚烟尘。

在城墙下不停堆筑沙袋的黑甲士兵,此时也已将一层层沙土袋,密集地堆放在城墙下,很快便在城墙两侧构恐成两道斜斜的土坡,成三十度角,自护城河直到城墙之上,高约十丈,宽约百余丈,犹如两座坡缓平坦地土山,连接于仍然是一片火光浓烟翻滚的城墙上。

现在已是午时,这场惨烈地攻城战已整整持续了二个多时辰,攻城的黑甲步军也已将所有的箭羽驽箭,包括石火弹全部发射一空。蓝宇也已将空中四处弥漫的怨灵吸收殆尽,左手按着的赤血剑,不时的轻轻颤抖,象是吃饱喝足般猛打饱隔。

眼见攻城的黑甲士兵已将通上城墙的两座土山堆巩完毕,而城上的大火恐怕一时三刻也不会熄灭,蓝宇准备下令收兵回营,西门经此一战后必定四处残坦败壁,残破不堪,形同一片废墟,再加上两道宽阔的通城土山相助,黑甲骑兵随时可以沿着两侧的土山,轻松自如的跃马驰上城墙,一举攻入内城,今日的战法策略,蓝宇主要目的便是偷学前世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骑兵快速攻城战术,那便是堆土成山,马踏城墙,令雄关险隘变为一马平川,让海原城随时可置于自己的精锐铁蹄之下。

侧目四望,蓝宇不觉一惊。只见身侧的大将,包括刘海、海熊灿、崔远中,皆是圆睁双眼,张大嘴巴,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城墙,看着城下如蚂蚁般不断搬土堆山的黑甲士兵,眼中尽是茫然震惊之色,似是陷入了极强烈的震憾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嗯!……”蓝宇闷哼一声,贯注些许真元的声波很快便将一众陷入震惊的战将自神游中唤醒过来。

“王爷,烈火焚城,火势愈见浓烈,是否让步军稍作休息,待火势缓退后,再行攻占城墙!”刚回过神来的海熊灿拱手道,心中却仍是一片震惊与震憾,自其从军以来,攻城掠地,征战沙场如十载,经历无数攻城守城之战,战况惨烈、杀伐屠戮、横尸盈野早已司空见惯,但却从未见识过如此刚猛无匹、威力惊人的石火弹攻城战法,如此强烈密集的猛烈攻势以及如此稀奇古怪的攻城之法,他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嗯!今日的目标已经完成,鸣金收兵吧!”蓝宇淡然下令道。

“是,王爷!”海熊灿心中有些不解,此时西门城墙在烈火之中已是摇摇欲坠,所有的守城城楼、角楼、箭楼都已在火焰中焚烧倒塌,城上已再无险可守,也无兵可驻,只须等上数个时辰,待火势稍缓后,黑甲军随时可以登上城墙,攻入内城,海原城唾手可得,却为何要鸣金守兵?虽然心中不解,此时也不便多问,军令已下,便须严格执行,这可是王爷一向的治军严律,绝对不容置疑。

呜金声一响起,已堆土山置城墙火焰处的上万黑甲士兵,顿时如潮水般向后退却,倾刻间便退至护城河前,与两侧的步军汇合之后,在领军各级尉领地指挥下列队整军,而后缓缓掉头,推动攻城器械,一营一营整齐有序地向大营方向行去,整个过程有条不絮,丝毫无半分混乱,确实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在下令西门攻城军卒收兵回营之时,蓝宇也命刘海发出响箭,传令南北两门围城的云峰与石从虎撤军回营。

半个时辰之后,三支攻城军队全数归营完毕。大营中炊烟四起,燃火造饭。

蓝宇知帐下诸将心中对今日之战皆是有所不解,于是令诸将齐集帅帐中用膳。

“诸位将军,是否心中对本王今日之战的策略有所疑惑?”蓝宇居于帅案后,边用饭,边扫视着帐下两侧食案后的诸位统兵战将。

“回王爷,末将等心中确有疑惑,请王爷谕示!”海熊灿闻言抬起头来,放下筷着,正襟道。

“……现在是用膳时间,也不是商研军情,不必过于拘禁,边吃边谈就行了!”

“谢王爷!今日一战,仅不足三个时辰的攻城,我军已将堪堪将西门攻破,守军伤亡万余,退守内城,而我军伤亡不过千余,折损几乎可忽略不计,如此大胜之下,为何王爷不一鼓作气,拿下西门,攻入海原!”海熊灿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照兵法常理推断,今日攻城之战,明明已方已经大胜,随时可以拿下西门,攻入城中,谁知紧要关头,蓝宇却是下令鸣金收兵?!

“嗯!确实如此!今日之战,我军确实大胜!不过,未知海将军可知今日之胜胜在何处?”蓝宇慢悠悠地说道,心里也是颇觉得意,这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还真是挺好的!

“……回王爷!末将觉得,今日我军攻城之战胜在一点!即是有大量的攻城利器相佐,又有威力惊人的雷火弹相助,以强大而密集的攻势不间断的攻击城墙,又以爆炸的雷火弹引燃城墙上的守城物资以及城楼箭楼,熊熊地烈火与漫天的箭雨,压得守军抬不起头来,始终无法集聚兵力进行反击,不止给守军带来巨大的伤亡,更将外城与瓮城尽没于火海之中,逼迫守军退入内城!”海熊灿凝神想了片刻,回答道。

“雷火弹?不错!这名字不错!以后石火弹便称为雷火弹吧!你说的也确有道理!今日之战我军所使用的便是强烈密集、威力惊人的火力压制,而后再不断向前推进、向纵深延伸,一则有效的杀伤守军,二则逼迫守军后撤,让出外城与瓮城!不过最重要的目标却不在此!……”说到这,蓝宇环视了一眼堂下诸将,见帐下诸将皆凝神倾听,又续道,“不知诸位将军,有谁可以明白今日之战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此言一出,帐下诸将不约而同的停杯止筷,沉思起来。

半响,坐于帐下左首食案的刘海试探道,“王爷,末将以为今日最大的收获便是焚毁了西门外城与瓮城,令其短期内无法修复城墙,自然也无法有效的阻挡我军日后的攻城战。”

“嗯!好!说的有理!……诸位将军可有补允?”蓝宇满意的点点头道,刘海确实可造之才,一点即通。

“回王爷,末将也同意刘将军所说!末将认为今日一战,我军最大的收获,便是以最小的伤亡,获得了最大的战果,一举将守军重创,而且将西门化为一片废墟火海,为我军日后攻城做好了准备!”谢晋开口说道,旁边的王超也是频频点头,显是心中所想也是一般无二。

“很好!战阵之道,其实最重要的便是保存自己,杀伤敌人!两军交兵,无全胜之战,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允其量也只不过是惨胜而已!唯有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战果,才是真正的胜利!”蓝宇点头道,乱世生存,或是争雄,或是自保,其最基本的法则,那便是各自的实力强弱,手中的黑甲军便是自己的根基,当然要爱护有加,尽量减少伤亡,否则实力大减,别说争雄称霸,即使想苛全活命也是不可。

“王爷所言实乃至理明言!末将听后受益良多!”云峰一副茅塞顿开的神色,非常恭敬的拱手道。

“噢?……你有所感悟?……莫不是趁机拍本王的马屁吧?……呵呵……”蓝宇玩笑道。

“嘿……末将不敢!……末将觉得今日之战,我军共有三大收获,其一,成功试用了新制雷火弹的惊人威力,而且以强大密集三面交叉的火力攻势不断压制敌军,虽未有只兵匹马登上城墙,却已逼得敌军连失外城、瓮城,退守内城,敌军不止兵力大损、两城尽毁于大火中,守军士气也会尽丧,军心不稳,此乃兵家大忌,日后我军再次攻城,守军势必心中惊悸而无心恋战;

其二,我军以最小的伤亡,获得了最大的战果,杀伤敌军万余人,全军势必士气大振,军心更稳,士卒战意高昂,若再次攻城,势必以雷庭万钧之力一举拿下西门,攻入海原;

其三,我军已将西门处护城河已被沙袋填平,而且在西门两侧铺垫出两坐斜至城头的山坡,方便大批骑兵直接自护城河下冲驰上城墙,而外城墙与瓮城上的城楼、箭楼、角楼皆已被我军大火焚毁,甚至连其间的藏匿兵洞也几乎全数坍塌,如此一来,敌军占据的地利忧势和兵力忧势将丧失殆尽,我军只需派出两支五千人的骑兵巡守在城下土坡上,便可牢牢守住城墙,一则可以威慑敌军不敢轻易派兵收复和修葺焚毁的城墙,重修箭楼和城楼,二则我军只要有需要便随时可以以骑兵冲锋,马踏城墙,冲入瓮城,继而攻入内城,进入海原。至此,海原之战的主动权便掌握在我军手中。”

云峰气定从容的侃侃而谈,无一丝紧张之色,颇有几分大将风范,听得帐下众将皆颇颇点头,蓝宇也非常满意,暗忖,帐下众将之中,刘海、谢晋、王超、崔远中皆可算是帅将之才,可以独领一军,独当一面。

而云峰则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之士,可谓是可遇不可求之将帅之才,稍加点拔,即可将自己的谋划剖析的清清楚楚,而且更为详细慎密,举一反三,真是一名难得的军事人才,小可以领军挂帅,征战四方,大可以统领三军,运筹帷幄,节制帅将,平定天下!只须细心培养,日后定可超越海熊灿与赵康云二将,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很好!云将军不愧是我黑甲军中的青年才俊,后起之秀!所言均字字珠讥,入木三分,正合本王心意!”蓝宇满意地夸赞道,云峰所说不止将他心中的计策会部说中,甚至后续的步骤也是考虑在内,甚为完善周全,确实不得不令人赞叹他敏锐和灵活的军事头脑。

“王爷谬赞了!末将愧不敢当,末将所言尽是王爷的谋划!王爷运筹帷幄,胸怀乾坤,末将万分崇敬!”云峰见蓝宇当众盛赞自己,帐下众将皆面有羡色,赶紧站起身来谦辞道。

“不错!不骄不躁,气度从容,确有大将之风!嗯……巡守西门之事便交由云峰和谢晋负责,各领本部骑兵防守西门两道山坡,只需不时派小队骑兵纵驰巡防外城墙,震慑城内守军不敢轻易修葺城墙即可,如无必要不须与其交战,尽量保持兵马最佳的战力!”

“是,末将领命!”云峰与谢晋一同起身来到帐中凛然接令。

“海将军!”

“末将在!”

“整顿营中兵马,严加操练,不可懈怠!同时令榴重营尽快修复今日战中损毁的攻城器械,以备不时之需!”

“是,末将遵令!”

“其余诸将皆各归各位,统领本部兵马,军中诸般军务,皆由海将军一体节制,直接向本王负责!”

“诺!”帐下众将轰然应喏,施礼后依次退出大帐。

众将退帐后,蓝宇单独将刘海留下,“刘海,你认为我军该何时再次攻城?”

“……王爷,末将以为我军应休整两日,一则养精蓄锐,提升战力,二则待军中损坏的攻城器械修膳好之后,再挥军攻城,界时必可一战而下!”

“……呵呵……你又忘了,本王并不想攻下海原!”

“王爷的意思是?……”

“没错!本王就是想威慑崔呈斌与连全!今日之战其实最大的作用便是一举将西门焚毁成一片废墟,不止令守军胆战心惊,再无战心,更令崔、连二人心惊肉跳、噤若寒蝉,再不敢兴起出城缴战之念;

而我军也可依靠两座斜达西门的土坡,将残破不堪的西门,随时随地的置于我军精锐骑兵的铁蹄之下!如此一来,西门随时不保,海原也危在旦夕,依你看,崔、连二人会怎么做?”

“……嘿……依末将看,照崔、连二人的胆小怯战的性格来看,肯定会不断地派人向京城求援!”

“嗯……求援是肯定的!不过京城已无援军可派,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江南之军!但现在江南之军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喝风淋雨呢!哈哈哈……”今日挥军攻城大胜,神功又更为精进澎湃,帐下战将如云,兵精甲利,所有的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天公作美,蓝宇心情也是大好!

“王爷英明!等江南之军渡江救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依末将看,那崔呈斌倒不如直接开城投降的好!”

“呵呵……投降?那倒不至于,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本王要的可不是他投降!本王要的是朝廷主动派员与我和谈!”

“……那……王爷,是否要派兵向城内射几封和谈信?”

“不必!若是我们主动要求和谈的话,肯定会落在下风,没什么好处!现在就是慢慢磨,慢慢耗,耗到城内守军士气丧尽,军无战心,耗到崔、连二人惊慌失措,到时这两个胆小鬼自会主动请旨与我军和谈!”

“王爷!我军劳师远征,不止粮道漫长,补给困难,而且士兵也皆是西北各州子弟,若是长时间的僵峙下去,恐怕军中士卒会兴起思乡之情,到时军心浮动……”远程征战,最忌讳的就是军心不稳,刘海统兵多年,对此深有体会,因而面露忧色道。

“呵……这点你放心!时间绝对不会太长,最多也不过一旬之时,朝廷自会派员与我和谈!……本王就不信,刘定后院起火,江北三州灾祸连结,粮草欠收,乱民四起,势必要开仓放粮,拔银置粥厂,赈济灾民,而且要令各州府守军镇压乱民,而江南之军仍远在数千里之外,又缺饷少粮,如何可以及时集结过江?

内无锐勇甲兵,外无强力援军,则必无可守之城!海原形势岌岌可危,那崔呈斌肯定会不断上旨请拔饷银粮草,到时国库便会空虚,刘定缺银少兵,京畿后方又不稳定,如何与我军长久对峙下去?他不害怕到时天下大乱,狼烟四起,江山不保吗?”

“……王爷,话虽如此!不过刘定必竟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一向心高气傲,狂妄自大,要他向我们低头,恐怕不容易!”

“不容易?如果他身边有明臣指点的话,他就会明白西北四州与整个天下相比,孰轻孰重,到时如何取舍,他自会有正确的选择!本王再怎么说也是先皇长子,又是他的兄长,退一万步说,就算让本王割据西北,也算是大魏的江山,但各州的节度使和那些暴动的乱民可就不同了,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大魏江山支离破碎,到时不止西北四州不保,恐怕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你说他愿意将西北四州荒野之地让给我这个皇兄,还是将整个天下都失去?”

蓝宇虽然口中振振有词,似乎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模样,其实心中也是没谱,唯有期望那个便宜皇弟不要太过愚蠢,失一域而保天下的道理都不懂得取舍就糟了!

到时天下大乱,各州自立割据,乱民四起,兵连祸结,恐怕自己的西北四州也会不稳,自己又率军孤军深入,粮草、兵员、榴重,皆是无以为继,稍有不慎,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止无法继续向京师进军,恐怕是想撤军回师也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亲人都远在千里之外,万一有何不测,自己也无法及时救援,到时就是骑虎难下了。不过眼下似乎也只好依此计行事,静观其变了,依自己前世观看影视剧集积累的史料知识来看,历代君王除了雄才伟略的开国帝王和心怀大志的雄主明君之外,其余的帝王最关心的无非是自己的帝位稳固,永享权贵,至于其余的倒并不重要,而魏帝平宗怎么看也不象雄主明君,料想他必定懂得分轻重利害,不会和自己死磕到底!

而且,蓝宇如此自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派入宫中作内应的王若秋!希望他可以起到应该起的作用,使平宗认清形势,主动与自己讲和,解除兵祸!倘若王术秋真的起不了作用,劝说不了平宗议和的话,蓝宇也只好见机行事,实在不行,便率军退回西北,割据四州,到时再作打算,倘若刘定穷追不舍的话,他也只好见招拆招了,只希望自己的功诀可以尽快精进,到时即使无一兵一卒,仅赁手中三尺剑锋,也自可保得家人周全。

“王爷所言有理,如此,我军只需不断地给海原守军增加压力,逼迫崔、连二人不断向京师求援,到时刘定便会遣使与我军和谈!”

“……嗯……希望如此!……”蓝宇轻轻点了点头,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数百里外的天京城。

……

八月二十七,天晴云淡,秋高气爽,漫山红叶,层林尽染,温暖的阳光照耀在高大宠伟的天京城城墙之上,整座绵延百里、高耸巍峨的历经千年不衰的三朝古都尽沐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之中,分外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天京城分为四城,外城驻守十万城卫军负责防守京师九门,内城居住平民百姓、商贩走卒以及各行各业商铺街市,宫城居住达官贵人、文武官员以及各朝中各部办公官邸、会馆、书院、贡院,而居于正中的高大巍峨,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皇城则是大魏最高权力中心,百年帝国的心脏中枢,神圣不可侵犯的刘氏皇权的象征!

整座皇城方圆近五十余里,大小宫殿上百座,屋宇数千,亭台榭阁,湖池假山,花园山林,数不胜数,美伦美焕,处处金雕玉砌,雕栏画栎,红墙金瓦,奢华至极,庄严肃穆之中尽显九五之尊的高贵堂皇之气。

天子脚下,京师重地,气象万千。

内城之中车水马龙,道路宽广,人流如炽,行人涌涌,各式店铺楼阁沿街两旁层次林立,店里店外,楼上楼下,客似云涌,热闹非凡,二层三层的木楼挨檐接瓦,各式牌楼石坊,鳞次密布,各色布幔挑旗如林似海,迎风飘扬。

贩夫走卒,菜农摊贩,沿街叫卖,街上的行人的衣着服饰也是各种各样,古勒人、魏人、刺雅人、喀丹人,甚至还有忽兰人与罗斯人混迹其中,人流涌动下挨肩接踵,人头耸动,喧嚣热闹之极。

各式杂耍的、卖武的、说书的、唱曲的、算命的的形形色色,林林种种,三教九流,遍布大街小巷,整个内城犹如身处于一个国际化的都市之中,四处皆是一片繁华盛世的太平景象。

相比之下,宫城中就显得有些冷清安静,一条条笔直宽阔的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身着华衣高冠的达官贵人似闲庭漫步晃悠着,而且每条街巷中也不过一两座宅院,相同的是所有的宅院府邸都是门高院深,门前级高楼阔,各式凶猛威武的镇宅石兽置于级前两侧,威严肃穆,而且中门楼下多有家仆兵丁守卫。

各个豪门庭院之中也是华屋豪宇,层次密布,湖水山林遍布其中,景色怡人,环境幽雅。行于宫城中各条街道的也多是颜色各异的华丽官桥、软桥,骏马华车,即使抬桥牵马驾辕的下人也是衣着光鲜,趾高气昂。外出内城采买物什的丫环、侍女,也是个个艳衫罗裙,高鬃银钗,容颜秀丽,颇有几分高贵之气。

宫城与皇城相连处的几处高门大院的官邸更是守卫森严,这几处官邸是大魏六部官邸所在。进过出出的人尽是朝中各部官员以及驻留京师待缺候补的各地调京的官员,府前空地上的一排排木桩上拴的全是高大骏武的马匹和各式豪华贵气的马车,就连守在府边门房内闲聊等待主人退班回府的下人护卫,也是个个高大健硕,衣着光鲜,红光满面。

自驻有五千精锐金甲御林军守卫的承天门一进入皇城,一股浓浓的庄严威压与豪贵奢华之气便夺面而来,给人以深深的压迫与窒息的感觉,处处檐牙高琢,金雕玉切,雕梁画栎,琼楼玉宇,金碧光辉,怀宏壮丽,那股尽显九五之尊、君临天下的高贵与威慑的气势,让人不觉有一种想要跪拜朝见的冲动。

进入皇宫,自承天门至乾清宫太极殿,共要经过三道九座金水桥,桥下是婉延贯穿整座皇城的穴水,三道金水桥上下又各有九层玉阶,每层五十级,每级六寸高,九丈宽,白玉为栏,盘龙为骨,每道金水桥旁又有一座五百丈方圆的广场,共九座,通过三道九座金水桥,沿四千五百级玉阶便可登上乾清宫的正殿……太极殿,也就是皇帝理朝听政的金銮殿……大魏皇权的象征。

皇城中除各宫殿阁苑外,另设有宗人府,内务府,天庙,司礼监,尚宝监,御马监,御膳间,钦天监,太医院,药膳局,督造局,采办局等十二衙门。

各宫殿阁苑之间都有高大的宫墙相隔,各主宫间也有自已独立坚固的宫门,前宫与后宫间还有高耸巍峨的城墙隔断,近万的御林军于城墙上布防守卫。每座宫殿也以各自地位、品阶的高低不同,而分别配属多少不一的侍卫与太监宫女仆妇守卫服侍。

皇城之中各处路面及各宫殿阁苑的围墙则由昂贵坚硬的青砖铺就,高达二丈,宽五尺,红墙黄瓦,庄严贵气。而皇城外高大宽阔的城墙尽是用巨大平整的白石所巩,外墙上依然设有数座高数丈的城楼,以及突出城墙的角楼、角台、箭楼,城墙宽阔平坦,可容百马并行,纵马奔驰。

高达十丈的主城楼更是壮丽恢宏,金雕玉筑,雕梁画栎,台级围栏,通体皆为白玉所筑,堂皇贵气,城墙外侧则是密集的垛口,一身金甲的御林军手持刀剑枪戈来回巡卫在城墙上,城下则是数百名身着黄色比甲的内廷侍卫,负责守卫宫门,检查进出皇宫的来往官员以及宫中太监宫女所持的各式玉牌和宫牌的真伪。

整座皇城纵横十八进,设三十六宫,一百零八殿,共计三千零六十八座庭院屋宇,巍巍宫殿,恢宏壮丽,后宫亭台楼阁更是不计其数,占地方圆五里的御花园中更有人工湖六座,其间点缀阁榭亭楼,瑶台阆苑,流红滴翠,美仑美焕,极尽雅致,各种珍禽走兽无以数计,奇花异草遍布其中,繁花似锦,流益芬芒,幽径通幽,碧绿荷叶下,尾尾彩鳞,游曳荡漾,山水园林,湖光山色,如诗如画,令人心神荡漾,神驰而心往。

宫中共有宫女和太监以及各类仆妇共计一万五千零八十六人!内廷侍卫一万人,御前带刀侍卫一千人,二者共同拱卫。内庭侍卫全数是由身家清白、历代从军,立有战功的勋贵子弟中挑选担任,不但武艺高超,而且绝对的忠心耿耿,其中带械侍卫地位更加超然,由于其随侍圣驾,地位尊崇,不但个个高傲骄横,晋职升迁也是比旁人容易的多,因而带械侍卫的职位可是令无人眼红垂涎。

而担任皇城防卫的则是五万皇家御林军,清一色的金盔金甲,个个高大彪悍,英勇善战,不止弓马娴熟,精通战阵,而且个人武力出众,绝对忠于皇族,忠于皇帝,战斗力也冠绝天下,同等兵力下,即使与名震天下的黑甲军与狼牙军对阵,也是胜多败少,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保命符与杀手锏,轻易从不出战。

皇城之后,有一片绵延百里、高茁挺拔、峰峦起伏、雄浑巍峨的山脉,山峰峦起伏,林深古幽,景色秀丽,每逢春夏之交,满山碧树吐翠,鲜花争奇斗艳,。

这一片山脉被统称之为红山,所谓红山,顾名思义,即可知晓必是红色的山川峰峦。红山之中不止峥石嶙峋,奇峰异涧,溪水清莹,草木茂盛,森林葱郁,花草盈人,飞禽走兽密隐其中,高耸入云的山峰更常年为飘渺毕缭绕的云雾缠绕,犹如神仙境地,山中不止景致奇特,而且其间有数座山峰通体更密布漫山枫林,夏末秋初,漫山红叶,层林尽染,红衰翠减,景色怡人。

更令人惊奇的是,红山之中有数座连在一起的山峰,这些山峰通体皆是暗红色,山上不止寸草不生,而且无论山石或巨岩甚至是泥土砂砾,全数是焦灼的暗红色,更令人惊异的是山上的岩石全数象被烈火焚烧过似的粘合在一起,甚是怪异,而且还有一处山峰之颠有一个方圆数里的巨大深渊,黑幽幽地深不见底,象一只巨兽张天血盆大口,直指苍天。

深渊外部囊括整座山体表面皆被厚厚的黑灰以及焦熔的岩石碎烁覆盖,厚达数丈,实乃一大奇特的自然景观,每年三月初三,皇帝都会率领文武百官登上峰顶,筑天台,设香案,焚香烛,献四牲,祭拜天地,以求国运昌隆,四海升平,天下安定。

红山山脉中的主峰瑶珠峰,山峰高耸入云,山腰云雾缭绕,犹如一名翩翩起舞的秀丽女子,婷婷玉叶于诸峰之间,漫山红叶,通体金红,山腰更有闻名遐迩的红玉池,池中是水质清彻、甘甜醇香而又温热的泉水,池边石如红玉,晶莹惕透,光泽耀眼,池水终年水气蒸腾,如云如雾,传说是天界诸仙酿制琼浆玉液所用的泉水,在其中沐浴不止可以解乏去疲,滋容养颜,而且可以强健筋骨,消暑清毒,百病不侵,历来便是大魏皇族女眷及后宫妃嫔最喜爱游览胜地。

红山山脉是皇家拥有的国山,民间又传之为大魏皇族的龙脉所在,地位之尊崇,丝毫不亚于皇权的象征……金銮殿!除皇族或皇帝赐旨恩赏之外,所有人都不得至红山游览,否则是要斩首诛族的。

因而这冠绝天下、闻名暇迩的独特景观,除皇族及各国特使贵宾之外至今也无人可以欣赏,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远远仰望着这一片绵延起伏、突兀峥嵘、耸入云天、云雾缭绕的奇峰异峦,感叹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能,过一过干瘾罢了。

不过此时,瑶珠峰已被漫山枫林染得火红一片、景色怡人的山腰上,却有数队约五千人的金甲御林军正漫山遍野的手持刀枪箭驽全神贯注的警戒着四周,而山脚下也有一营五千人的金甲御林军设置防御工事,严阵以待的警戒防卫。

整座山峰已被金甲御林军守卫的水泄不通,即使是飞鸟也不能随意进入,而一身金甲的御林军早已溶入了火红的山峰红林火树之中,再难分辨清楚何是人何是物,唯有漫山惊起四散奔逃的走兽与一片片腾空而起转眼逝于虚空的飞鸟,让人感觉到这座山峰此时已充盈弥漫着浓浓熏天的隐然杀气。

山腰处的一座占地约百丈方圆的六角飞檐朱红凉亭中却有数名衣着华丽,头束高冠的男子,正围坐在亭中的白玉石桌边,对杯换盏,谈意正浓,不时间一阵阵笑声传出亭外,而凉亭四周是数百名身着黄色比甲的内庭侍卫,手按腰刀,四散驻立,全神贯注的小心注视着四周环境,凝神警戒着周围。

不远处则是一条宽约十丈的平坦山道,通体用白色条石筑成,两侧设有石柱护栏,官道上侍立着近百名身着蓝袍头戴纱帽的太监和身着绿襟衫裙的垂髻小宫女,正中处却是一顶黄色罗盖,一辆六匹白马所拉的龙舆,及各式色彩华丽、盘云绣龙的旗帜、仪仗。

凉亭正面高挂着一副古香古色的朱木红匾,上书三个繁体古纂隶体漆金大字……观枫亭。

亭中雕梁画柱,华贵雅致,白玉为栏,红毯铺地,黄绸围桌,锦垫圈登。十数名太监和宫女手持银壶、雀扇小心地侍立在石桌左右,浑圆晶滑的石桌上摆满各式色泽艳丽、款式优雅、芳香怡人的美味佳肴,而当中一名面南背北,四方而坐,身着清黄云纹轻袍,头束翼龙冠的白面长脸年轻男子,却正是当令皇帝……平宗刘定。

石桌左右陪坐的七人分别是当朝太师张之从,太尉刘协,及兵部尚书陶严智,刑部尚书王平,吏部尚书林海峰,礼部尚书孙成坤,还有一名身披黄色僧袍、头戴僧冠,鹤发童颜,面容清奇、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老和尚,却正是钦天监监正灵宏法师。

时已至申,秋风习习,漫山红叶飘零,纷纷扬扬,飘荡于云雾飘渺的瑶珠峰上,令人赏心悦目,神清气爽。

观枫亭中,酒已过三巡,菜已过五味,酒醇菜美,意兴渐浓,太师张之从也是老当益壮,频频举杯向刘定劝钦,王平也是舌绽莲花,诌词如潮,马屁不停,拍得刘定笑口常开,龙颜大悦。

而一旁的林海峰、陶严智则不时随声附和,媚笑诌附,孙成坤则是老眼浑浊,昏昏欲睡,刘协眉头紧皱,脸色灰暗,想是在强自忍耐心中的不满。

良久之后,刘协再也忍无可忍眼前众人似永无止境的溜须阿诌之言,冷哼一声道,“诸位大人似乎酒兴大发,不知是否要准备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供诸位挥毫赋诗,以尽酒兴呢?”

“呵……刘太尉所言有理,可惜此次皇上出游未有翰林院学士随行,否则定可令其即兴赋诗作词,以全皇上雅兴!”张之从捻着长须轻笑道,似乎根本未所察觉刘协语中暗讽之意。

“那倒不必!朕最不喜的就是翰林院那群终日只知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之徒!若不是那些个侍读、侍讲、侍士、学士还可以编撰史书词典,以传后世,朕早就将他们全部罢官回乡了!”刘定轻轻摇晃着玉杯中醇香四溢的酒液,面有厌色的说道。

“皇上圣明,微臣也觉翰林院中多是些自命清高的骚人墨客,整日只知沉迷于琴棋书画之中,尸位素餐,不止与国与民无利,更未能为皇上献上治国良策,辅佐皇上治理天下,实是一群碌碌无为的无用之!。”王平似乎也深有同感,诌笑着说道。

“王大人此言差矣!未知王大人在入刑部掌务之时,在何处任职?……皇上,众所周知,翰林院不止是朝廷用来编撰史书经集留传后世之所,更兼有向皇上输送治世经国的仕子良才的重任,乃是天下万千饱读诗书,寒窗苦读的仕子梦寐以求的仕第官署!

满朝文武,六部官员,十有八九皆出自翰林院!据微臣所知,如今在坐的王大人、林大人和孙大人皆是自身翰林侍讲,后蒙先皇圣恩委以重任,方才入掌部务,成为朝廷重臣!试问如此举足轻重的国之柱石,皇上又岂可轻言撤之。”刘协鄙视地望着王平,冷冷地说道。

刘定闻得刘协语含嘲讽,话声冰冷,已有几分不悦,脸色已有些阴沉,“那依太尉所言,就是朕不学无术,不知朝中各部署衙院的功用职责,有些不知所谓了?”

“皇上!微臣不敢!圣上宏才伟略,神目如炬,乃人中之龙,微臣绝无嘲讽圣上之意!微臣只是想提醒王大人与林大人,饮水要思源,切不可轻浮惑言,误导皇上轻视翰林,令天下文人仕子寒心!请皇上明鉴!”或许是美酒有些上头,或许是心中的怨郁已压抑太久,刘协并未叩首请罪,只是朝刘定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然也!太尉大人所言甚是!翰林院乃国之柱石,天下治世经国之伟才栋梁,皆靠其培养输送,其功用自非同小可!皇上万万不可轻言撤之,否则这天下万千苦读经史,饱读诗书,胸怀拳拳忠君报国之心的学子岂非学无所用、报效无门,不止朝廷会失去无数的忠臣良相,社稷江山之不幸,试问皇上与众位朝之柱臣又情何以堪?”一直昏昏欲睡的孙成坤忽地清醒过来,摅着白须摇头晃脑地非常认真地说道。

张之从非常怨毒地飞快瞟了一眼仍是一脸严肃地刘协和又恢复成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孙成坤,扭首正容道,“皇上恕罪!老臣失言!”

王平与林海峰见状不妙,也纷纷出言请罪。

“无妨!今日你我君臣乃是来此游山赏枫,所说尽是风花雪月之事,又非金殿当朝议政!言者无罪,太师也不必自责!”

“谢皇上!皇上圣明海涵,臣等敬仰万分!”

……

一时间,观枫亭中允满了张、王、林、陶四位朝中大员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诌媚恭维之言。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刘协厌恶地望着眼前众人那副诌笑献媚的丑陋嘴脸,正襟而坐,拱手恭声道。

“有话你就说吧!”刘定心情刚刚有些舒缓,一见刘协又是板着一张严肃地脸孔,心里又有些烦躁起来,当下不耐烦地挥手道。

“启禀皇上,江北三州今秋农物欠收,豪雨成灾,水患过后,又有瘟疫肆孽,百姓缺衣少粮,又无药石治疗,死伤已愈数万,百里无人烟,其况惨不忍睹,而今时已入秋,天气转凉,现已有数府十数万饥寒交迫的灾民,聚众冲击府城,隐成暴动叛乱之势!还望皇上迅速下旨,令各地官员妥善谨慎地平抚赈济灾民,否则迟恐酿成巨变!”刘协忧心仲仲地说道。

“……江北三州受灾之事,朕不是已经下旨恩恤,又命户部拔出大量银两,自各府县镇广设粥厂赈济灾民,并传旨各州府调集城防军,严加防守,小心警戒,以防引起乱民暴动,还有何不妥之处?”刘定语中包含的不满之意,亭中诸臣甚至太监宫女也是听得明明白白,暗道,这太尉大人真是不识时务,竟敢冒冒然出言置疑皇上处置决断之策。

“回皇上,皇上处置果断,广拔银两恩恤灾民,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实属明君所为,天恩浩荡,绝无不妥之处!只是今秋江北三州粮物欠收,水患瘟疫横行,虽皇上宅心仁厚,拔银抚恤灾民,但远水解不了近火,而今之事是在江北即使有银两也买不到粮食,又如何可以赈济三州百万灾民?

如果没有粮食衣物御寒裹腹,势必会导致大量流民饥寒而死,到时不止瘟疫会更盛,而且饥寒交迫,失去活路的灾民必会大量转变成暴民,自四处聚众冲击攻占各府县官衙粮仓,到时不止江北三州不稳,京师也会震动,形势便会大大不妙,还望皇上圣鉴!

臣斗胆,恭请皇上立即下旨谕令各州府县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另外再派专职赈抚使和监察御史前往巡查,监督各府县赈灾事项,以防官员中饱私囊,贪墨赈灾钱粮!

此外应于京师周围,再次征召民壮、筹集木料板石于各处受灾地县大量建造房屋居舍,派发棉袄被褥,以供流民御寒过冬之用,如此江北三州乱势便会很快平息!”

“开仓放粮?那朕征召的江南百万勤王之军的粮草又从何而来?”刘定闻言细长的眉毛再次紧皱起来。

“皇上所忧甚是!江南勤王之军之所以征集速度缓慢,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缺少粮饷,如果冒冒然令江北三州开仓放粮,那江南军粮草便会不继,又如何快速渡江作战勤王,剿灭叛军?

况且各州府库存的物资都有其重要的守备作用,又岂可随易用来修筑民居,安置流民!万一战事乍起,试问各府县城守军又以何来守城保土?”张之从察言观色,见刘定脸色不佳,赶忙出言附合道。

“不错!微臣也认同张太师所言!皇上隆恩浩荡,不止下旨恩恤江北灾民,更自户部下拔大批银两,用以购买粮食,设粥厂赈济灾民。这些贱民不止不知感谢圣恩,反而聚众闹事,冲击府城,企图攻占粮仓,实属叛乱谋逆,只要令各府守军全力镇压,杀一儆佰,到时乱民自会四散而去,江北也会迅速平定,皇上实不必过于忧心!”王平深有同感地点头道。

“皇上,微臣数日前便已行文江北三州各府县城防军,令其火速调集所有兵马,全力压制各处聚集冲城的暴民,不日便会有捷报传来,江北乱民之事乃足之芥藓,实不足不惧,皇上也不必忧心!”陶严智也是信心满满地说道。

“嗯!众位臣工处理得当,朕心甚慰!有诸位能臣良相辅佐朕治理天下,朕很放心,又岂会惧那区区一小摄乱民暴动!”刘定很满意地微笑着点头道。

“皇上!皇上万万不可轻视江北乱民之事,要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若皮之不存,毛将附焉?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上贵为天子,乃天下万民之主,更是亿兆黎民之父母,理应爱惜民力,恤民若子,绝不可轻听偏信,置百万流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再言之江北之地乃我朝税赋重地,时下暴动之势虽小,但若不妥善快速处置,倘若四散蔓延开去,到时各府乱民四起,一时暴乱连成一片则三州势必不稳,且随时可能失去控制,江北防务靡烂,京师后方震动,国库空虚,后方不稳,皇上又如何可以全神处理平定西北叛乱之事。”刘协神色愈见焦急,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却未见那刘定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太尉大人此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据下官所知,江北各州无论是节度使,还是各府县大小官员,皆多能员干吏,城防军也兵多将广,战力不弱,区区小小乱民暴动,又岂会无法平定!太尉大人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了!呵呵呵……”林海峰呵呵笑着说道,圆滚滚的脸上肥肉不停的抖动,色咪咪地双眼已挤成了一条线,如同一只坐着的肥猪,令人作哎。

“林大人,你此言是何用意?莫非想以惑言蒙蔽圣上?嗯……”刘协虎目一瞪,气势凛然地怒斥林海峰道,手握权柄兵权多年形成的强大威势自然迸发,后者已被酒色掏空的肉球般的身体顿时猛地一抖,险些掉下几陀肥肉下来,脸色刷地煞白一片,显是吓得不轻。

“太尉大人!圣上驾前,岂容你大声呼喝!希望你谨行慎言,小心自己的言词!莫非你在影射圣上无知人善用,执掌江山之能?”张之从阴毒地双眼如蛇蝎般盯着一脸震怒的刘协,冷森森地说道。

刘协定定望了望脸色微愠地刘定,半响方起身俯在地上叩首道,“微臣方才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以致君前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刘定冷冷望了望趴在地上的刘协,稍顷方抬了抬手,“起来吧!太尉一心忧国忧民,方才有此之失,朕岂会怪罪!不过今后,还望太尉大人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要知你乃朝廷重臣,一品大员,又是朕的皇叔,堂堂忠王殿下,岂可如此轻言失仪,有失皇族风范,徒令众臣耻笑!”

“谢皇上隆恩,微臣必定铭记皇上教诲,时时警醒自身,绝不再有失仪之举!”刘协高声谢恩起身入座,只是脸上却是一片落寞神伤之色。

刘定入坐后便下襟正首,不发一言,亭中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清冷,侍立于刘定身后的小太监忙低声道,“圣上,桌上菜肴有些凉了,是否换过温热的菜品端上?”

刘定想了想还未出声,便闻亭外山道仪仗处有些杂声传来,忙道,“去看看发生何事?”

小太监领旨快步走出观枫亭,稍顷后复又走入亭中,身后却跟着一名身形高大着绯红官袍的大臣,正是当朝左相陈青浦。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青浦走入凉亭,快步上前叩首参拜。

“平身吧!不知左相如此急匆匆前来是否有军机要务禀报?”刘定瞧见陈青浦脸上挂满汗珠,表情也有些焦急,心里莫名一紧,忙出言询道。

“谢皇上!微臣确有要事禀报!”陈青浦站起身来,飞快地扫了一眼刘协,眼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顿时后者脸上忧色更浓。

“来人!赐坐!”

一名宫女应声搬来一墩圆登,陈青浦再次躬身谢恩,坐定后面色凝重地开口道,“启禀皇上,微臣刚刚收到海原五百里加急军报,以及江南各州节度使并安王联名奏报!奏折在此,请皇上御览!”说着自袍袖中取出两道蓝本奏折,双手端起,高举齐颌,一名小太监急上前取来,交于刘定手中。

刘定将两本奏折一一阅毕,脸上颜色变幻不定,只是更见苍白,两道长眉斜挑,时紧时松,似心中犹疑不定,似怒似愤,半响方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妄朕一直如此信任,委以重任!却如此不堪大用,误国误民!其罪当诛!

刘定边骂边站起身来,在凉亭中来回踱步,似是非常愤怒,神色也暴躁不安,亭中众臣包括那名一直闭目养神,始终不发一言的灵宏法师都跪了下来,“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都起来吧!”刘定在亭中来回窜腾了半响,方才坐了下来,挥挥手道。

“谢皇上!……”一众大臣谢恩后自地上爬起各自入坐。

“皇上!未知两道奏折中所报何事?”张之从小心翼翼地探首问道。

“……哼!……还能有何事?崔呈斌向朕求派援军,弹骇江军诸勤王之军行动迟缓,延误军情,奏请朕下旨严斥!而江南诸州节度使包括朕的皇弟,却异口同声的向朕诉苦,言江南军缺兵少饷,粮草不继,近日来各地又逢阴雨连绵,道路泥泞,以至大军无法按时集结,向朕请旨求拔银饷粮草,征召士兵,修葺官道,以便大军快速向南宁集结渡江勤王!”刘定闻言冷哼一声,一口饮尽面前玉杯之中的酒液,很是郁闷地说道。

“皇上,海原有崔相率近十四万兵马守城,为何如此急切地请旨求派援军,莫非战局有变,海原危急?”刘协皱眉问道。

刘定有些意外地瞧了眼刘协,叹气道,“太尉所料不差!据崔相奏报,海原敌军连日来昼夜不停挥军猛烈攻击城墙,昨日西门已险些失守,幸崔相果断命守军撤入内城,调置内城防线,又调集大量兵力拼死力战,这才守住西门,否则海原此刻想必已经失陷!”

刘协正巴巴望着刘定,想继续听下文,却不料张之从已笑着插口道,“皇上英明!崔相果然有大将之才,指挥若定,死守海原,确不负圣上所托!皇上有此将相之良才,诚乃可喜可贺!”

“……嗯!……崔相确实有才,朕心甚慰!但据崔相所报,逆贼刘秀似有神鬼相助,又有赤色神剑相佐,不止武力盖世、嗜血如魔,更可以神剑引天雷天火相助烈火焚城,左日海原之战,贼军又以抛石车抛射出一种怪异的凶器……雷火弹!

据说此雷火神弹威力惊人,不止可以凌空爆裂,石片伤人,更可以燃起熊熊烈火,引燃城墙助逆军攻城,实在是骇人听闻!倘若奏报属实的话,这种武器依朕看来,实非人力可以抵挡!如若贼军大量使用这种雷火弹攻城,那恐怕海原随时会朝不保夕,京师也会岌岌可危!”刘定忧心仲仲地说道,两道长眉皱得如同卧蚕拧到了一起。

“……啊……”听到刘定形容的雷火弹有如此惊天威力,亭中诸臣皆惊然失声。

“皇上,倘若刘逆果真有神鬼相助,可引天火焚城,又有雷火弹如此凶器相佐,那目前海原情势定是非常凶险!微臣恳请皇上,速速下旨斥令江南诸州大军火速集结往南宁,快速渡江而过,绕袭青川,自后切断叛军粮草,与崔相大军将叛军合围,以解海原之危!”陶严智神色紧张地站起躬身道。

“太师以为当前之事该如何应对?”

“回皇上,老臣对叛军之事知之甚少,至于海原当前的态势也只知一二,一时之间也无从说起?”

“……也对!……喏……这两道奏折诸位爱卿传阅一览吧!“刘定点点头指着地毯上的两本奏章说道,身后自有小太监上前捡起奏折递送给张之从和刘协。

亭中沉寂了半柱香左右,亭中一众重臣方才传阅完两道奏折,神情愈加凝重,个个眉头紧皱,捻须不止,似是在焦虑的思考着什么,亭中的气氛也变得愈加沉重、严肃,唯有灵宏法师丝毫不受这股浓烈而压抑的气氛所染,依然神情悠然地闭目凝神,长须随轻风飘舞,似已魂游太虚,直欲飘飘仙去!

半响之后,刘定终沉不住气,有些不悦的说道,“诸位臣工已经阅过奏折,有何良策献上?“

“启禀圣上,微臣有一策可以应对叛军咄咄逼人的攻势!”陈青浦率先出言奏道。

刘定闻言面容稍缓,“陈相有何良策,速速奏来!”

“微臣遵旨!微臣认为当今朝中众将之中,唯有驻守东北的镇东大将军李信与京师城防军统领沐铁英及太尉刘大人可以与叛贼刘秀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说到这,陈青浦顿了顿,望向刘定,见后者只微微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唯有暗叹口气,硬挺着说下去,“沐将军肩负守卫京师的重任不可轻离,而刘大人又执掌五军兵马府及三部要务,辅助皇上处理朝政,责任重于泰山,更不可轻易离京!

如此一来,便只余镇东大将军李信!微臣斗胆,恳请圣上下旨调李信率一部狼牙军回师京城,前往海原迎战黑甲逆军,迅速平定叛乱!微臣预料,以李将军之威武,加之狼牙军之勇悍,必可在最短时间内击溃叛军,平定战乱!如此皇上便可从容处理江北三州流民暴乱之事!至于江南之军则令其各归各府,不必千里奔行,劳师远来渡江勤王,以致徒耗粮饷,使国库空虚!此策乃一举三得之计,请皇上明鉴!”

刘定听完陈青浦之言,也未说话,只以右手屈指轻轻地石桌上扣击着,双眼紧盯着桌上的玉龙杯,似心中正在衡量其中轻重得失,张之从见状忙出言道,“皇上!老臣以为陈相之言甚是不妥!想镇东大将军李信长年驻守东北狼牙关,战功彪炳,威名郝郝,这才使得喀丹与忽兰两部蛮夷不敢轻试其锋,犯边掠境,保我大魏东北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李信肩负如此重责大任,又如何可以令其轻易领军回师!倘若消息泄露,喀丹、忽兰两部举兵犯境,试问如若狼牙关失守,蛮族深入国境,烧杀抢掠,势必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到时不止天下不稳,恐京师也随时会置于蛮夷铁骑之下,此等弥天罪责又该由谁负责?

况且狼牙军久居边关,常年与蛮夷征战杀伐,虽勇悍善战,威震关外,但军中也多是桀骜不逊之骄兵悍将,如果贸然调其回转京师,前往剿贼平叛,微臣恐崔相难以驾驭,如若滋生祸乱,便非皇上之福,而致百姓之祸哉!老臣所言句句肺腑,绝无半分私心,望皇上圣鉴!”

刘定很是欣赏地看着眼前虽已白发苍苍,已至垂幕之年却仍然忧心国事,对皇室忠心不二的两朝元老张之从,“太师大人自先皇御极便一心为国,操劳政务,实为国之栎梁,朝之柱石,一身赤胆忠心,不止日月可鉴,朕也心中明白!

朕如何不知太师所言实乃老成谋国之举,实乃朝中众臣之典范!朕心中甚是欣慰!太师所言也正是朕心中之忧虑,狼牙军勇则勇矣,但却过于野蛮凶悍,不易统驭,如果贸然将这批虎狼之军调回京师,虽有可能尽快平定叛乱,但如若时间一长朕也恐会滋生祸乱,到时岂非驱狼引虎,请易送难?

“皇上!李将军乃出自将门世家,一门忠烈,家中子弟皆世代为将,为大魏征战杀场,开疆拓土,功勋卓着!李信对朝廷,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其帐下狼牙军虽虎狼之师,凶野嗜血,多骄兵悍将,但李将军治军一向严谨,部下纪律严明,绝非难以驾驭之军!

狼牙军原就是朝廷之军,食圣上俸禄饷银,一向以精忠报国、守土保边为已任,又何来会引至祸乱之说?更何况皇上乃真龙天子,英明神武,胸怀宽广,区区数万狼牙军,又如何胆敢轻犯圣上天子之威?请皇上三思圣鉴!”刘协很是痛心疾首地劝谏道,很少有的说了些言不由衷的恭维话。

“皇上,刘大人所言甚是!时今大魏正值多事之秋,西北刘秀起兵叛乱,兵锋已至海原,直逼京师;江北又灾祸连绵,农物欠收,再加上瘟疫横行,以至百姓流离失所,缺衣少食,哀鸿遍野,白骨千里,各州府流民四起,暴动迭迭,若不尽早妥善处理,恐会酿成惊天巨变;

江南诸勤王之军缺兵少将,又乏允足粮饷,兵卒也缺乏训练,战力低弱,加之连月来阴雨连绵,山洪频发,冲毁官道栈道,大军无法集结,短期内根本无法抵达南宁,渡江而过;臣恭请皇上速下旨诏令李信率军回师,勤王平叛,平熄战火,以安天下,保大魏万世不灭之江山!”陈青浦起身离坐,跪地频频叩首,口中哀声道。

“皇上!微臣以为陈相所言实属片面之词,不足以全信!以微臣看来,刘秀叛军围攻海原径月未克,其兵锋已衰,士气已落,加之其劳师以远,士疲马乏,不止兵员无处补允,粮****重也多有不足,其攻势已然受挫,后继乏力,左日之猛烈攻城,实属逆军依仗其以奇技淫巧之术打造的妖魔甲兵之利进行临死反扑,实不足为惧!

微臣以为而今之际,皇上应严令斥责江南诸军不计伤亡,火速集结至南宁,而后渡江过石林,依圣上平叛方略,挥军绕至青川,夺回城池,切断敌军粮道,其后迅速挥军挺进,与海原崔相大军将逆军合围,如此便可迅速将叛军破阵歼灭,叛乱指日可定!

另一方面,皇上可令工部军械司署迅速参照逆军之兵械装备图样大量打造新式军械,尽快运抵海原,装备守军,以提升官军战力!如此双管其下,何愁叛军不灭,天下不稳!”

王平胸有成竹般侃侃而谈,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三军统帅般从容不迫。

“……妙!……王尚书所言甚合朕意!……不过敌军所制的军械并无缴获之实物参照,工部又如何依样打造?不知王尚书可否依奏折中所述,描绘出实物图样,以供工部军匠参考?”刘定拍手称妙,愁容尽散,旋尔又皱眉道。

“这……皇上恕罪!微臣不善丹青之道,对于军械兵器一行也所知不多,实在难以描画!”王平有些惶恐地说道。

刘定闻王平所言,未置可否,偏头瞅向一旁的老太师,后者苍老而褶皱的脸上竟现出一丝羞色,“皇上恕罪!微臣对军械兵具之道也是知之甚少,请皇上恕罪!”

“未知太尉可善于兵械之道?”刘定心里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这是文人仕子的通病,都是只能筹谋策划,而不善长于实干,无奈下只好向刘协垂问。

“启禀皇上,微臣虽略通军兵械器具之道,但若无实物或图样参照,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能工巧匠也无法仿造出一模一样的兵械,更勿论用料材质及锻造工序及火候不同,其铸造出的兵械的威力和功用都会大打折扣!

再则,若逆军之新式军械果然如此强横威猛,其制造工序及其用料材质必定会严格保密,很难窃取,更何况远水难解近渴!打造军械不止要投入大量人力物资,耗矿耗银,更需耗费许多时日,恐怕未及打造出足额的军械配发海原,敌军很可能已经攻占海原,进逼京师了!”

“太尉的意思是朝廷不需要打造这些新式军械装备全军了?”刘定略有不满的望着刘协道,语中颇有些指责的味道。

“皇上息怒!微臣绝无此意!微臣认为,新式军械即然威力惊人,那么朝廷必然要依样打造,装备全军,以全面提升官军战力!但眼下却非适当的时机!

依微臣看,现下要务应是尽快平定唐逆叛乱,收复西北四州,继尔扫平江北各州暴民,确保天下安定!否则,若西北刺雅与古勒趁刘秀与我军征战之际,大举兴兵犯境,到时攻克边关,挥军长驱直入,则西北四州随时不保,大魏江山也岌岌可危!请皇上三思!”

“……哼……说来说去,太尉还是想让朕诏令李信率军回师平叛?”刘协冷哼一声,脸色已是阴沉一片。

“皇上圣明!微臣正是此意!”刘协对于皇帝的不满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依然不卑不亢地接道。

“皇上万万不可轻信太尉之言!李信居功自傲,骄扬跋扈,有拥兵自重之嫌!月前更无皇上诏令却私自领军回师,至京师震动,百姓惶恐,罪犯欺君,其心可诛!

幸皇上仁慈,未加罪其身,令其回师边关,此次绝不可轻易将其调回京师,否则必生祸乱!“

见张之从频使眼色,王平忙急急出言阻止,又顺便给那位镇守边关的当世名将上了一通眼药水,甚至可以说是在皇帝的心里又埋下了一根刺,一根足以使李信他朝覆亡灭门的绝户刺,其用心可谓阴毒无比。

“王大人莫要血口喷人!李将军一向忠于皇上,忠于朝廷,率军驻守边关多年,爬冰卧雪,风餐露霜,劳苦而功高!李将军统率部下将士几经浴血奋战,万千狼牙勇士血洒边关,这才保得东北平定,天下承平,其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一直沉默的陈青浦终于忍无可忍,挺身而出,严厉地斥责王平,其一身凛然正气,义正而严辞,名臣风骨和铮然气节显露无遗!

“陈大人莫非与李将军有私谊深交不成,为何一直出言庇护!要知边关大将无诏令私自回京,便是欺君重罪,是要诛灭九族的!……至于陈相……哼!“王平寸步不让地反驳道,语中却含沙射影,夹枪带棒,意指若陈青浦与李信交往过深的话,自也逃不过内臣私自结交外将的不臣之罪!

“你……你敢以下犯上,诬蔑本相!“陈青浦气得怒发冲冠,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王平怒喝道,其统领三部权柄日久,位高而权重,自有一番大义凛然地强烈威势。

“……呵……陈相好大的官威呀!圣上驾前也敢如此无礼!哼!”张之从皮笑肉不笑地瞄着陈青浦,一脸不怀好意地说道。

刘协见状忙拉了拉陈青浦的袍袖,后者方醒悟过来,额间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恕罪!微臣一时激愤方才失言,绝非有心冒犯龙颜,请皇上明察!”言罢通通磕头不止。

刘定眼中杀机一闪而逝,良久方才出声道,“……起来吧!……在座诸位都是朝中柱臣,国之栎梁,却整日只知勾心斗角,互相诋毁,实在令朕痛心不矣!”

朝中百官派系众多,向来党争不断,互相倾轧攻讦,不遗余力。这些情况刘定也是心知肚明,甚至是有意纵容,这也是其父教授的所谓平衡之道,帝王御国之术,但平衡也要有个限度,那就是绝不可能威胁到皇权,否则杀无郝!

刘定此言一出,亭中众臣皆面色惶恐地起身跪地叩首,齐声道,“臣等知罪!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唯有灵宏法师似是神游太虚未归似的,依然稳如泰山地坐着,刘定抬了抬手示意众臣起身,颇有些奇怪地叫道,“大师……大师!”

刘定连唤数声,灵宏大师方才睁开双目,淡淡道,“皇上唤老纳,不知所谓何事?”

“大师,现今大魏内忧外患,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天下不稳,未知大师可有良策教朕?刘定非常谦恭有礼地询问道,对于这位愿意出山为朝庭效力地当世高僧,大魏皇室一直执礼甚恭,即使是皇帝甚至是太后也是礼遇有加。

“方才,圣上与众位大人所议朝政,老衲也略知一二!依老衲看,而今之计,唯有两策可平定叛乱,安定天下!”

“噢……是何计策?朕愿闻其详!”刘定见灵宏法师似成竹在胸,气定神闲,心中烦燥之气顿消,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衲自当为皇上分忧!不过……”灵宏法师环视了一眼亭中众臣及一众太监宫女,似有所顾忌地望着刘定。

“大师之意是……”刘定原本就心思深沉,狡诈阴狠,一见灵宏眼神,便知其意,仍顾作不解地询问道,待见灵宏法师肯定的眼神后,心中已是了然,乃扬声道,“众位臣工先行下山回府,朕与灵宏法师有要事相商!”

“臣等遵旨,先行告退!……”

亭中众臣虽然心中不解,也不敢多问,忙叩首行礼,而后依次倒退出凉亭,各自带着随从侍卫骑马乘桥下山而去。

待众臣离去,刘定又将亭中一众太监宫女摒退,远离凉亭数十丈之远,只留身后那名神色乖巧、面容清秀的小太监在亭中,方才微笑道,“大师,现下亭中已无杂人,大师有何良策不妨直说,朕洗耳恭听!”

“皇上过誉了!老衲愧不敢当!”灵宏法师双手合什,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正襟肃容道,“老衲虽乃化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原本应不问红尘俗事,一心侍奉佛祖,讼经礼佛,宏扬佛法,普渡众生才是!然蒙皇上不弃,召老纳入掌钦天监,掌管四时天象、推算节气历法之重任,老衲自当为皇上尽忠,为朝庭效力!”

“哈哈……灵宏大师太过自谦了!法师不但佛法高深,泽被苍生,更精通天机星象,玄学命理之术,实乃当世神僧!朕得大师相助,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朕说过,如大师可助朕平定叛乱,安定天下!朕自当册封法师为大魏国师,而且会下旨封佛教为大魏唯一之国教,令天下亿兆黎民尽皆信佛,各州府也会广修庙宇寺院,塑佛祖金身,宣扬万千佛法,普渡众生!”

灵宏法师闻刘定再次许诺,心中已是大定,当下微笑颌首道,“皇上不止宅心仁厚,胸襟宽广,英明神武,更有慈悲心肠,一心宣扬佛法,恩泽万民,实是功德无量,乃天下少有之明君圣主!老衲深幸可以为皇上分忧解愁!”

两人在亭中一番恭维,互相推捧,刘定已渐渐有些不耐,“未知大师良策何出?”

灵宏法师轻摅长须,神色从容道,“皇上可精通兵法谋略之道?”

“……朕并不善长摆兵布阵,对于兵法战策也只是略知一二!”刘定闻灵宏所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仍然仍然耐心地回道。

“兵者,诡道也,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老衲虽久沐佛法,心中已无恶念,已无杀意!素来亦不喜杀伐兵阵,但对兵法战策之典籍也略有涉猎!兵法所云之“缓兵之计”“反客为主”“釜底抽薪”三计,皇上可知其意?“

“大师,这三计朕也知道!不过与眼前局势又有何关系?”刘定不解地问道,心中却在暗骂,你个老秃驴!在朕面前故弄玄虚、装模作样,倘若你不给朕说出个子丑酉卯来,朕就将你五马分尸!

灵宏法师似是看透了刘定心中所想,怪怪地笑了笑道,“那皇上可知“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之典故?“

刘定闻言恍然道,“噢……原来大师所言是此意!……擒王射马之意,朕又如何不知……不过……。”说到这刘定又是皱起了眉头,“唉……实不相瞒!大师所言之策,朕之前便已试过!朕派出宫中最顶尖的杀手,潜往开定伺机刺杀刘秀,但奈何其防守太过森严,加之刘贼又武功盖世,结果刺杀失败,不止损兵折将,杀手也失手被擒,如今生死不明!”

灵宏法师颇不以为然道,“恕老衲直言,世俗间之所谓顶尖杀手,又或是宫中之大内高手,其实也不过一群武功低微地泛泛之辈,只知习练武功招式,锻炼强横的肉体,磨练意志,却不知钻研修炼养气之术方才是符合天道之最上乘武功!

那些世俗武林所谓的武功高手,允其量也不过是些好勇斗狠、冷血嗜杀之徒!试问如此武力低微的庸碌之才,又如何可以担当刺杀刘秀之重担?要知刘秀绝非凡人,实乃天界之赤芒煞星附身入体,不止神功盖世,又有神兵利器在手,岂会轻易被刺杀?皇上此举实是不智!”

刘定听了灵宏一番似是贬斥之言,心中更是不悦,很想直接令侍卫将其拖出去大卸八块方才解恨,不过眼下仍有求于他,便耐住性子,更加谦恭有礼地道,“那依大师之意,该如何擒王射马?”

“当今之计应先施缓兵之计,而后便可反客为主,擒王射马此乃后招,容后缓行!”

“大师所言太过深奥,还望详解!”

“其一,施缓兵之计!就是尽快派重臣前往海原,与刘秀商计罢兵议和之事!”

“大师之意是先派大臣前往海原,假意与其议和,实则拖住叛军进攻的步伐,为江南勤王之军渡江绕袭青川争取时间?”刘定似是突然醒悟,面容喜色道。

“错!老衲之意乃是劝皇上真心诚意派一心腹大臣前往海原与刘秀议和,若刘秀的要求不是太苛刻的话,就全数答应下来,务必使其尽快退兵,返回西北!”

刘定闻言面色立时阴云密布,拍桌喝斥道,“大胆!大师难道是让朕向叛贼俯首低头?……如果刘秀要朕割西北四州让其自立,甚至要朕将朝中重臣罢官下狱,朕也要依他?”

灵宏法师依然一脸镇定自容,缓缓合什道,“皇上请暂息雷庭之怒,且听老衲细说!皇上,老衲之所以劝皇上与刘秀罢兵和谈,个中自有道理!“

“什么道理?你且说与朕听!……“刘定依然余怒未消,话中之意就是倘若你说的道理不合朕意的话,就别怪朕定你个通敌欺君之罪!

“皇上!老衲以为如今刘秀势大,不止其身有天界星宿相护,具有通天彻底地神勇武力,又手握惊世神兵,锋锐无匹,勇冠天下,就是其帐下黑甲军也得新式精良军械以为臂助,犹如猛虎添翼,势不可挡,朝廷大军很难轻试其锋,更勿论将其合围歼灭!

即使圣上不计前嫌,诏令李将军率狼牙军回师平叛,其胜败之数也只是半半而已,形势不容乐观!至于江南诸勤王之军,由于久未经历战事,一直以来松懈操练,士兵战阵不通,刀兵不娴,军心不振,以老纳看来纯粹是一帮散兵游勇、乌合之众,其战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即使皇上肯耗空国库,拔其足够的银饷和粮草,令江南军可以快速集结渡江作战,恐怕也很难顺利攻占青川,徒损兵折将,耗费粮饷而已!“

一番详细而中肯的阐述和推论之后,任是素来刚愎自用的刘定也是大点其头,接着又愁容满面地说道,“大师所言,朕也略有所闻!江南之军已久未经战事,不止军务靡烂,军纪松散,军中士卒也少有操练,战力确实十分低下!

但目前,朕调集江军之弱军渡江勤王,确也是无奈之举!如今京师大营中的近卫军已倾巢而出,仍然无法遏制叛军的猛烈攻势,朕实已无兵可派!

御林军和城卫军肩负防守京师及皇城的重任,不可轻出!李将军率狼牙军久驻边关,虽然兵强马壮,战绩彪炳,但朕对其并不了解,若轻易调回这支虎狼之师,能否顺利平定叛乱暂且不提,朕只恐万一到时无法控制这帮凶猛嗜杀的骄兵悍将,惹来弥天大祸,岂非得不偿失?“

“皇上圣明!老衲也以为李信之狼牙军绝不可轻易调回,一则其主帅久未回京,皇上对其不甚了解,其人是忠是奸也晦暗不明;

二则其军久居边关,常年与蛮夷征战拼杀,潜移默化之下早已染有关外凶残嗜血的蛮邦异族的暴唳之气,一旦调回京师繁华之地,很容易野性难驯,惹出祸乱,实非百姓之福!

灵宏大师甚有同感的点头道,心思却瞬间飘回了左夜的慈宁宫中……

昨夜月如银勾,斜挂中空,夜凉如水,清风习习,犹如漆墨般的苍穹中,繁星似锦,星光璀璨,灵宏大师独自一人伫立于耸入天际的观星台上,观察着满天的星辰,静静感悟,缓缓吸纳着天地间允盈地元气。

突然间,位于西北夜空的赤芒星猛得光芒大烁,红光大盛,而头顶上方那颗代表帝皇之气的紫薇星却渐渐暗淡下来,灵宏心中一惊,暗付,天象突变,赤芒星盛而紫薇星弱,莫非天下即将大乱,又要改朝换代不成?正神思恍惚间,却闻从人来报,隆平太后宣召自己入慈宁宫谨见!

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灵宏法师跟随前来传谕的小黄门,穿过深幽耸然、守卫森严的一道道内宫宫门,最后来到了皇城西面的慈宁宫正殿前。

待太监通传后,隆平太后很快传谕灵宏入养生殿谨见。

养生殿中,香烟缭绕,如梦如幻,淡淡恬怡地熏香弥漫于整个大殿,大殿正北方两尊半人高的三腿圆肚铜鼎,淡黄的火光忽明忽暗,淡淡地香雾一丝丝从鼎缝中溢散开来,原本因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阴森的大殿,此时竟给人一种很宁静很安详很舒适的感觉。

华丽精致地漆金雕画地烛台上凤烛高燃,柔和的烛光洒满大殿,平滑晶亮的地板上光可鉴人,一道道淡黄色的轻纱布幔绕柱垂帘,庄严而高贵,十数名太监宫女低头垂手小心的侍立于殿中四周盘龙飞凤地金色殿柱旁。

隆平太后虽已年近四十,但却风姿犹存,依然貌美如花,雍容而华贵,身形曼妙,犹如豆寇少女。

只见她一身紫色的云纹盘凤团领凤尾裙,短襦长袖,外披一袭淡蓝色地轻纱披肩,乌髻高盘,结成三个相连交叉的椭圆长环竖于头顶,玉簪翠钗斜插横环,一对银色环形的耳坠垂于一双秀耳之上,颠颠颤颤,诱人暇思,意态慵散地斜倚在殿首一方长长的锦缎围铺的软塌上,娜婀有致的娇躯微微蜷屈于软塌上,形成一道诱人心神驰娉的绝美风景。

隆平太后右臂微撑于柔软的枕垫上,轻轻托着粉白细嫩、线条柔和、风情万种的俏脸,瓜子脸,丹凤眼,眉如柳叶,肤如凝玉,红唇如朱,眼角那丝若有若无的鱼纹更平添了她万般的成熟的风情,秀美细软的左臂很自然地置于胸前,如凝脂美玉般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碧绿通透、晶芒四射的辈翠玉镯。

软塌右侧有一名宫女跪在塌前小心地为她捶捏着隐于凤尾裙轻纱下柔若无骨的小腿,玉足上一双雪白地绣花凤头绣鞋,盈盈一握,若隐若现,轻塌左首则躬身站立着一名身形矮胖,圆脸细眼的中年太监,却将眼前这副令人心驰而神往的美丽画卷破坏殆尽。

立于五层玉阶之上,锦垫软塌左首,右臂挽着抚尘的中年太监正是奉旨出使西昌,却全军覆没,损兵折将,九死一生后,单人独骑自青川一路逃回宫中的原御膳监首领太监王术秋!

灵宏法师步伐从容地迈步走入殿中,行至绵塌玉阶前十步之遥,方才止步,双手合什,躬身深深一揖,口中恭声道,“老衲灵宏,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圣安!”

“平身吧!”一道柔媚绵软、细腻如丝的声音自软塌上传入灵宏耳中。

灵宏应声直起身形,“谢太后!”

灵宏稳稳地站于大殿中,目不斜视,眯眼盯着眼前泛动着一层淡淡萤光的玉阶,“启禀太后,未知太后深夜派人传召老衲谨见,所为何事?”

隆平微微轻叹了口气,抬手撩了撩垂于额前的一缕流海,方才悠悠道,“……还不是为了西北叛逆之事!哀家听闻如今唐王已率军一路攻城掠地,突入中州,其军锐不可挡,现已攻至海原,随时会兵临京师!不知大师可知此事?”

“回太后,老衲略知一二!”

“依大师看,眼前叛军之事,皇帝该如何处置?”

“回太后,老衲本乃化外之人,实不应妄议国事,望太后恕罪!”

隆平闻言扫了一眼殿中伫立的灵宏,一双丹凤秀目中飞掠过一丝杀机,旋尔轻笑道,“大师是出家人,应该不打逛语才是!只是哀家听闻皇帝前些日子曾单独召见过大师,不知所为何事?“

灵宏法师何许人,潜心修炼近五十载,不止佛法高深,而且本身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学宗师,一双法眼如炬,闭合间精光四射,隆平刚才眼神中掠过的那道寒芒的含义,他早已看得清清楚,心中已经了然,依据自己感受到的气息来看,整座大殿中此时至少有两名功力与自己不相伯仲的内家高手,还有四名相当强悍的外家高手潜伏在侧,对自己虎视眈眈,只待太后一声令下,便会对自己发动雷廷一击!

如今看似平静祥和的养生殿中却是暗藏杀机,险象环生,当真是如同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任是灵宏身怀绝技,也是不敢托大,当下收敛心神,合什恭声道,“太后果然慧眼如炬,何事都瞒不过太后!皇上确实曾经召见过老衲,商谈平定叛乱之事!只是皇上曾下严旨,绝不可泄露此事!还请太后宽恕老衲适才诳语之罪!“

隆平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师果然睿智!又是一知礼守信之人!哀家岂会怪罪于你!皇上与你所议之后,哀家不想知道,也不会逼问于你!今日召大师前来,就是想听听大师对于如何平定叛乱的意见!不知大师可否赐教?“

“得蒙太后垂问,老衲不胜荣幸!老衲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如此甚好!就有劳大师讲解,哀家愿闻其详!”隆平嫣然一笑,声音娇媚地让人混身一酥,玲珑绵软地娇躯轻颤,如鲜花盛开,娇艳欲滴,微微起伏的****更惹人心驰神荡。

灵宏暗叹一声,好一位颠倒众生的绝代尤物!这位权柄甚重的当朝太后当真是天生媚骨,风情万种,无怪乎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得到先帝元宗的垂怜恩宠,直至精元耗尽,龙驭归天!后宫数千嫔妃佳丽,美人无数,却无人得此殊荣,也充分证明了此等天生媚骨的绝世尤物绝非凡人可以享受!

灵宏心中虽有感慨,口中却不敢有所怠慢,“谢太后!老衲以为唐王刘秀此时已绝非普通人,老衲经多日来夜观星象,推算出刘秀很有可能是西北方新崛起的赤芒星宿转世下界,有仙气护体,绝非一般凡人!”

“噢?……赤芒星宿?那是何星宿?有何作用?”隆平美眸闪动,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太后!赤芒星宿乃是星象中突然异起的一颗星宿,原来满天星宿中本无此星!此星乃一月前突然异起于西北上空,且光芒愈来愈盛,其间蕴含着浓烈无比的冲天杀气和无穷的怨气,实乃一颗惊世的煞星,其能量和嗜血凶煞之气,甚至远远盖过天狼星与天煞星,以致于东方的紫薇帝星也受其影响压制,隐隐有衰弱暗淡的迹象!

此星突起,实乃不详之兆!老衲近日来幂思苦想,希望可以找到化解之法,却始终也不可得,因而忧心不已,深恐此绝世煞星会给大魏带来莫大的弥天灾难,致天下大乱而百姓生灵涂炭!”

“依大师所说,那刘秀岂非是神仙中人?”隆平太后秀眉微颦,语中有些怀疑地问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灵宏很庄重严肃地回道。

“大师所言是否太过玄妙飘渺?刘秀自幼便长在宫中,哀家可是看着他长大,直到五年前奉先帝御旨出镇西北!虽然他自小便厌文好武,喜行军布阵之术,且天赋异禀,神力惊人,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又善统兵征战,确是皇族中少有的绝世良将,但也不过是一好勇斗狠之匹夫尔,何致大师如此盛誉?

若他可以成仙成神,那哀家为其母后,母仪天下,统领后宫,岂非也是天界神仙?”隆平浅浅一笑,语含轻蔑地说道,眼神中那线怨毒之色将原本绝世的容颜破坏无遗。

“太后有所不知!世间之事,原本就玄妙无比。许多灵异之事,也绝非虚无飘渺之说!

老衲潜心参佛,修练愈五十载,早已看透这红尘俗世,也有所参透感悟,想世间万物虽驳杂如繁絮,尽不相同,但其中皆有其必然的自然规律,相生相克,往来循环,生生不息,原属天道使然。”

灵宏法师一脸的虔诚,真如一得道高僧,额间竟隐隐有一圈淡淡的黄色光晕缭绕,庄严而神圣,令人不禁肃然起敬,平静而悠然的话语,犹如晨钟幕鼓,梵音枭枭,令人心中生出一种安静而详和,无比舒适坦然的感觉。

隆平太后似乎也有所触动,美目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却转瞬即逝,谦然道,“哀家失言了!大师勿怪!还望大师可以为哀家解惑,助朝廷渡过危难,解天下万千子民于水火倒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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