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休息吧。”我笑起来。
手枪缩回圆珠。
我把外套脱掉盖在符烈身上。真是与无音一模一样的脸。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符咒，虽然威力不大，但对于保命还是有一些用处。我把纸符枕在符烈头下，至少受到攻击前能够自动支开结界。
我听到了外面的猫叫声，钻出灌木，果真看见黑猫蹲坐着，绿眼眨两下立刻扑在我身上。“喵！”黑猫变成绿眼的小女孩挂在我身上。
“另一位呢。”我问她。
“在蛇界入口关闭前已经被遣送出界。这是第一行政的命令，戈锦原地待命。”
我把她放在地上，蹲下来与她说话。“可以帮我追踪一只鸟吗？火凤。”小猫侧头，双手拉开屏幕，经纬线般的网格迅速拉开，一团红色的物体在屏幕上缓缓掠过。“预计目的地。”她观测，“西南方向。”
说这话时她已经骑在我双肩上。什么时候骑上去的？
“出发！”她指明方向。
“……喂。”还是要让我自己赶路吗？
使用符咒再跑起来速度快得多，也渐渐发现我的能力早已经超越一个人类了吧……我已经赶上了火凤，面前突然明亮，我连忙扯住一棵树，差点因为惯性滑下……这是近十米高的断崖。
下方很平坦，平缓的坡地上生长着细草。火凤鸣叫一声降落，很别扭的提起右爪去抓挠面部的那支青铜剑。
扎入头部都不致死吗？
它看上去很焦躁，想用爪子把箭挠下，近乎打滚一般的折腾五分钟，我忽而听到一声清脆的哨响。
火凤的对面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不是红莲。我退回背后的灌木，让小猫保持安静。
火凤温顺的靠过去，将头俯下，双翼张开。
我眯起眼，那个家伙……
康穹！
那时从鸟嘴里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他。
他穿一件蓝色的束身短装，蓝色的短发在空中轻柔的飘扬。他左手搭住鸟头，右手拔出青铜剑……那火凤仰头鸣叫一声，头顶被扎出的圆孔逐渐愈合……火凤身上的火焰逐渐消退……
那根本就不是火凤。
火焰散退后巨大的白鸟全身羽毛都是晶莹的没有一点瑕疵，蓬松的白羽在空中逆风佛乱。它抖了抖翅膀，高昂的仰起头时现出的事只有神祇才有的高贵……
康穹为什么要将白鸟装饰城火凤？他就是红莲的幕后指使者吗？
这么解释的话红莲攻击长林更能够理解……
康穹观察者青铜箭。
“五秒后将被发现。”小猫宣告，“五……四……”
我拎起小猫转身往回跑，听见背后疾掠的风声，继而右肩后侧一阵剧痛，我被撞击在地上。
被发现了。我拔出右肩后的青铜箭，但是康穹并没有追上来。
我站起。右肩很痛，并且可以感觉到染湿了衣服一大片。并没有伤到骨头，右手也可以活动。
播报完情报的小猫开始作时评：“怎么不追上来呢！连逃跑路线都模拟好了的说！”
“……看你还挺失望。”我笑起来，把小猫抱起，“该明白的也该明白了，不明白的无音也会解决……”
无音没有出现在他兄弟的视野中。这多少有点让人失落。
天已经暗下来，在紧张情绪下我倒并没有觉得有多饥饿，只是有点渴，但没有条件。折返回去时发现符烈已经换了姿势躺着，身体在抽搐，双眼紧闭。
“忍上一夜吧。”我给他重新打理了衣服。他睁开眼看了我半天，干裂的嘴张开吐出一个字：“水。”
“……没有。”只能这么说。
他便闭上眼。
我终于换出一口气，感叹道：“现在我身上有三种液体，第一种不健康，第二种时间不到，第三种……想将就一下吗？”
他不作回应。
我把他抱起来。小猫喵了一声就往外跳，好像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他的额头抵在我肩上。他嗅到了我右肩后的血腥味，舌头不由自主的添在我脖子上。但他舔不到我的后肩。
我把衣服撂下一截。“咬吧。”我说，“至少你要撑到明天，还有啊，把毒牙收起来。”
他一直沉默着没有动静，很久之后我才感觉到一丝细微的痛感，他的舌头舔着，轻柔的触感，很快掩盖了所有知觉。
“不用这么小心啊。”我说，“我也没有那么容易翘掉。”
再过了许久，他开始啃咬我的皮肉，在右侧脖子上扯开了一个裂口，很小心的舔舐。
并不痛。我仰面躺下，他就伏在我身上。
“跟我回去好吗？”我抚着他的后背，“我们会很欢迎你……”
他还是分泌了毒液。渐渐地我觉得右肩没有了知觉，连后面的伤口也没有了痛觉。整个身体麻木起来，开始发暖。
“喂，会死人的吧？”我用膝盖顶他的肚子。
他发出了沉闷的嘶叫，我把眼睛闭上。
如此轻盈的麻醉感……真像是梦呢。
从没想过我会那么恨他。
如果我没再见他，那么，无知肯定能让心情好很多。
在失散之前，我们是兄弟。
所有人都觉得，没有比我们关系更好的兄弟了。
知道失散。我坠落悬崖，他被敌军围困，然后不知所踪。
逃离蛇界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没有人伺候，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给予关怀。我没有了任何身份，那时才知道，没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再有优越的待遇。
甚至不会有正常的待遇。
我被一个男人捕捉。他剥了我的衣服看了很久，终于笑道：想有食物，就依靠你的身体了吧。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其他人会是怎样的心思。
我与他从小就被宠爱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以及多么……堕落。
我出卖了我的身体，为了食物，为了活下去。
他们给我洗澡，他们给我穿最好的衣服，他们把我扔在床上。
每一夜都会有不同的人来看我，抱着我。
有时是妖媚的女人，更多的时候，是低劣丑陋的男人。
他们舔着我的脖子，不安分的手拂遍我的全身，扯着我的头发……用如此肮脏的方式，满足肮脏的欲望。
可能过了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
我应该是要疯了。我杀了那个把烟蒂按在我皮肤上羞辱我的男人。我被关入刑房，我再拼命逃离……我开始屠杀，就像当初我面临的是一支军队……也是之后才意识过来，看满身的血迹，才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力量。
面对死亡，已经是再习惯不过了。
为了生存我必须杀死所有挑衅的人。再也无法忍受被侮辱，我要活下去，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