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生心中暗暗思量,想这主人家应与那赶马老者年龄相仿。
其余众人亦瞧得这人的模样,毛三修不禁小声嘁道:“这御寒的本事倒是厉害!”。
那主人家瞧得众人,面带笑容快步走过来,几步便跨道老者身前。
他一停,笑容更甚,朝着老者道:“老哥儿!你总算是来了,你若再不来,我都要去辽中寻你去了!”。
那老者闻言,脸上略有哀色,就解释道:“这不是出了些岔子嘛……”。
说着,他语气一顿,面色突变的凝重,反问那主人家道:“你这里怎么样?”。
那主人家听罢一怔,叹了口气,说道:“哎……别提了……”。
他叹完,紧接着又道:“唉?你还没介绍,这几位小兄弟、小姊妹是?”。
老者刚欲答话,那主人家却一下子拦住他,便见那主人家一脸的愧色,说道:“你瞧我这人,好没礼数,远来是客,我总得让客人先进屋再说话不是,来……快!屋里请!”。
那老者哈哈一笑,就道:“好!”。
主人家引路在前,进了正中那间屋子。
张来生一行,紧随其后。
这般走到跟前,张来生才一迈脚,便感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流,浑身上下顿时暖洋洋起来。
进到室内,犹如入了天堂,张来生心下暗道:与外面当真是两个天地。
紧跟着,毛三修也进了来,他这一进门,更是不济,张口便道:“他姥姥地!总算是进屋了!”。
一行人皆入了屋,张来生便上眼细看。
瞧见屋里布置,中规中矩。
屋堂当中,摆着一张四角方桌,桌上数杯,罗列而立。那桌子一旁,是一座烧的正旺的火炉,再往旁边,便是御寒而搭的一铺火炕。
抬头再看,张来生便瞧那火炕上铺着一层草席,想是隔热之用。
顺着火炕去寻那灶眼,果然正是数根柴火,熊熊燃烧。
这般看下来,屋内装饰,真是再简单不过。
转而张来生便想:这主人家准时才离片刻。
这时候,那主人家招呼声从最里面传出。
“众位朋友快坐,这屋子小,你们可别见怪啊!哈哈……”
那主人家说罢,从里面递出几个木凳,交给众人。
众人听罢,结果木凳,围桌便坐。
那主人家拿够数木凳,顺手摘下兽皮帽。
这下一瞥,张来生不禁大吃一惊,因那主人家的头顶,竟有一团巴掌大的疤瘌。
疤瘌原不奇怪,只是那疤瘌周围的头发,竟是披散至耳。
张来生心中暗道:这人怎不留辫子!
张来生不动声色的继续瞧。
那主人家全不在意,反是朝门口大喊:“老哥儿,把门带上,别散了热气!”。
那老者闻声,将门一带。
“哐当——”
他便最后进了来。
张来生听声看去,便见他先是掸了掸双袖,接着解掉头顶缠着的布段,最后一屁股坐了下。
这般一看,张来生瞬间讶然当场,他分明瞧见,这老者的额顶,竟生着一头长发,如此竟也是不留辫子。
这时,那主人家从那灶眼上,拎来一壶热水,将桌子上的杯碗依次排看,给众人斟起水来。
边倒边热情对众人道:“这大冷天,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壶水沸腾正当,张来生此刻,内心亦是翻腾不止,再次暗忖:不留辫子乃是大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众人闻声,便依言去端那茶水。
毛三修更是毫不客气,直接拿起杯碗,一饮而尽,口中不住大呼:“爽快!”。
那主人斟完茶水,兀自坐上木凳。
待他坐定,又继续说道:“小几位,老儿照顾不周,还请多担待!”。
张来生闻声一笑,便回道:“老伯您说哪里话,还得多谢您的接待,不知您怎么称呼?”。
那主人闻听张来生此言,便微笑回道:“老儿我是这山间猎户,熟识的朋友,都叫我声疤瘌李,我和这老哥儿是远亲,不知老哥儿此次到我这里,怎地把你们一起带过来了!”。
说罢,疤瘌李仍是微笑,还将目光瞥了瞥那老者。
一番话,似是闻询张来生众人,又似问那老者。
张来生闻言,刚欲说话,便被那老者打了岔。
那老者道:“哈哈……我被那小鬼子追杀,只得跑你这来。谁知半路上,又碰上这几个小贼头,顺路……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张来生一听,便知这老者此话,半真半假。
但听得他道,自己是为躲那日本人,张来生心中警惕,便自觉去了几分。
毛三修这刻,正在饮茶,那茶水热的烫口,毛三修便龇牙咧嘴道:“你这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满嘴瞎话……”。
毛三修说着,擦了擦嘴,接着又道:“明明是你偷了我们的马车,你这老贼头!”。
那老者闻言眯起眼,放下刚要拿起的杯子,干笑一声,说道:“小贼头……那怎么能叫偷呢,我那是为了救你们……”。
说着,那老者顿了顿,端起杯子喝了口,又道:“要不是小老儿我,你们早让那小鬼子发现了……那绥中县百姓的下场,你们可是见了吧!”。
毛三修一听,横眉冷对,又大声反驳道:“得了吧老头!你这是自以为是、没脸没皮!”。
那老者也不怒,继续辨道:“哈哈……我看……你这小儿,才真是知恩不报、忘恩负义!”。
毛三修神色鄙陋,仄仄道:“好好好!你老贼头……是我救命恩人,那你把您老高姓大名说说,我也好时刻把你名字……记在心里啊!”。
那老者全当毛三修服了软,就开怀一笑,说道:“高姓大名不值一提,你小贼头要真是尊敬小老儿,就称我作牛伯就罢了!”。
这时,娄萍萍突地“噗哧”一笑,就说道:“牛伯?您老人家明明偷的是马车,却叫牛伯,真是好笑!哈哈……”。
牛伯闻声,顿时吹胡子,瞪起眼来,说道:“你这丫头,怎也拿小老儿开涮!莫不是你与那臭小子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呸!呸!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