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毫不起眼的木屋,房屋老旧,但胜在齐整。一堆堆放整齐的柴垛码放在墙角,柴垛累到一人多高,烧个个把月都没问题。
旁边还有个小板凳、大木桩,木桩上边都是斧凿刀砍的痕迹,坑坑洼洼的。
墙壁的一脚晾晒着许多动物皮毛以及腊肉,皮毛并不珍贵,都是白兔毛、灰兔毛居多。一条条腊肉在余晖下闪耀着金黄的光泽,嫩黄的脂肪层附着于透着暗红的精肉,附近的空气中飘散着咸咸的肉香味,不禁令人垂涎欲滴。
野猪肉吧?应该是?洛生猜测。
他摸了摸,入手触感皮肉结实,这香味实在诱人。见四处无人,偷摸着撕了点边角肉,肉香满满,嚼劲十足,实乃野中珍品。
用力咗掉手指一点残余的油腥,叭叭的响声仿佛要把手指都给啃下来,洛生意犹未尽,打算待会哪怕是出重金,也要几斤腊肉山珍带回去。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洛生手比作喇叭状,往屋子里喊道
四下寂静,无人回应。
洛生走到窗户边,往里头细细打量,第一眼看到的是石头垒砌好的炕,正中央是一张饭桌,一床铺盖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炕的右边墙壁上挂着猎弓、箭壶,一把老式双管猎枪斜挂于墙头,威风凛凛,岁月沧桑,屋内摆设彰显着彪悍威武的气息,这家主人想来是个山中猎人。
一张边角撕裂的毛主席画像映入眼帘,如今这个年代,老一辈的人都挂当代领导人的画像,挂毛主席实在太少见了。洛生不由暗暗好奇。
这家的主人常年与世隔绝,消息闭塞,回想进来时围堵的那场大雾,当洛生扫完一圈,猜测道与世隔绝是绝对的,这tm的有可能还是个野人,只怕被困山中多年,丧尸了人性。
他可是看过不少电视报道,现代社会的正常人在荒野里待了十几年,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变得与野兽无异,特别具有攻击性。
洛生想到,这里边只有一床铺盖,还有附近活动的痕迹都证明了这屋子里只住着一个人。越发得肯定这人是独居的,一想到一个野人嗷嗷乱叫,攻击自己,洛生头皮发麻。
野人把进山迷路的人掳走的消息,他听得还少吗?而且砍了这么多的柴火,估摸着这里应该是个男的。
男野人就更加危险了,单身一人,平常见到的都是雌性动物,难得见到他这么一个大小伙子,保不得那个啥!
洛生越想越怕,后背收缩,菊花一紧,凉意袭扰。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撤吧!
啪!
洛生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吓得惊骇不已,有有……人按着他的肩,力道凶猛,这一下,差点没把肩胛骨给敲碎了。
“谁呀?”
余光瞄了一眼,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皮肤黝黑,毛发浓密,透着油光,老茧爬满虎口、指缝。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的乖乖,这手大的离谱啊!野人都是长毛的貌似。
“大……大哥……”洛生试探性地喊道。
“你往我家里瞧什么啊?兄弟。”
哦,是正常人就好。洛生心中一缓,他就怕是野人发出那样咿呀咿呀的喊声,沟通不便,搞不好一言不合就拿棒槌砸晕你,那洛生肯定就得跑啊!
“你该不会是贼吧?”
洛生转头细细打量,这一看吃了一惊,眼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体格健壮,身高一米九开外,洛生只能到他胸口,大汉袖子撸到手臂那边,虽然没有显露身材,不过手臂那块的衣服撑得鼓鼓的,随时都要爆裂开来,充满这爆发性的力量。
他对这个大汉的第一印象就是强壮!彪悍!
不过大汉面容粗犷,身形彪悍,有那么一股土匪的味道。但是言语和善,应该不是个坏人,最重要一点,洛生能和他沟通。
“大哥,哪能啊?我怎么可能是贼呢?”洛生递上招牌式笑脸,弯腰递烟,掏出火机,亲手点火。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顺畅自如,紧张陌生的气氛渐渐缓和。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洛生在保险推销混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这里头的弯弯道道,花花肠子,精能着呢!要知道谁都可能成为客户,所以啊甭管认不认识,先卖个笑,然后一切都好说。
大汉眉宇舒展,接过烟嘬了一口,鼻孔喷出两道“长龙”,闭上眼十分享受。
“大哥,我迷路了,就想问个路。”洛生照实说道.
太阳已经快完全躲到山后边去了,怕是赶不上和家人团聚,共享晚餐。
“哦,又是个迷路的啊。”大汉轻描淡写地弹了弹烟灰。
又?为什么要说又?难道不只我一个?洛生有些好奇。
“这几个月,断断续续来了好几拨了,都是迷路的。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事搞什么野游啊?”大汉边走边解释,在前头引着洛生。
大汉打开门,走了进去。洛生赶紧跟上,大汉盘腿坐在炕上,一阵吞云吐雾。
洛生是自来熟,不请自坐,在炕的另一边说道,“大哥,一瞧你这个健硕的身材,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肯定是这片的管事,绿林中的好汉,整片森林都归你管吧?”
“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咱们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就请大哥给我指条明路,洛生必有重谢!”
“当然了,如果能帮我带路就更好了。”
洛生满口文绉绉的,还用上了良辰体,觉着山里通信不发达,这大汉肯定也听不懂。
大汉默然看了一眼,沉默一会儿,笑着说道,“你这整得文绉绉的,文言文啊?我都听不懂!”
“哦!当然了我不会白白劳烦大哥的,辛苦费到时候自然会双手奉上。”洛生以为是山里人变着戏法要好处,不然不给带路,转口说道。
“夜深路黑,山路难走。对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大汉扔掉烟头,在地上踩灭。
“哦,没事,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洛生赶忙推辞,起身想要阻止,但却是阻止不了山里人的热情。
眼见大汉撩开布,应该是进了厨房,洛生又假惺惺地朝厨房喊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到底是山里人淳朴好客,洛生在外头就瞄上这腊肉了,早就想尝尝这野味了。能制作出如此精致的腊肉,手艺肯定也不差。
“来了,来了,热腾腾的肉汤来了。”大汉撩开门帘,端给洛生,手往围裙上擦拭污垢,嘴里还说道,“山里没啥好东西,就是野味多,凑合着吃吧。”
“哪能啊?哪能啊?已经不错了,野味配上大哥的手艺,绝对棒!”洛生笑着夸奖道。
肉汤向上冒腾着热气,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整个屋子,宛若仙境,洛生贪婪地多吸了几口便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他赶忙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深怕掉落,碗里头大块的肉块在汤里上下翻滚,咕噜咕噜地还出了几个气泡,小片的黄姜片依附在滚圆的白色肉丸之上,漂浮滚动,好像在欢呼雀跃一般。
洛生口齿间口水涌动,拿起勺子大快朵颐一番,啪嗒声作响。
大汉脸上带着笑意,很满意洛生能吃得如此欢快,不过,这笑意越看越莫名,里边含着未知的意味。
“实在太好吃了,肉嚼劲十足,入口香滑,汤汁鲜美,所有的肉香仿佛都融入了汤水。我还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野猪肉吧?”洛生觉着自己的吃相很难看,尴尬地看着大汉说道,“不好意思,我吃相太难看了。网上都说我们城里人会玩,我看啊,这话得改一改,你们山里人更会玩。哈哈!
“呵呵!”大汉听不懂这话中意味,陪着笑脸。
“为什么要加鱼丸呢?”洛生随口问道。
“哦,我特意给你的加菜。给你加点菜还不好?怎么样?好吃吧?要不要再来一碗啊?”大汉爽朗地笑道。
“那也是,再来一碗!那感情好啊!”
“五碗都没问题!”洛生笑着打趣。
大汉再次进入厨房,这一次比上一次时间长,乒呤咣啷,碗碟砸碎的声响,断断续续的,似乎还夹杂着低微的呜咽声。
突然,洛生感到桌子在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墙壁在动,带着整个炕动了起来。
隔壁在干吗啊?这宰猪呢?这么大动静?洛生惊奇,更发地对厨房好奇了。
没过多久,桌子便恢复如初。
“哈哈,让你久等了。”大汉端着一碗肉汤,笑着走向洛生。
“没事吧,我听到厨房有动静?”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砸碎了些盘子,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大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个人,走路都不稳,怕人笑话。
“哦。”洛生随口哦了一声,无语地看着大汉隆起的肌肉。
我靠,这还老了?你去参加奥运会都没问题!
洛生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鲜味十足,是在美味。
人一旦吃饱喝足,这聊天的兴致就来了和大汉闲聊起来,他随意道,“大哥,你老实告诉我这碗肉汤到底是什么做的啊?香的离谱啊!方便说出来吗?”
洛生看大汉警惕的脸色,有些不悦,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我可没什么想法!就是想着吃着这么好的东西,我老娘和女儿还在家里呢!我回家去好给我女儿做着吃。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吃了没?吃得啥?”
“你真的想知道啊?”
“嗯。当然。”
“不过材料很难搞到的,制作倒是不麻烦。”大汉捏捏下巴,思量道。
“看来应该是山里的的特殊材料烹制的,那是买不到。”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要是实在不给配方,那也作罢。
“不是的,不是的。好吧,我告诉你,”大汉双手压低,语气低沉,突然阴测测地说道,“其实这碗里的材料,是我妻子的内脏、大腿肉,还有我女儿的眼珠子……”
洛生戛然而止,惊惧不已,喉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迷茫地看着大汉,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味,可是—并没有。
“大大……哥,你别……别开玩笑。”洛生不知道为什么肚子里火辣辣的,一阵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碗里的热气仍旧冒腾,拨开热气,浮现出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块,肉块里还能看到透出来的森森白骨。更令人惊悚的是,好几颗白色的眼珠子漂浮在汤面,后边连着残留的经络。
“呕。”洛生扶着墙壁大吐特吐,他刚才吃的都是……都是……
那刚刚外边挂着的腊肉,呕,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洛生快把昨夜的饭都吐出来了,青白的污秽之物吐得满地都是。
大汉的脸阴沉下来,一道道口子在他脸上撕裂开来,有在侧脸的,有横贯上下的,他的脸开始腐烂破败,牙齿焦黑中透着枯黄,喷吐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啊,怪物!”洛生已经吐得快散架了,没有多少气力再跑,可求生的本能刺激着他逃跑。
狰狞大汉抽出腰间的斧头,斧头锋利无比,煞气袭人,他步步逼近,右臂猛地抡圆,森光闪过,当头朝洛生的脑袋劈去。
“不要!”
后脑勺一阵剧痛,殷红的血液顺着发丝滴落,手指缝里血液止不住地流淌,洛生大脑嗡嗡作响,顿时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失去平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