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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春期,我遇见了一头“熊”(3)

三棵树镇镇口的大牌坊边有一群人正在交易水牛、黄牛,我们凑上去打算看热闹,随便一问,每头牛的价格统统都在万元以上。我和一个卖牛的农户攀谈起来,他说他还剩一头牛,卖出去就回家。我问他家住哪儿,他回答说在西江的千户苗寨边。他还顺带指了指他的车说:“喏,所以开车拉牛来卖的嘛!”啊哈,正中我下怀啊,我连忙问他回去的时候可否带上我们,他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能帮我们逃票,不过前提是要把牛卖出去!小蓓马上提议:“咱俩一块儿帮他吆喝!”好主意!于是我俩大声吆喝起来。其实我吆喝不管用,光是声音大,这里的买卖还得靠女生,小蓓一开口,人群立刻围了过来。原来很少会有年轻女孩出现在牛市,人们都赶过来看个稀奇,路上有女的就是好成事啊!这时我才发现,一路没什么话的小蓓原来嘴皮子功夫比我厉害得多啊!差不多半小时后,就有买家看上了这牛,讨价还价半天,终于买下了。我们得意地坐上载牛的小货车,呼呼地吹着风,一路逃票就到了苗寨。

千户苗寨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又一个没有日落的傍晚。

卖牛的大哥把我们载到千户苗寨的门口便和我们告别了,赶着回家去向等候已久的妻子和孩子宣布好消息。

我们朝着苗寨往里走。先是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道,边上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环绕着整个苗寨,四周山头上苗族的吊脚楼、砖瓦楼、小木屋等交错分布。其中最有名的是两座差不多高度的山,像姐妹一样坐落在苗寨正中,山不高但山顶云雾缭绕,显得极为神秘。姐妹山之间密密麻麻地摞着家家户户的房屋,估计这就是千户苗寨的名头来源。

这个季节游人不多,我俩悠闲地绕着苗寨闲逛起来。迎面一个妇女踱步而来,只见她把头发绑成高高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朵大花,背上布兜里裹着一个婴儿,应该是她的孩子。她打量着我们,张口便问:“要找地方住吗?”看得出这个女人生活是艰辛的,但我俩由于经费有限,还是拒绝了。

两人继续往里走,看见一座像是新建的桥,桥头上的雕花都还很崭新精致。有一群上了年纪的中老年妇女在桥上说笑着,她们身着统一而华丽的民族服饰,头上戴着做工繁复的银饰,我上前打听:“大妈,你们个个都穿成这样,是不是村寨有什么仪式要举行啊?”

“不是哩,我们见天晚上都要唱歌跳舞!”

“哦,那晚上篝火燃起时我就来给你们捧场啊!”这些老人绽开满脸的皱纹,笑着表示很欢迎我们!

过了桥到了河对岸,得知这面山头上有许多新盖的家庭式旅馆,现在是淡季,住宿便宜着呢!我们沿着上山的小道,一路走上了快到山顶的位置,前方就有一家旅店,上前一问,正好是新盖的上下两层,有几间房还没有装修好。老板娘是个很热情好客的苗族人,帮着儿子打理这家店。我们开始挑房间,其中一个还没装修好的房间吸引了我俩。这是一个被独立出来的小房间,本来老板想装一块大大的落地玻璃,这样不用走出房间就能望见整个苗寨。现在这个房间的一边还是空的,只有镂空木围栏,所以站在房里望去,木围栏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画框,画面是整个苗寨。这样的房间着实让我们眼馋,就怯怯地问了老板娘价格,她竟然半开玩笑似的说:“只要25,这个露天房间还没完全装好,这种大冷天的就收你们一点占地费吧!”我俩听了就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真是赚大了!老板娘还特意给我们加了被子和电热毯,晚上就暖和多了!这应该算是旅行的苦中作乐吧,在正常人看来挺傻的举动,

但在我们心里却是旅途的一个小惊喜!

夜里,我们下山去看表演。我最喜欢的还是苗族的短裙舞蹈,类似甩头舞,舞者都是年轻女孩,个个有着麦色的皮肤和黑乌乌的长发,随着音乐的律动跳着有力量的舞蹈,每一次跺脚、每一声“嘿哟”都让人跟着激动不已,感觉很带劲。城市里的女孩多以白为美,而这些黧黑的苗族姑娘似乎美得更为自信自然,健康的肤色、大大的笑容,不禁让人觉得这才是时髦。

回到我们的全天候观景大房间,小蓓早早地钻进被窝开始翻看这几天的相片。房间外面的顶棚上挂了一盏精致的煤油灯,我伸手把它够下来,发现里面的煤油还是满的,划一根火柴把它点燃,煤油灯微黄色的玻璃外罩霎时就把微弱的火光映满了整个房间,显得温暖极了。我把它挂了起来,于是苗寨的画框上又多了一道风景。我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灯火通明的苗寨,熊熊燃烧的篝火,游客和当地人狂欢着,山下的欢歌笑语在山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我内心开始不安起来:西藏还有多远?

两个月前,姐姐说我:“你真固执,看来这场旅行你是非去不可了!”而现在对我来说,是否能够坚持下去还是个问题——我身上的现金已经不多了。

次日的天气仍然阴阴沉沉,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日落就走,我们决定再待一天,看能不能碰着个晴天。

这天大雾笼盖了整个山顶。我沿小道上去,穿梭于村落之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当地人的生活。屋头炊烟袅袅,门前黄狗低吠,吵闹又宁静,我突然感到内心很平和。然而有不少游客拿着长枪短炮,不是对着在那憨笑的淳朴村民,就是对着在路边嬉戏的孩童一阵狂拍,而那些孩子和村民却若无其事地照常生活,做自己该做的事。或许是他们的心态感染到了我。只是回头一想,他们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像被圈在牢笼供人参观一般,有些游客就像在动物园看猴一样去看待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开心了就拿出些糖果,分给玩耍着的孩童,然后拿着相机咔嚓两声,心满意足地离去。我想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也许并不是自如,只是习惯了吧。

我们一直没有对着人拍照,直到在山路上看见两个实在可爱的小孩,小蓓忍不住跟他们商量能不能拍照,他们点头答应了,可是刚一拍完,有个小孩就向着我们比中指。我们惊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也学会了这个手势吗?我急得背后一阵冷汗,这些孩子……可是让人更讶异的是,其中一个孩子怯怯地说道:“给我们一块钱。”哦,原来向我们比个中指是问我们要一块钱。我们问他为什么要,他单纯地回答:“我爹喊要的!”没办法,只是一块钱,我们就给了他……

山下有许多各种形状的田地,泥土刚刚被翻耕过,微风把泥土的清香轻轻地带到人的肺腑。我忽然想起了一部电影中的歌谣:一条大路哟,通我家;我家住在哟,苗寨下;山下土肥哟,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种点儿啥?

没钱始终无法支撑旅行,但我不能放弃!我向住宿旅店的大姐提出了请求,希望能帮着她打理一段时间的旅店,以此换取食宿和一点工资。因为旅店刚开张,有很多事要忙,大姐也体谅我的情况,于是很乐意让我在此打工。大姐姓姜,我就叫她姜姐,身材略胖的她给人的感觉很亲切,笑起来的时候双颊的肌肉堆得高高的,嘴角顺势咧上了天。她说:“不过,吃的话,我们吃哪样你就吃哪样;住嘛,你可以还睡你喜欢得要命的那个‘观景房’!”她知道我对那房间情有独钟!

与此同时,小蓓要赶往凤凰,我们只能就此告别了。她是个坚强隐忍的女孩,第一次旅行能够有她为伴,一起走过一段旅途,也算幸运了。

此时我才意识到,千万不要迷茫地因为想要得到什么而选择独自旅行。漫无目的的行走有时候会让你胆怯得忘记了最初的梦想。旅行不是万能的,有时它会使你迷失。旅途过程中获得的东西大多只是暂时的:暂时开心,暂时彻底放松,暂时摆脱原本反复的生活,但旅行能让你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它是生活的味精,让你在其中遇见不一样的人、景,还有故事。

小蓓年纪其实不小了,途中我一直在逗她说,别走了,多辛苦,赶紧回家好好工作,嫁人吧!

而她给我的回答是:怎么会苦?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要义无反顾地把它走完,我也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农夫与欲望

“这里没有商场没有金融街,只有几里路外的集市,随晨起昏落,冬菇半斤,何首乌三钱。“这里没有丝袜、高跟鞋,但姑娘眼如明镜,面若凝脂,黑发如瀑,弱水三千。“日出而作,路过和颜悦色的马,面带微笑的猪,心如打水的竹篮,既轻又空。“日落而息,山泉止渴,生菜果腹,庭院小坐遥望星光浅浅,不要咖啡不要烟。”——我喜欢这段对苗寨的描写。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每天帮着姜姐干点儿活,打扫卫生,换洗被褥,偶尔有一个完全闲暇的下午,我便分秒必争地去叨扰这里的居民。有时候,哪家做了好吃的还会过来叫我,我肯定是开心地跟去。和陌生人的交流使我变得越来越心宽,而交流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张真诚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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