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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情的意外

时间来到2014年妇女节,这是廖凡确定的签约日子,也是倪妮从澳洲返回北京的日子。廖凡选在北京朝阳的凯宾斯基酒店举行签约仪式,也准备对倪妮的再次表白,他要自己的心上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他要和心上人共同面对今后的挑战,牵手一生。廖凡早早的起床,或者说他根本一夜就没有睡着,五点多就和柏霖驾车去了首都国际机场,接倪妮。倪妮短信说通过马来西亚转机到北京,北京时间6:30到达,航班号是MH370。接机处有很多手持接机牌的人,廖凡没有,他捧着一束百合,他想倪妮一眼就能看到他,他想送她百合后抱起她在地面旋转,他还想再次亲吻她,跟她表白自己天衣无缝的安排。可是时间一分分钟过去,预计到达时间都过了,航班信息栏上只有起飞的信息,没有到达或者延误的信息,不好的征兆笼罩着接机的人们。他们蜂拥到问询处,答复竟然是不清楚,没有上级给予的信息,甚至上级在哪儿也不知道。廖凡一直拨打倪妮的手机,但是关机。他通过网站问出了马航在吉隆坡机场的值班电话,通过那个电话他得到了一个对方说明的应急中心电话,应急中心确认航班失联,具体是遭劫持还是坠毁,不清楚,希望他能耐心等待应急中心对外的统一信息发布。廖凡当即就火了,骂了对方,要对方确认倪妮是否在航班上,对方说有一个叫LILY的女乘客,廖凡听到就直接倒地了,他知道倪妮的英文名就是LILY。柏霖判断是脑梗,赶紧找机场急救中心的人,急救中心也确认了是脑梗,做了心肺复苏和简单处理后,建议送到北京天坛医院,进行手术。柏霖非常紧张,当天是签约的日子,公司两个最大的股东同时出事,签约估计要取消了,新公司成立的事估计也够呛。正在这个时候,廖凡的手机响了,竟然是倪妮打过来的。柏霖颤动着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电话通了,他急促的问道:“你是倪妮吗?你是倪妮吗?”那边说话了,“我是,你是谁?”柏霖大出一口气,“我是陈柏霖,廖总的助理,我和廖总来接你,听说你的航班出事了,他就晕过去了,现在在机场的急救中心,你在哪里,你的航班降落了?”那边声音也急促起来,“我就在机场,七点钟降落的,从新加坡转机过来,因为换了航班太仓促,到达时间也接近,就没有给他更新到达的航班信息。”柏霖暗自庆幸,还好换了航班,“换了航班好,你赶紧来急救中心吧,我们一起送廖总去天坛医院,急救车很快就要出发了。”“哦,明白了,我马上到。”

等柏霖看到倪妮的时候,廖凡躺在可移动的病床上,刚刚被推了出来。倪妮左手怀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右手拖着行李箱狂奔了过来,等到了病床边,她放下孩子,扔下箱子,就挡住了病床,伸手抓住了廖凡的胳膊,空洞的眼神里,泛出泪花。“你醒醒,你醒醒,我回来了,你看,还有我们的儿子。”旁边的白大褂轻轻的扶开她,“别伤心,先让一让,救人要紧。”柏霖也过来了,“嫂子,别急,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着倪妮看着他一眼迷茫的表情,柏霖补充道:“凡哥交待过,你来了,就叫你嫂子,我给你拿行李吧,我们一起上车再说。”

在救护车上,柏霖详细介绍了廖凡晕倒前的经过,并简要介绍了当天签约的安排。倪妮低着头,一直为自己没有及时通报航班号懊恼,同时她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柏霖抱着有些惊吓的孩子,想着如果廖凡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该是怎样的欢喜呢,可幸福就在瞬间戛然而止,上天曾经关闭了廖凡的门,他还能推开窗,却在探出头的一刹那,被撑杆砸到,晕倒在现场。根本就是不公平,磨砺难道还不够吗?

又一次,倪妮将廖凡送进了医院。很快到了天坛医院的急诊处,熟练的医务人员推着廖凡去做各种检查,倪妮一个人蜷缩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目光呆滞,眼前晃着各种各样的人,晃着各种体型的白大褂,似乎是因为雾霾的北京,让她的眼睛失去了焦点,晃着的都是那么模糊。“嫂子,这是凡哥的委托律师郭律师,他有事找你。”叫她嫂子的,肯定是柏霖。倪妮沉沉的站起了身,礼节性的握了一下郭律师的手,“你好!”她说完稍稍往一侧挪了一下,又坐下了,也像是示意律师也坐下。郭律师说:“倪小姐好,我就不坐了,今天有几个重要的文件,应廖总的委托,需要您的签字。”还没有等倪妮反应过来,郭律师已经将一大叠文件交到了倪妮的怀里。倪妮木然的看了律师一眼,不知所措。郭律师马上解释道:“可能是廖总没有给您提起过,我代为解释一下,其实这些文件只有两个协议,因为其中一份涉及的人比较多,都需要持正本,而且中英文两个版本,这样份数就多了,他们都签了,您先看一下。廖总在这份公司成立协议上,明确您享有和他相同的股份,并且拥有相同的权利,您和他将同时是公司的发起人和合伙人,并且是最大股东,您只需要在这儿填入你的身份证号或者护照号,签字和按手印即可。”倪妮像是刚睡醒了一样,“你是说今天签约要成立的那家公司?”郭律师惊讶的张大了嘴,“对呀,邀您今天来,就是为签约。今天的签约仪式需要这份正式的协议,您签完字,正式生效。”倪妮疑惑的看着柏霖,“他没有跟我提过,我以为过来只是见证一下。”柏霖马上解释道:“嫂子,凡哥本来准备当面给你说,他一直觉得以前对不起你,他说很感激在澳洲得到你的原谅,以前也跟你表白过,他说这辈子就认定和你在一起,不想只是再对你做口头的表白,他就以实际行动,将他的公司股份分一半给你,他还出了一份遗嘱,他人在,他的所有物权,有你一半,他不在,你是唯一合法继承人,另外他的所有保险,身故受益人都是你的名字。”倪妮听到这儿,一股暖流冲撞着内心的焦灼和愧疚,从眼眶流了出来,滴在文件的封面上。“我不该跟他赌气,两年多了,没有让他知道孩子的事,我错了,早该在前年就随他回来,我真的错了。”倪妮哽咽了,柏霖安慰道:“嫂子,你别着急,医生正在救他呢,你先把文件签署了吧,凡哥为这个项目,吃了很多苦头,没有料到今天出现这样的意外,更需要你出面稳定局面,你现在是最大股东了,一会风投方的迈克会过来和你见面,希望你出面留住他,即使凡哥一时半会醒不来,也要推动项目如期签约。”倪妮还是没有想到签约,她突然问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原来在送廖凡进来忙乱的时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是她刚才提到,才想起要找孩子。郭律师和柏霖也是一脸错愕,孩子丢了可是大事,忙着四下张望。这时一个男士牵着一个小孩过来了,小孩看见倪妮就跑了过来,扑倒在倪妮的文件上,看着他妈妈哭了。“妈咪,妈咪,他们扎我的手指,疼!”他说的是英文。倪妮抚摸着他的脑袋,能见他回来,很快止住了自己哭泣,“没什么,没什么,妈咪在这儿,妈咪在这儿。”她顺眼向那个男士看过去,那人与廖凡却有几分相似。她质问道:“你是谁?你带他做什么了?”那人没有正面答复,“没事,我带他去做了一下亲子鉴定,别我哥出事了,有人浑水摸鱼。”倪妮有些生气,“你太过分了,要做也要征求我的同意,孩子小,吓着他怎么办?”柏霖赶紧过来圆场,“嫂子,嫂子,别生气,我带孩子出去透透气。”这时一名医生过来了,拿着一个文件夹,“请问你们谁是廖凡的家属?过来一下。”倪妮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可是廖凡的弟弟挡住她面前说:“我是,我是他的弟弟。”倪妮喊道:“我也要去。”廖凡弟弟瞥了她一眼,“你凭什么?你在这儿待着,我去。”倪妮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找出那份写着遗嘱的文件,举在他面前,“就凭这个。”柏霖凑到廖凡弟弟跟前说:“你让她去吧!你哥立遗嘱了,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她有知情权。”廖凡弟弟都不相信,接过那个遗嘱翻了起来,医生着急了,“你们都过来,到办公室商量。”

接见他们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主任医师,他的背后透光板上,摆了很多人脑的CT图。领他们进去的医生交代了一下,就关门出去了。廖凡弟弟看完遗嘱,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听主任医师的介绍。老医师说:“病人的情况很特殊,颅压高,受影响的部位也多,这几个片子就不再重复说明了,医院也针对病人的情况进行了专家会诊,基于风险的考虑,建议不要在国内做开颅手术,怕造成终身瘫痪。我院在美国有一家合作医院,那边的条件好些,关键还有成功案例,替病人着想,如果你们家属在经济上能够支撑,建议转院到美国那边,越快越好,这些文件需要你们签字。”廖凡弟弟听到就将手缩回到身后,倪妮没有退却,上前去看那几份文件。“主任,到美国那边,你觉得有几成的把握?”老医师说:“这个很难说,还是有希望,关键你们家人要抱有希望,你们是他什么人?”倪妮回道:“这位是他的弟弟,我是、、、、、、我也不知道,他立了遗嘱,给予我作为妻子所有应得到的权利,我想在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廖凡弟弟也说话了,“好吧,我同意你来处理,我父亲也着急生病了,我先回去,这边有事给我来电话。”说完留下一个名片就走了。倪妮目送了那冷漠的背影,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意识到今天就是签字的日子。这时柏霖抱着孩子过来了,让她去见迈克。

在廖凡的VIP病房里,迈克和他的助理在外间会客厅等她,里间躺着的就是廖凡了。迈克模样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金发碧眼,轮廓分明。他主动站起来和倪妮握手,“倪小姐,见到你很高兴。”倪妮也礼貌的用英语回道:“见到你很高兴,叫我LILY吧!”说完示意大家坐下,她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上。迈克说:“本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没想到廖先生会出意外,我深感遗憾。”倪妮不清楚迈克的意思,她一直觉得西方人说话很直接的,难道非要加一些铺垫?她回道:“谢谢,医生已经给出了很好的方案,我准备带他去美国治疗,相信很快能治好。”迈克问:“我想廖先生今晚肯定不能出席签约仪式了,不知你怎么想,是否还有继续我们的合作?”倪妮答:“为什么不呢?我们双方都认为这是一个好项目,合作就是双赢,不要因为一个意外就中断。”迈克说:“我的老板也是这个意思,请问你能出席签约仪式吗?”倪妮答道:“我不能参加了,我觉得让他的好兄弟柏霖去出席签约仪式就好。”倪妮指了一下旁边站着的柏霖。迈克又问:“那公司成立后具体由谁总负责呢?你能出面吗?”倪妮勉强的摇摇头,“我看柏霖就能胜任,如果不行,我们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来负责。”迈克说:“我是说法人代表,有必要做一下更换。”倪妮明白了,“这个你放心,我可以按照程序将法人代表换成我,请给我一些时间。”迈克站了起来,“LILY,很高兴这么快能达成一致,请你多保重,再见了。”倪妮也站起身,“谢谢你们,再见!”

迈克他们走了,倪妮让郭律师将文件递过来,就在茶几上将文件全部签署,一个人坐在廖凡的病床边发呆,她才意识到,从早晨到中午,她一直水米未进。这时柏霖进来了,“嫂子,忙乎了这么久,你吃点东西吧,饭菜都凉了。”倪妮回过神来,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吃饭。她没有马上去外间吃饭,她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柏霖。柏霖以为要付饭钱呢,忙说:“不用付钱,就是医院食堂的饭菜。”倪妮轻声道:“不是饭钱,要带他去美国治疗,你拿我的信用卡去支付相关的费用吧,就签我的名,另外也办一下签证,尽快办好,我亲自带他去,这边的事就拜托你了。”柏霖接过卡,问:“那孩子怎么办?要不让我老婆给你带几天?”倪妮说:“不要麻烦你了,我让我爸带他,他有空。”柏霖也没有再强求,“好吧,我先忙去了,你吃些东西,别把自己身体整垮了。”倪妮感激的看着柏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送走了柏霖,空落落的屋子就剩下一家三口,一个躺着病床上,另外两个在茶几上低头吃着冰凉的盒饭。“妈咪,这儿的饭菜很难吃,我不喜欢,我不吃了。”“宝贝,爸爸生病了,还需要你照顾呢,你不吃饭怎么会有力气照顾他,快吃啊。”“妈咪,你说爸爸在中国,躺着的那个人就是我爸爸?”“对,他就是你爸爸。”“太好了,终于找到给我买枪的人了,我一直想要一把激光枪。”“你先吃饭,吃过饭我送你去你姥爷家,姥爷会给你买枪。”“姥爷是谁?”“就是妈咪的爸爸。”“他也要扎我吗?”“不要担心,他不会扎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扎你。”说完倪妮泪如雨下,大口大口的吃着饭,眼神里是坚毅和忧伤。“妈咪,妈咪,你别哭了,我好好吃饭。”倪妮听在耳朵里,疼在心里,她哽咽着,转过身去。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放下筷子,跑到里间拉着廖凡的手,“爸爸,爸爸,你醒醒,妈咪哭了,妈咪哭了。”说着说着,孩子也哭了起来。“爸爸,爸爸,你醒醒。”倪妮挪着沉重的步子,想过去拉开孩子,可孩子没有错,是她错了,她倔强的以为,自己要独立,自己要惩罚廖凡,结果受伤的是孩子,快两岁了,还没有认自己的父亲,刚见面就让人扎针做亲子鉴定。“妈咪,妈咪,你过来,爸爸的眼睛流血了,你快来呀。”倪妮将目光挪到廖凡的脸上,又是从前看到的突兀的眼眶,从前从没有看他流出眼泪,今天流出的竟然是血,或者说是泪中带血。倪妮赶紧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她对孩子说:“你接着叫爸爸,快叫啊,爸爸有意识了。”孩子赶紧喊了起来,护士进来后,倪妮让她赶紧去喊主任医师。老医师过来后,听诊了一下,翻开眼皮看了一下,“这和我们以前的判断一致,他泪腺发达,今天又充血,就泪中有血了,他肯定是听到才流泪,这个很好,你们也要鼓励他,和他说话,我这边已经安排了注射的针剂,赶紧给送过去,有意识是好事,让他配合手术,一定有希望的。”“谢谢主任,谢谢主任,我这边已经在安排去美国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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