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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温馨的团聚

在美国的治疗有五个多月,没有想象中那样完美的结局。廖凡开颅手术很成功,手术后并没有瘫痪,但却变得痴傻,或者说他的智商竟然退化到婴儿的水平,能否完全恢复需要后期的康复训练。考虑到在美国的高费用和天津的事务,倪妮将廖凡从美国送回了天津,在天津开发区的万通国际小区住了下来。

2015年八月十二日晚,柏霖带着冬雨和孩子又来看望廖凡,顺便也给倪妮聊聊工作。大家推杯换盏,饭后由倪妮从澳大利亚带过来的菲佣去收拾碗筷,倪妮熟练的扶着廖凡坐到了客厅阳台的瑜伽垫上,给了他一个泡沫锤,倪妮的孩子和柏霖的孩子在一起玩平板电脑,不搭理廖凡。倪妮说:“平平,别带弟弟玩电脑,和爸爸一起玩。”平平抬起头,“老爸笨,才不跟他玩。”不过说完冲旁边的弟弟笑了,“你过去,让他喊你老大。”弟弟不大明白,平平走了过去,站在坐着的廖凡面前,厉声说道:“叫老大,快点。”廖凡痴痴回道:“老大!”平平冲弟弟就乐了,“对,我就是老大。”他指着倪妮问道:“她是谁?”廖凡呆呆的回道:“老婆大人。”平平又乐了,“对,快喊一个。”廖凡冲倪妮喊了出来,“老婆大人!”倪妮也乐了,“大声喊,有糖吃。”廖凡接着又喊了一声老婆大人,柏霖和冬雨也心酸的挤出了笑容。冬雨说:“嫂子,太佩服你了,你都坚持了一年多。”后面的话没有说,潜台词是没想到,更深的潜台词是,谁知道还有坚持多久?倪妮看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钻戒,那是廖凡给她的,他平淡的说:“他一直那么争强好胜,谁料到会有今天。我倒好,只是要面对他,今后真的慢慢变好了,用了好多年,到时他是老公呢,还是另外一个孩子?”柏霖插话进来,“都一样,一个大活宝。”倪妮也觉得气氛轻松了起来,“对呀,我有两个可爱的大活宝。”说完俯身过去,平坐在廖凡对面,拿出面巾纸,擦去他嘴角的口水,无限的温柔,给廖凡喂了一个薄荷糖。柏霖转头对冬雨说:“凡哥真有福气,现在就拍下来,等他好了,让他知道嫂子有多爱他。”冬雨也读懂了他的眼神,将头依靠在柏霖的肩膀上。“我也能做到和嫂子一样,就是没有她那么大的力气。以后老了,要我照顾你,最好你现在就减肥。”柏霖乐了,“我答应一辈子照顾你,我现在就健身,不用你照顾。”倪妮听到了,笑着嗔怪道:“行了,别在这儿秀恩爱,要人羡慕嫉妒恨呀!”冬雨乐呵呵的也走过去,坐到了倪妮旁,在倪妮耳边轻轻叨叨:“嫂子,你们在床上也能恩爱吧?”倪妮白了她一眼,掐了她胳膊一下,“肯定不成啦,欺负未成年儿童啊!”说完也被冬雨古怪的表情逗笑了。这时菲佣忙完了厨房的活,拿着茶壶给他们几个的茶杯斟茶,完事很礼貌的用英文说请用。柏霖看在眼里,很是羡慕,他说:“嫂子,上次说好给我也整一个,你究竟能不能搞定啊?”倪妮回道:“我说话算数,关键是冬雨不放心呢。”冬雨道:“哼,门都没有,我不喜欢家里有一个陌生人,再说也没法办工作签证啊!”柏霖回驳道:“可以在澳大利亚那边或者香港那边签合同,付澳元或者港元,通过探亲来这边,没有问题。”冬雨呛到:“那也是非法务工。”说完觉得不对,倪妮家的这个不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嫂子,你别介意啊,说漏嘴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懒,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家自己收拾,标准高,更温馨。”倪妮知道冬雨坦率,“没什么,这是你自己家的事,我听你的意见。”柏霖仰天对着天花板,“头发长,都只有头发那么长的见识啊!”两个女的相视抿嘴一笑,不去搭理他。聊着聊着,一壶茶下去了,柏霖一家子起身告辞,倪妮给送到了楼下。

深夜,安顿了平平睡下,倪妮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轻轻的掀起被子,躺在廖凡身边,注视着他富有轮廓的脸庞。卧室小夜灯柔弱的光,洒在她恬静的脸上,又一个夜晚将在指缝间流逝。多年漂泊的她,也曾梦想着生活终将有一个可以停泊的港湾,谁能想象港湾里却只有一个痴傻的爱人。爱,如同魔咒,如果注定这样厮守一生,就没有反抗的念头。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倪妮被一声巨响吵醒,发现身边的廖凡还在安睡中,她起身穿好拖鞋,走去平平的的房间,孩子也醒了,正揉着眼睛。倪妮马上躺在他身边,抚摸着他的头,让他别害怕,好好睡觉。可是她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更巨大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房屋的摇晃和窗户透过的光线里能看到的灰尘。倪妮觉得要地震了,她蹭的一下坐起来,抱好了平平就往客厅跑,不想在客厅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然是廖凡。廖凡冲她喊道:“老婆大人,快走,地震了。”倪妮震惊了,不是因为刚刚发生的地震,而是廖凡会说话了。她仔细看着廖凡的脸,他的额头上还流着血。倪妮也没有时间多想,她将孩子给廖凡递过去,“你带着孩子先下去,我去喊雪莉。”廖凡接过孩子,纳闷问道:“雪莉是谁?”倪妮头也没回,说:“我们家菲佣。”廖凡将孩子抱出门外,走下黑暗楼梯了才发现没有穿鞋子,因为楼道里散落的窗玻璃刺伤了他的脚板。他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孩子往楼下狂奔。楼下开阔的停车位上,都是惊魂未定的人们,穿着睡衣,光着脚板。这时天空中有东西飘下来,落在皮肤上隐隐作痛,通过人们的讨论才知道是附近有化工厂爆炸了。平平看着一脸紧张的廖凡,很奇怪,“老爸,你会说话了?”廖凡听他这么问,也很奇怪,“老大,天上有东西,我们得找地方避一避。”平平更觉得有意思了,“你还叫我老大,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廖凡当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平平摸了摸廖凡的耳朵,“我叫廖平。”廖凡听到就急了,“廖平,还尿急呢,你妈妈恨我,也不能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太过分了。”这时倪妮已经拽着菲佣出来了,菲佣还哭着,像是脚板也流血了。倪妮找到了廖凡,就隔着平平想抱着他。平平说:“放我下来,妈妈要抱你呢。”廖凡却没有听他的,说:“别抱了,赶紧去医院吧,避一避,也好包扎伤口。”倪妮顿时热泪盈眶,仍抱着不放,感谢上天,廖凡他恢复了,她好想抱紧他,亲吻他,不去过问什么爆炸或者地震。廖凡急了,“别磨蹭了,赶紧走。”倪妮才回过神来,“好,现在就走,我开车。”

等他们赶到泰达医院,已经有陆续赶来的伤员。他们算比较早,分得一个病房,两个床位,廖凡占了一个,雪莉一个。他们也算幸运,大部分伤员可都是脸上挂彩。等护士给处理好廖凡和雪莉的伤口,倪妮安顿平平睡在雪莉旁边,自己守在廖凡旁边。又是熟悉的病床,在澳大利亚的时候,刚见面就去了病房;回北京见面了,又是在病房;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了,还要在病房度过。但是,现在的病房却那么让人安心,甚至是抚慰人心。倪妮坐在病床边上,拉着廖凡的手,一个劲就在那儿傻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廖凡心里发毛,“你笑什么?又是绑着头,又是包着脚,都回不去了,还笑?”倪妮这才打住,“没笑你啊,只是你今天表现太棒了,你脚板流了很多血,还取出了好几个玻璃渣,现在还疼吗?”廖凡摇了摇头,“脚不疼,心疼,我儿子那么帅,为什么叫廖平?赶紧改一个。”倪妮撅了一下嘴,“你能耐了,以前那么乖,刚清醒了就要吵架对不对?赶紧的,叫老婆大人。”廖凡咬着嘴唇,眼睛都瞪圆了,“老婆大人!”倪妮顿时笑靥如花,“哎,好老公。我再问你一下,那个景田让你叫她老婆大人,你怎么样也不叫,为什么?”廖凡将视线从倪妮转到了天花板,“有奶才是娘,别看我傻,你看哪个孩子喊两个女人叫妈的?亲妈只有一个。”倪妮听到心里更乐了。“这一年多你都那样了,人家景田还常来看你,对你恋恋不忘,至今还单着呢。”廖凡才醒过神来,“怎么?我病了很久吗?”倪妮眼睛也瞪圆一回,喊道:“天啊!你都不知道,你都傻了一年四个月了,还好今天爆炸,给你炸清醒了。”廖凡喃喃自语道:“都这么久了,那该有多少事情发生啊。”这时病房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大家在议论造成爆炸的公司一个老总住在隔壁,已经被警察监视起来了。廖凡让倪妮去看看,倪妮说:“看什么,关心的人都在这儿,才没有心情关心那些破事。”廖凡意味深长的回道:“也就是那些事,八成原因是人祸,估计相应的武爷或者刚哥要倒霉了。”倪妮冲他微微一笑,“还记得武爷和刚哥呢!”廖凡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温暖,“记忆哪能那么快抹去,你说说,都发生些什么事了。”倪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武爷今年被双规了,你知道的。刚哥退休了,移民去了新加坡。那个周市长,也就是冬雨的爸爸,是被人陷害,现在已经官复原职了,前些天还催坛南湾那块地皮开发的事情,没有搭理他。”廖凡顿时眼睛都亮了,“你是说坛南湾可以转手了?”倪妮平淡的回道:“对呀,你病倒不久就可以了,但是又因为你的原因拖着没有开发,按照政策要求和协商的结果,今年必须出手了,比你当年期望的地价都翻倍了,但是柏霖还不甘心,说是那边自贸区的建立和对台工作的需要,地价还会涨,就拖到现在了,你也醒了,还是你拿主意吧。”廖凡突然紧紧握着倪妮的手,“老婆大人,你太英明了,咱这是因祸得福。”倪妮却黯然说道:“我要是英明,公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迈克对研究进展和业务开展很不满意,催的紧,本来我可以拿着资金去投柏霖的项目,却因为害怕风险,失去了机会。你不知道,你变傻了,像是穿越到了过去,柏霖他这两年,却像是穿越到了未来,他做一个项目就成一个,赚大发了。他搞了一个知识产权交易网站,成了就卖掉,众筹公司也成了,现在又去运作电动汽车的电池快充慢放的研究,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大压力,他身边那些人搞的生意,我闻所未闻,不进则退,真是压力山大,还好你醒了。”廖凡不想让她着急,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别着急,有我在,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再好不过了。”倪妮深情的对视着廖凡关切的眼神,“你原来出手的几个公司都濒临破产了,找到我,希望我接手,可是油价在今年腰斩了,都接近三十美金一桶,我知道不靠谱,没有接。柏霖建议我留下一些可靠的人才,他想帮我,给了我订单和订金,给他开发一艘自动驾驶的电动游艇,只做控制系统,其它的外包给新港造船厂,我就同意了。还想着如果成功了,给你也造一艘。”廖凡很感激的看着倪妮,“老婆大人真好,什么事情都想着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这一年多不折腾,油价会这样,是不是没有我,GDP的增速也减缓了?”倪妮撅嘴一笑,“臭美呢,没有你地球照样转。”廖凡这时摸到了倪妮手上的戒指,“你终于肯戴上这个戒指了?”倪妮又抿嘴笑了,“已经戴了一年多了,嘿,象征身份。”廖凡问:“那当初你怎么就不同意?”倪妮觉得理亏,“还不是害怕你的花言巧语。现在嘛,就不同了,你傻了,需要我照顾,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廖凡顿时觉得眼睛里充盈着什么液体,“老婆大人,辛苦你了!”倪妮又看到他眼眶红肿的样子,没有同情,却乐呵呵的说:“别总叫得这么甜,给你生孩子了,也伺候你这么久,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廖凡假装纳闷,“怎么表示啊?身外之物都是你的,你再看中我身上哪个部件,现在就可以卸了去。”倪妮不理会他的俏皮话,假装生气道:“婚纱照稀里糊涂拍了就算了,但是我还要一个盛大浪漫的婚礼,这样我的清单才圆满。”廖凡乐了,“好,这个好办,就去马尔代夫,让所有亲朋好友都去,就在海边,你挽着你爸爸的胳膊,款款向我走来,我再跪着求你,趴在沙滩上求也行,你看好不好?”倪妮笑着仰望天花板,憧憬着那时的样子,“就是我想要的,除了我老爸。”廖凡问:“你老爸怎么啦?”倪妮说:“我不搭理他,一直不想理他,他太绝情了,因为妈妈移民国外不肯回来,他真的就和妈妈离婚了,就为了自己的臭名誉。”廖凡问:“你爸爸干什么工作?”倪妮都懒得提,“他是党的干部,******的。”廖凡眼睛又亮了,“哇,高官啊,八卦一下,什么级别啊?”倪妮瞥了廖凡一眼,“副部级吧!”廖凡一下坐了起来,“这级别比刚哥高多了,以后在北京有这样的大哥照着,还不顺风顺水啊!”倪妮就纳闷,“还大哥呢,他是你岳父。他是抓贪官的,才不会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搅合在一起。再说了,现在风向变了,你就省省吧。”廖凡嬉皮笑脸起来,“逗你呢,再怎么样也是我岳父,你就看在我的面上,跟他和好,没有老人家的祝福,怎样有圆满的婚礼呢?”倪妮也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你在美国治病的时候,就是他照顾平平。他看着我冷不丁带来一个外孙,一句话都不敢多问,现在人也苍老了很多,希望我在他身边,也很喜欢平平。”廖凡又不满了,“我单名一个凡字,儿子又叫平,现在这世道,谁都争出人头地,谁甘心平凡?别给儿子引导坏了。”倪妮丝毫不示弱,“平有什么不好,甘于平淡的心态,一生平安的人生,我这是正确的引导儿子,至少现在就很好,你别操心了,你要是觉得不顺口,还是叫他老大,我没意见。”廖凡假装要瞪她,倪妮反而瞪大了眼睛,“你来,你比比,看谁眼珠子大?”廖凡立马就认怂了,“好好,你厉害,我们都是凡人,平平凡凡的人。”倪妮噗嗤就乐了,“乖,快休息吧,我去弄一个躺椅去。”倪妮出门了,平平就说话了,“妈妈可算走了,吵的我都睡不着。”廖凡问:“怎么啦?你嫌她吵,就制止她呀。”平平嘟囔道:“她可厉害了,我不敢。”廖凡安慰道:“没事,一会她回来,我教训她。我会说,老婆大人,你吵着儿子睡觉了,赶紧道歉。”平平都不屑,“一口一声老婆大人,还教训她呢?你要像她教训我那样,叫名字,说你错了,认错不?”廖凡被儿子逗乐了,“儿子,她叫什么名字啊?”平平特别诧异,“啊?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妈妈,会叫妈妈就行了,不需要知道名字。”廖凡平静的说:“不知道也行,就叫她老婆大人,叫她一辈子,她喜欢就好。”

因为爆炸而乌云密布的天空,在地面灯光的烘托下,渐渐明朗起来。过去那么些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天上人间关门了,环泰丰的地下车赛被取缔了,又有很多大楼拔地而起。而在这个特别的晚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害怕,有人在刷微信祈福,更多的人在奔忙,忙着救人,忙着恢复从前的安宁和繁荣。这里曾经是一片盐碱滩,几十年后,变成了繁荣的城市,即使有一些磕绊,也挡不住昼夜里轰鸣的车轮,还有勤劳智慧的人们,将这里变得更美丽,更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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