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上赐婚以来,古家并未任何异议,才不过半年光景就把女儿嫁了出去,唉,人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古大人倒是真沉得住气,真如京中传闻一样是个极重君臣礼仪、循规蹈矩之人。也怪不得皇上要赐这门亲事。”
书房之中,章烨烜看着低头看公文的孙蘅不觉间道,孙蘅却是连抬眉都未有一下。章烨烜故作一声叹,又接着道:“我听说今日内院已全部整齐了,就连常年未用的院落厢房也被重新整理收拾了一番。看来,这出身大家就是不一样。这古家虽历来都只出四品五品的文官,却是久经风霜的大族,咱们这位新夫人便出自古家长房嫡枝一脉。”
“你是想说这样的家族也是有人脉可用的麽,还是想趁机替我孙家打开京城的大门?”
孙蘅终于抬头,面上却也并无多余的表情。
章老会心一笑,年过四旬的脸上倒是未见多少风霜,仍可见年轻时的清俊风采,“你终日起居待在这书房,新婚夫妻却像是分隔两地,即便是对这桩婚事有诸多不满也不该牵扯到这位古家小姐身上才是。”
“眼下战事告急,我还哪有闲余去想这个,事已如此我既然已经娶了她自会有这份担当,您老也不必再提醒了。”孙蘅明镜清澈的眼眸给了再明确不过的回答。
章烨烜摇头一笑,枉自费心一场却是做了无用功。
外间响起敲门声,章烨烜不用想便知是谁,“进来吧。”
“午饭已经备好了,先生和师兄是在书房用呢还是去外边的大厅?今儿个倒是多加了几道菜,我便做主把王副将和赵副将叫来了,反正就在隔壁。”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一起了,和那两个一起少不了要喝酒,切记,喝酒伤身。”
章烨烜起身,意味深长地道出一句话后便迈着悠然的步子出了门。
李燕看着那道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过身来道:“师兄,章先生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对啊。”
“不必理会。”孙蘅丢下这一句便也起身往外去。
“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爱说话啊。真是的,我好心给你们布置一桌酒菜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李燕嘟着嘴带着不满道。
...
此时的内院王妈妈带着两个丫头也正在摆饭。
“今天可算是吃上京菜了,这蜀地的菜多数酸辣,还真是不习惯。”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佳肴均是出自自家厨娘之手,不止是古漪,就连凝香也不禁露出久违的馋意来。
“我倒觉得这里的食味也不错的,味道不比京里的差呢。”小玉也道。
“在你眼里哪有不好吃的东西,你那张嘴只要是吃的都是来者不拒哪里还能分出味道来。你看妈妈和我从第一天来就不大习惯这里的饮食。多亏小姐有先见之明,来时带上了俩厨娘,也幸亏是老太太和太太疼咱们家小姐,什么都舍得给带出来。”
两个丫头的对话古漪自然是听见了,不论她也好还是底下的人也好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着不适,她在心里暗叹一声,京中的姐妹怕是在背地里嘲笑者居多。
没有长辈在前,古漪便命王妈妈和两个丫头坐下来陪她一同吃,起初来的两日几人还是不愿的,古漪便说道,人前保持规矩即可,王妈妈也担心她一人不惯吃饭便率先一同坐下。如此几日主仆几人便也达成了默契。
“果然还是素淡些的口味适合我,”古漪道,“这道干炸素丸子很久没吃了,还是妈妈了解我。”
“您还是要吃些荤菜,在家里太太就时常这样吩咐,知道您爱吃鱼,还有这道脆皮烤鸭、家常清炖的羊肉片,多少吃些,也不敢多叫厨房准备。”王妈生怕古漪只是随便尝一口便赶紧给她碗里加菜,说着还把古漪面前的素材多少往旁边挪了挪。
两个丫头坐在旁边也是先紧着主子吃,古漪随她们给自己布菜,差不多时道:“这下你们是不是可以放心也吃了?”
正说着,有小丫头在厅门处道:“夫人,外院照例又送菜过来了。”
古漪看向王妈妈,王妈妈道:“之前大厨房都是连这边一起做的,想必是今日也多做了,我去叫他们回了。”
王妈妈起身到小丫头跟前吩咐了几句,过会儿后回来道:“将军见那边菜多了就多问了一句,底下的人只说今日内院不叫传饭也没说清楚,将军便又叫人送过来。”
古漪听明白点头道:“若是已经送了过来就分给院子里的人吃了便是,托将军的福,底下的人今日也可早点吃上了。”
小玉听后两眼似是闪着两道光道:“小姐,我也可以跟她们一块儿吧,吃了几日辣倒有些上瘾了。”
“去吧。”古漪笑笑摆手道。
...
“听说内院那位把厨房送去的饭菜都分给了下人吃,师兄,这位古小姐倒是大方的很。”
“燕子什么时候连澜溪院都安插了眼线,这等小事竟是也知道了。”章烨煊丢下手上的纸张抬眼道。
李燕不防章烨煊如此直言拆台,立即偷偷打量孙蘅的脸色,见其置若罔闻,这才小声道:“先生也真是的,什么叫安排眼线,我好歹之前也是住在内院的,留两个丫鬟在那边不是在正常不过的,澜溪院毕竟还在新鲜期呢少不了要议论两句。”
章烨煊却是继续打趣道:“哦,我倒是不知道底下有人敢议论内院女主子之事,不过今儿晌午走的时候瞧见澜溪院那位女管事出来一遭,想必是夫人有事吩咐。”
李燕心下咯噔一声,似是被看透了心事一般慌忙低头退下,肃静的议事厅便立马没了声息。窗外吹来枝叶沙响的声音,一股暖风吹过。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孙蘅把案上刚看完的凑报合上,抬起头正对章烨煊道。
章烨煊轻挑细眉,便也放下手中事物道:“发现倒也不是,不过是耳朵好使,燕子那自以为聪明的心思还是早些收起来好,她前脚派人打听里面的事,后脚便反被人盯上了。夫人身边好像是有位功夫不错的丫头,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早有防备,燕子的动作早叫人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