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泰沃,在亚尔庭的一家餐厅里我终于见到他了。他有着黑色的头发和如蓝宝石般的眼睛,凯奥人和丹尼人的特征都被他结合了。过去老人们常常说父亲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儿子长大后也会是什么样子。可我的泰沃,他一点也不像我,毕竟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很混账的。
我没敢和他相认,不过既然找到了他,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1276年,一月十二号。
尤比斯·刚德先生是我们的领队弗里斯达曼龙祭司这条路上的导师,在我们来到亚尔庭后,这位老先生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他的府邸很大,在他的热情邀请下我们都住进了他的豪宅。
这一天是我们住进他府邸的第一天,这位老先生他自己身为八级龙祭司且德高望重,是最有希望成为九级龙祭司的人,可他以太过年迈为借口拒绝参加这次选举,这无疑是为年轻人让出机会。
他热情款待我们自然是希望我们能够支持他的选择,支持他的学生弗里斯达曼。领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也都乐意让他成为那最尊贵的龙祭司,像他那样富有正义感的人会将龙教内部的歪风邪气彻底整治的。
不过今天可不是讨论领队该如何过五关斩六将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一位从王宫里来的贵客拜访了尤比斯先生。
我本来是在后院与龙祭司们闲聊的,谁能想到那位尊贵的客人会是那个男人?尤比斯先生将他请到了后院,为我们介绍这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缺了一只手臂,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右臂。他是个独臂人,左手撑着一根手杖,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披风,他的两鬓也像我一样斑白了。我记得他比尤蒙?刚德小几岁的,刚德又比我年轻几岁,没想到比我年轻的他还是老得这么快。
“各位,这位是艾提利纳斯·刚德公爵,我的表弟。”尤比斯先生介绍道。
“日安,我的同胞们。”艾提利纳斯向我们打招呼,他脸上本来是带着笑容的,但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后,他的笑容变得十分僵硬,紧接着是惊讶的表情,再然后就紧皱起了眉头。
“日安,艾提利纳斯。”他显然是让出了我,断臂之仇恐怕我化成灰了他都认得出我吧。
艾提利纳斯什么话也不说,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了。我们俩相互紧盯着对方,老对手之间可不能示弱。
周围人面面相觑也都不说一句话。
就这样站在原地许久,许久后艾提利纳斯说道:“好久不见,亚瑟。”
谁都没有去提那场远征,无论是抵抗过德梵特的我还是参加了远征的艾提利纳斯,又或者是身为八级龙祭司对远征计划略有耳闻的尤比斯,我们都没有在公开场合去提远征。那场远征早就因为德梵特兵士的死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艾提利纳斯邀请我去参观他的宫殿,在马车上他说道:“亚瑟·阿普曼,从我输给你后我就一直渴望和你打。但我的那位亲戚却是个贪图享受的混账,他把国库里的钱拿去修建花园和宫殿,以至于耽搁了远征的大计。我每一年都劝他再发动一次远征,直到索西昂将军的尸骨被运回来我才知道,我们地远征已经结束了,我再没有机会与那个断了我手臂的人一决高下。现在好了,你倒是亲自来了德梵特,可现在我们都是老头子,无法比试什么了。”
“我来德梵特可不是为了和你比试,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如果你要比试的话,我必须拒绝。”我说道。
“好的好的。”艾提利纳斯撇了撇嘴,“我收到过伊莲娜女士的信件,其实她早就告诉我你来了德梵特。她说你有一个子嗣现在就在德梵特,想要我帮你找到他吗?”
“多谢了,公爵。”我摇了摇头,“我已经找到我的孩子了,只是苦于没有接近他的理由,我得让他知道我是他父亲并带他回祖国。”
“若他不回去呢?比如说他成为了九级龙祭司?”艾提利纳斯问道。
“那是没多大可能的,如果他真的不和我回去,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我回答道,“回凯奥去见见老朋友,或者留在这里见证德梵特帝国地崩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亚瑟·阿普曼。”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帝国一旦崩溃战争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的,到时候受苦的是百姓。”
“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我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的,咎由自取。”艾提利纳斯的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他掀开窗帘指着窗外的乞丐说道:“叔叔当年想要创造一个全民族和谐生活在一起的平等社会,但他犯了很多错误,他将龙教立为国教,企图用德梵特的文化取代其他民族的文化,这让人民怎么能不对他恨之入骨。尽管他很贤明,曾经一度减轻赋税让每个人都有饱饭吃,可是不久后他就发现他的这种做法只会阻碍到文化上地侵蚀,于是他又犯了个大错,对那些反对他的人施行残暴统治。久而久之反对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就连那些生活在赋税极轻的地区的居民也忘了他对他们的好。那些人认为如果是梵凯乐王朝统治他们,他们可以缴纳更少的财物,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国家收入中的一大部分是从平民的腰包里来的,国库空虚只会让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弱后。”
“叔叔死后不久,我们的宫廷就因为王位继承人的问题开始拔剑相向,宫廷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被分割成了好几块,派系之间勾心斗角将整个帝国都搅成了浑水。如果那个时候刚德哥哥或者我,我们当中其中一个没有去参加远征,就绝轮不到我那无能的亲戚上位。现在好了,他几乎败光了叔叔留下的家底,将他贪婪的手深深插入帝国底层。”说到这里,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坐垫上,显然他对他那个亲戚很不满意。
他看够了窗外的风景,拉下窗帘后,说道:“雨林那边的福尔孔人韬光养晦了许久,他们的披甲象兵是完全有能力摧毁德梵特骑士的。南方的枯岩叛军,他们的弓骑兵会在战场上不停地骚扰德梵特骑士,直到将我们的骑士射成筛子。那群梵凯乐亡国奴也让我十分担心,他们和我们一样有着重甲骑士,正面对抗我心里也没谱。最让我担心的是沿海,我想你对瓦-尔-特港一定印象深刻吧?我读过你们的历史,那场战斗发生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亚穆昂。”我眯起了眼睛,这个男人居然知道亚穆昂,而且他刚才所说的话都不无道理。我在来到德梵特后也对这片土地上的局势进行了研究,虽然不知道雨林那边是什么情况,单从梵凯乐这边看,战争是快要打响了。
“对,亚穆昂。”艾提利纳斯点了点头,“别看他们现在还成不了气候,可等到战争爆发,我们腹背受敌的时候,那些人就会趁机登陆海岸。在返回德梵特的途中我就碰上了他们,他们的个人作战能力十分强大,若是接受统一地训练,懂得利用阵型,恐怕这片土地都将臣服在他们强大的步兵面前。”
“嗯,很有道理。”我应付了一句,脑子里装满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开始细细地整理。
“你想和你儿子有接触的机会吧?”在我想好好思考的时候他又发话了,我又不是他久别重逢的老友,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对自己的敌人说的。
“想。”我随意地应付了一句。
他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道:“你现在是龙祭司的身份,刚好可以住到我的宫殿里去,那样对你会很有利的。等选举结束后我会去一趟雨林,去实地考察福尔孔人的力量。我不需要仆人或者保镖,倒是需要像你这样有勇有谋的老狐狸,如果你帮助我我也会帮助你。”
“我帮助你不就等于帮助德梵特吗?我可不傻。”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地提议。
他没有放弃,继续说道:“亚瑟,你没了解过那个国家,那是最不应该崛起的力量。他们是奴隶制的社会,少数奴隶主高高在上,将奴隶划分成四个等级。等级限定了他们的自由、饮食、工作和婚姻。你是一个极富有正义感且高尚的人,这不是为了德梵特而是为了这片土地也为了你的儿子泰沃,别让这片土地臣服在福尔孔脚下,那是噩梦!”
“你就不怕我在途中对你不利吗?”我问道。
“不怕。”他笑道,“你要想对我不利的话,早在1260年你就会杀了我,可是你没有那么做。”
我答应了他地请求,或者说是一场互惠互利地合作,我还从没见过大象,趁这个机会去见识见识这片土地上独有的生物也不错。日后回到家乡也可以向朋友们吹嘘,我在这片土地可是见识过比棕熊还强壮的庞然大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