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夜半,罗幕微寒。
萦纡曲折的桥廊之上,白帘飘飞,青纱弄影,恍若倒映在碧波中的一抹浮云,朦胧而恬淡,随性而无拘。
银烛的冷光,零落成一地碎影。晚风过处,光影曳曳,氤氲出一片清幽的梦境,令人久久沉醉,不愿苏醒。
廊腰缦回,曲径通幽。
桥廊尽处,有一小湖,名为“绛忧”,状若展翅蹁跹的蝴蝶。小湖心处,有一小榭,名曰“苍葭”,亭亭玉立,清素雅洁,宛如在水一方的伊人。
此地,便是铭风日日夜寐之处——揽月王府西园的萦霜苑。
小思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怎么也不信这只有“一湖一榭一桥廊”的苑子,会是王爷的居处。
她想,这苑子里应该是琼楼玉宇,桂殿兰宫。再不然,也该像东园的各苑一般,雕梁画栋,流光溢彩,到处都是琉璃珠玉的。又怎会是此番幽静而略带凄怆的景象!更何况,这里连一个守卫下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就算王爷下了“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西园”的禁令,但也不至于这般模样。真是让人太匪夷所思了!
小思掐了掐自己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陪碧染在这里站了三四个时辰,站得眼花,糊涂了。
等到再回眼时,她慌了。片刻之前还在桥廊上站着的碧染,此刻却已不见了踪影。她思索了一番,觉得王妃还是要比禁令重要一些,便急忙从东园里叫来四五十个女婢奴仆,沿着千回百转的桥廊寻找。
与此同时,碧染已经站在了绛忧湖畔,遥遥地望着那独立于湖心的苍葭小榭,眼神中满是深情。
自他离开房间,她就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
她想念他手心如春日般的温暖,想念他怀中似大地般的安稳,那些都是她从来不敢期盼奢求的。她厌倦了在百花阁的麻木不仁,厌倦了作为杀手的残忍冷漠,厌倦了血腥,厌倦了争斗。她想要安定宁静、甜蜜愉悦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能如己所愿吗?
她疑惑了,迷惘了,就像失了路的孩童。
忽的,脚尖一点,她竟是凌空飞了起来,飘然落于湖水之上,静静伫立着,宛若傲然于尘世的九天仙子,遗世而独立。
夜色中,她身着翠碧蝶衣,轮廓纤细,身姿曼妙。及腰长发,垂如飞瀑,亮若黑绸,丝丝莹润,缕缕柔滑。肤似白玉凝脂,面如皓月无暇,眼盈一泓秋水,眸闪半夏星沙。眉心青莲五瓣,出泥不染,濯涟不妖,千种风情犹在,万般圣洁无双。如斯绝世之貌,倾倒众生何妨!
“小姐!小姐!”
小思找到了小姐,便满心欢喜地夸张地大叫。
碧染回眸浅笑,岸上一干人等顿时就噤了声,纷纷露出惊艳的表情,垂涎欲滴。更有甚者,鼻血流得满衣都是,却浑然不知。
这便是碧染以本来面貌,第一次出现在他人面前。后来,那浅浅一笑,被传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天下人都道:王妃一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