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林希和童丽回学校,许冰雾和亦薇结伴回去。
“童丽说的那些你不用在意。”亦薇突然开口。
“嗯?”许冰雾看她,目光带了询问。
“她说你坚持买单就找不到男朋友那句。我觉得你是对的,既然对那些人没有意思,就不要接受他们的献殷勤。”
“另外,我觉得,”亦薇停了停,话锋一转,“她自己把男人看得太重,其实女人这辈子不是非得依靠一个男人才能活的。”她有句话没有说完,如果所托非人,只会活得更糟糕。
许冰雾听她说完最后一句,来了个江湖人士的抱拳,“英雄所见略同。”
亦薇噗嗤笑了,却指着她摇摇头,“你?英雄?不,你就算了。”在她眼中,十七和她是不一样的,她生来就该要人呵护、要人保护的。就连她这个朋友,都想象不出她有一天抛头露面出去工作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工作才能不让她受委屈。
“你小瞧我?”许冰雾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两人认识以来,可是几乎没吵过架,没红过脸的。
亦薇依旧摇头,“我觉得你还是要找一个可靠的人,照顾你一辈子。放心,我会擦亮眼睛,帮你考究的。比如像狄宁那样的就绝对不行。”
许冰雾有些哭笑不得,童丽和林希若是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了,真想不到亦薇居然是这么想她的。
其实,她也不算一无是处的好不好?
本来想着,等毕业之后再考虑这些,不过,现在小舅舅也回来了,亦薇又这样说,许冰雾暗自决定,或许她该找老教授帮一个忙了。
说到就做,和亦薇分手后,她走在小区花园里就给老教授打电话。
“老师。”
“今天这是怎么了?丫头居然主动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老教授满嘴调侃。
“……说正事。”许冰雾走在路上呢,回家之前要把这事和他谈完,就不给时间开玩笑了。
“好,好,你说。”老教授听出来她的认真,也端正了态度。
“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些工作还需要人吗?”许冰雾道。
老教授很是惊讶,“丫头,你之前不是说好毕业之后再考虑吗?难道是缺钱用了?有困难怎么不跟我说?”
许冰雾脱口回了一句,“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我爷爷。”
电话里呆了半晌,然后传来老教授委屈的声音,“丫头,你这话说得扎心了啊。”其实另一边老教授是开心的,丫头听着心情不错啊,看来不是他想的有困难才来找工作。
许冰雾的确也是心里高兴,忍不住才回了他一句调侃,听他这样也心软了,于是道,“我这也算是来找你了呀。”
“嗯,没问题,正好最近你那些师兄师姐们天天叫苦连天的喊着催我增加人手,那我明天就给你送目录过来?”
许冰雾听到明天才想起来她最近可是不方便的,不好意思道,“我明天没有时间。”
“那后天。”
“………后天也没有。我接下来两个星期都没有时间。”
“丫头,你这是耍我老头子呢?”
想了想,许冰雾建议,“你先给我准备一些,预留时间长一点的没关系,我慢慢做。”
“好吧,你这丫头……记住,也不要太辛苦。”
“知道了,我只是有备无患,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好,你这丫头,我知道你自己有主意,一直让人很放心。”
许冰雾听得出来这话语里的关心,由衷说了声谢谢。
两人就工作的事情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期间,许冰雾没有注意到,她握着的手机下面,手表的一侧按钮中一直有一缕电子红光在闪烁。
和老教授通完电话许冰雾就回到1707。
打开门房间里却很安静,她连鞋都不换,匆匆跑进,客厅里没有,卧室也没有!
“小舅舅——”
许冰雾心里砰砰乱跳,她想到过去有好几次就是这样……
阳台上,伊明轩从吊床上坐起,入目是女孩惊慌失措的脸。
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出声,“丫头,我在这里。”
女孩瞬间望了过来,眼中刹那升起光亮。这反应感染到他,令他也忍不住仿佛看到最璀璨的星光那般缓缓释出笑意。
三年前,外婆过世的时候,小舅舅他曾经三次从那个人身边逃脱,只是为了要和她相依为命。
两次都被她派来的人找到,带了回去,而那最后一次,是她主动背叛了他,是她和那个人合作,让小舅舅再也不要来找她,再也不要和她联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心不是吗。为了小舅舅的健康,她本来就应该这样选择。那个女人说的没错。
“刚才怎么了?”小舅舅的声音把她从记忆中拉回。清澈、温和的嗓音,语气总带着点潜藏的揶揄,好像每一刻都不忘逗一逗她。
“怕我又跑了?”见她傻愣愣地,只知道呆在原地看着自己,伊明轩忍不住一笑。
许冰雾总算回过神,其实从早上突然见到他到现在,她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能相信小舅舅真的回来了,还以为自己只有手机里那一个个不曾删除掉的陌生电话。只有那一封封发不出去的信。
此刻看到他真的坐在自己的吊床上,就依靠着那株外婆的秋海棠,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在这里,就在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两年的房子里。
她突然走过去,将脸埋进他怀里,轻轻说,“嗯。”
伊明轩的脸色却是变了变,眼中含着薄怒,“那你还把我拉黑,让我再也不要和你联系了?”
许冰雾扭过头,不看他,不解释。她以为小舅舅都明白的。他明明也都是明白的。
伊明轩将她掰回来,点了一下鼻子,“笨梨儿,我那时说了,我有办法摆脱她的,你为什么不信我?”说到“摆脱”两个字,伊明轩眼神一黯。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到美国之后遇见了一个比她更难缠更无法摆脱的人?
可是摆脱她之后呢?在这里你根本没有办法得到最好的治疗。
许冰雾摇头,信不信不重要的,那时候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她犹豫着说道,“小舅舅,你动手术那天我是知道的。”手术很成功,她也知道。
伊明轩略一想就明白了,不由皱眉,“你还在和她联系?”
“我只是……”想从她嘴里知道你的消息。
“所以,你宁愿不和我说话,也要和她联系?梨儿,你这样可真是让小舅舅伤心啊。”伊明轩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其实并不真的都是在逗她,他又不是雪人,他也会生气,也会难过的。他气的不是丫头选择抛弃了他,而是这个逼的她不得不做此选择的人是他的姐姐,是梨儿的母亲!他更气自己,不能带她远离这一切的伤害!
许冰雾知道这件事她没有办法辩解,她也明白小舅舅只是担心她才会这么生气。
她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小舅舅,这三年我其实过得很好的。”
伊明轩甩开她,冷笑了一声,分明不信。
“真的!”她再把手抓回,强调道,“是,刚和你分开的时候伤心是肯定有一些的,但是你看,我有房子住,也有……花不完的钱,这些和我的朋友比起来都已经好太多了。虽然我会想你,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起外婆和你就哭,可是这和你的身体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呀!小舅舅,你要是觉得我连这点事都经受不起的话,那我在我的朋友面前真的就要无地自容了。”
伊明轩最后一句不能忍,“什么不得了的朋友啊?也值得我们梨儿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他本意是要逗她笑,许冰雾却很当真,“她很好的,确实会让我无地自容。”
伊明轩指尖伸过去,让她抬起头,“说说看,我倒是要听听。”
许冰雾没说亦薇的身世,只道,“她一个星期可以打三份工,都是自己赚钱上大学。”
伊明轩听了却失笑,“这样梨儿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傻丫头,你和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都没见过她。”许冰雾总是听亦薇说这句话,没想到和亦薇素昧谋面的小舅舅也会这么说。
伊明轩正经看着她,面带笑意,“我不需要见过她,我说你和她不一样,是因为……你有我。”
“我不会让你去和她一样。”
许冰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所以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照顾我一辈子吗?像你和外婆说的那样?”
伊明轩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利光,竟应得仿佛斩钉截铁,“有何不可?”
许冰雾咬了咬唇,也正色道,“可我不需要你这样,小舅舅,我们都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
伊明轩看着她怔了怔,似乎没料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一番话。
良久,他叹息着伸出手摸了摸她头发,终于露出笑容,“小丫头,还真的长大了呀。”
许冰雾拉下他的手,直言问,“小舅舅,你这次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对不起小舅舅,在我摆脱夜离之前,恐怕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伊明轩看了她一会儿,眼底有暗光闪过,唇边微微苦涩,不过转瞬即逝,他很快露出明朗笑容,目光如水地注视着她。
“丫头啊,小舅舅恐怕还不能一直在这儿陪着你呢。”
“你……还是要走吗?去哪?”
“这次……和你回去处理好一些事情之后,我就会走。去哪儿嘛,世界那么大,我想到处去看看。”
“你明白的吧?我好不容易送走了病魔,得了自由,当然要好好享受这自由。把我以前没有走过的路,没有去过的地方,都一一补回来。”
“嗯,我明白。”许冰雾点头。这样很好………
“可惜丫头你还在读书,不然我就可以带上你,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伊明轩微微侧头,看着她笑着说“浪迹天涯”。温柔又俊美。
“以后有机会的。”许冰雾也笑。唇红齿白,笑容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