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马尔科是在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赶过来的，也是第一次见到教父，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仪，甚至，对于他这个后辈，也一样礼数周全，反倒让他很惊讶。他看见了在身后站着的少年，突然就冲动的说出了那句话。
“教父，抱歉，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恩？”罗杰询问的看着他。
“那个男孩，老爹说，他想要那个男孩。”马尔科指着罗杰身后。
“马尔科你给我闭嘴。”红发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在罗杰的身后，艾斯茫然的指向了自己的鼻尖。
“是说我吗？”
“想要我的儿子啊，爱德华，还真是会挑。”罗杰正要说话，艾斯突然失控的大吼出声。
“我才不是你的儿子，从你抛弃我和我母亲的那一刻就不在是了，我没有父亲。”
所有人在一瞬间被震到沉默，掌控世界的男人，从来就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而当那个人是他的儿子的时候，结果会怎样。
“啊，”罗杰无奈的抓抓脑袋，看向了马尔科，“有个任性的儿子真是让人头疼啊。想必，白胡子那个老头也能理解的吧。”
“我们走吧，事情已经做完了。”罗杰挥手招呼剩余的部下，艾斯站在夕阳里，瘦弱的像一个落单的人偶。
“罗杰你给我站住。”艾斯突然开口，罗杰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雷利和霍金斯站在他的旁边，看见他没有回过头之前的神情，脸色是那样苍白。却在回头之时，面如平湖。
他沉默不语，雷利担心的看着他，他还记得那个男孩出生之前罗杰的笑容。那个男人带着幸福的表情对他说我的儿子快要出生了，他也曾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一天天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日，他也曾将小小的男孩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就算转眼成空，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是他心头的血肉。
所有人都知道露玖在教父心目中，是多深的伤口，所有人都在想着，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最好，罗杰看着艾斯，那神似于他的漆黑眼眸，精致的面孔上还残留着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影子，隐隐约约。长的真像啊，他在心底叹息。
他想对他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想要离开。
“教父，”艾斯又一次开口，罗杰停住了脚步。
“我想问你一句，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还是下了合围的命令，是不是就算我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所谓？”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言语之后掩藏的悲伤，也许只能庆幸，英文飞快的语速，挡住了他的情感。
罗杰站了半晌，缓缓说，“真是愚蠢的儿子啊，我这一生，唯一不能保护的就是你，我越在意你的一切，你所受到的威胁，就只会更大，若你死了，我会把你的排位，摆在我的房间，用一生的时间去怀念，但若你活着，我只能当做，从来没有有过你这个儿子。”
罗杰缓步离开，艾斯站在那里，突然之间觉得心很痛，是这种感觉吗？血脉相连，所以就算假装冷漠也无法被割离。
“以前我甚至不能认你，以后不同了，因为你的身份，已经曝光了，”罗杰停顿了一下，“艾斯，很抱歉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但是，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的话，还是记得，有这个父亲在，比较好吧。”说着自己笑了笑，“真是老了呢，总是说着这些莫名奇妙的话，你很像你的母亲，我的儿子，这很好，比像我好多了。”
“这样啊，那也就不麻烦了吧。”马尔科抓了抓自己那黄色的凤梨头，抬了抬眼皮，向艾斯发出了邀请：“我说，黑头发的小子，要加入我们莫比迪克吗？”
“不要。”艾斯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我和你们是不同的，我不是犯罪者，我是正义的。”
马尔科好脾气的笑了笑，说：“啊啊啊，其实有些时候正义和邪恶之间的分界，也没必要那么清楚的，总之，来自莫比迪克的邀请，一直都会有效的，你好好想想吧。”
“我们走吧。”艾斯回头招呼自己的部下。
“等等，艾斯。”霍金斯突然跑了回来，递给了他一张塔罗牌。
“倒吊人？什么意思？”
“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注意出卖你的人。”
“好的，我会留意的。”对于这个在壕沟中用身体保护他的男人，艾斯怀着莫名的好感。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回军营，他的双手立即被拷上了手铐。
艾斯错愕的抬起头，“为什么？”
“边境陆军警备队副队长波特卡斯·D·艾斯，你因涉嫌与美国黑帮之王戈尔·D·罗杰的部下，魔术师霍金斯接触，并与莫比迪克首领爱德华·钮盖特的手下，不死鸟马尔科勾结而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艾斯突然就想起了霍金斯那句话，他愤怒的看着寇沙，“是你出卖我吗？我TM的在战场上做了什么你一清二楚，为什么要这样？”
寇沙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茶色挡风镜后，没有一丝表情，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一个字，都被艾斯听的清清楚楚。
“是黄猿将军的意思，你的身世，他们早就知道了。”
艾斯心里突然一寒，马歇尔·帝奇，魔术师，红发，马尔科，莫比迪克的白胡子，军方，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身世，只剩下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这才是霍金斯想要提醒他的？那么，到底是谁，将这一切说出去的？
他想不清楚，脑子里还残留着白天那个战场的情景，死去的同伴的脸庞轮流在他眼前闪过，他头痛欲裂，任由罗格镇的驻军将他押进了狭窄的牢房，而另一方面，警备小队的弟兄们已经和寇沙吵翻了天。
“MD我是一直挺看不上这个副队长的，可是这次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真没说的，要不是他，我们人起码得再多死一半，黄猿他凭什么就这么抓人啊？”福克西相当暴躁。
“今天抓了副队长，回头没准就把我们全部送到了军事法庭，这还让不让人干了？”卡彭·贝基也没耐心了。
贝尔还算冷静，可是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寇沙挥手制止了他。
“行了，都TM的给我闭嘴，艾斯的事，我会去斡旋的，你们安分点，别太小看这个小子了，好歹人家是海军中将的孙子，有什么好怕的，反而是你们这帮混小子，眼睁睁看着帝奇交给了莫比迪克方面的人，黄猿到手的功劳没了，总得发两天脾气，都给我小心点。”
贝尔敏锐的察觉到了寇沙语气中的闪躲，可是他想了一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入夜时分，寇沙去监狱里看艾斯。艾斯靠在墙上，月光下笑容惨白。
“你说我是倒霉呢，还是幸运呢？带着这样的血脉，虽说被全世界关注，可是，生下来就是个罪恶，他们会怎样对待我呢？”
“艾斯，对不起，一开始黄猿就跟我谈过你的事了。”寇沙难为的抓了抓头发。“那时候他让我利用你，连结三方关系，然后坐收渔利，真是可惜啊，我是个笨人，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艾斯的声音骤然低了好几度。
“恩？”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或者，是因为我太懦弱吧，又或者，是被他所说的功劳诱惑了。”
“寇沙，我自从被派来给你做副队长，就一心给你卖命，我敬你是队长，也当你是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是的，艾斯，我……”寇沙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是内心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
不远处的炮火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寇沙惊了一跳，立即摇动牢门的栅栏，卫兵过来，开门先将他放了出去，大锁落下，一层铁门隔开了他和艾斯两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笼里笼外，两个人同时问赶过来的卫兵。
“马歇尔·帝奇的残部，首领被抓了，总得过来闹点事，他们在平民区屠杀。”
“马上集结部队跟我过去阻止。”
“不行的，寇沙队长。”
寇沙突然回头盯死卫兵。“为什么不行？”
“黄猿将军下了死令，他说这是莫比迪克的事情，除非对方攻到军部，否则，我们一个人也不能动。”
“那个混蛋。”艾斯在牢房里愤恨的骂，“难道保护镇民不是陆军的义务吗？”
“艾斯，你不明白，他的军队捍卫的从来不是人民，而是权力与欲望。”
“你明白？你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艾斯冲着寇沙大吼，像是要把心里的愤恨全部都要倾泻给眼前这个人一样。
寇沙一句话不说，突然转身出门，艾斯靠在牢房的墙角，任黯淡的月光落在自己身上。
远处火光隔着栅栏映红了他的眼，隐隐的哭叫声传进耳朵，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就算穿着正义的战袍，依然只是笼中的困兽而已。
艾斯蹲坐在一角，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牢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抬着担架进来，艾斯扑到栅栏跟前，正赶上担架上血迹斑斑的寇沙，回头看向他的眼神。
“怎么了？”
寇沙气若游丝，却只说了一句话。
“艾斯，你心里，可痛快些了。”
“到底怎么了？”艾斯伸手抓住经过的人的衣襟，面无表情的卫兵只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寇沙队长擅自带兵离营，黄猿将军下令，暂时收押，听候处置。”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剩下那句话。
艾斯，你心里可痛快点了。
难道就为了我，你难为自己至此吗？心里只剩一片乱，甚至没有注意到炮火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在夜半时分，被一阵警觉感唤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天那个凤梨头蹲在他面前。
“嘿嘿，小子，我说，要不要换个地方呆呆呢？”
“你怎么进来的？”
“恩，有撬锁和狙击兼能的高手啊。”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耶稣布，说的轻描淡写，但艾斯知道，闯进边防军的监狱，并不那么简单。
“罗格镇的平民区怎样了？”
马尔科懒洋洋的抓抓脑袋，“乌合之众，算是勉强搞定了吧，不过被马歇尔·帝奇趁乱逃了，真伤脑筋啊。”
“你们去救平民了？”艾斯问的严肃。
“恩，必须的，毕竟这里的事端是我们引起的，虽然有点小损失，但是，有些责任，是不能逃避的。”
“那就好，”艾斯舒了口气，“来这里，是为了劝我加入吗？”
“不算吧，只是不想让教父的儿子就这么死在这里罢了，小子，你不知道，你这条命，其实还是满有些利用价值的。”
“我跟你们走。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艾斯低头思索半天，突然冒出这句话。
“啊，那最好是不难办的吧，因为我的探监时间，可是很有限的哦。”鬼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大批部队冒出来。
“简单，帮我把寇沙救出来就可以。”
“那个戴茶色眼镜的小子啊，他走的比你还早的说，因为他有伤么，碰巧今晚革命家龙从这里路过，龙的军医不错，所以就把他交给龙了，恩，也许以后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好，那么，我加入莫比迪克。”
“爽快，那就跟我去见我们的老爹吧。”马尔科站起了身，耶稣普持枪在前面开路，三人竞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军营。
而也许后来，是因为白胡子确实是个值得钦佩的英雄，还是因为潜意识里，想要弥补自己缺失的那个父亲的形象呢？
总之，当跟着马尔科来到莫比迪克总部的时候，那个爽朗的老人带着一身吊瓶与针管对他伸出手，说艾斯做我的儿子吧。那时候就真的被打动了。
他销了军籍，卡普打电话给他，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小子，要是反恐部队做的太辛苦，回头销了军籍，再找个政府的挂名闲职给你，年轻人那，没事领着薪水出去多走走旅行也好，也算是历练。”
艾斯突然便有些愧疚，母亲死后，他几乎是一直跟着老爷子长大的，他和路飞是一起长大的，他是孤儿，性子里无端的带着桀骜，偏巧成天跟着他的路飞也是一样难管教，卡普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子颇严厉，动辄打骂，对他，却极为纵容，要什么给什么，怎么闹，也只是帮他收拾残局而已，生怕他活的不自在，可是艾斯自己知道，他内心，始终是那个幼年丧母的孤单孩子而已，老爷子和路飞一样性格简单，从来都没能替代他心里，属于亲人的位置。
当他迟疑着回答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个人留在他身上的影响力。
“爷爷，对不起。”
“怎么了？”卡普的声音里开始有了几分认真。
“我想要留在莫比迪克，但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做犯罪者。”他认真的想着，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爷爷，我父亲，是因为害怕自己保护不了我的母亲，所以才离开的吧。他想要保护更多人，用他自己的方式，作为儿子，遇到这样的父亲，真是倒霉啊，可是总有一天，会有很多人感谢他的吧。”艾斯无奈的笑。
“是的，会的，很多人恨他，但是他一直都是对的。”
“我也想要去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而政府军，实现不了我的愿望，我想要自由的，去做我能做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孩子啊，长大了就想要做英雄了。”笑过之后，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了。“艾斯，你长大了，懂得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欣慰，你的母亲如果知道了你说的话，一样会为你骄傲，但是你要在莫比迪克，也许有一天，当你和政府对抗的时候，我会是你的对手。”
艾斯捧着电话吧，犹豫了一下，立刻想到了回答。
“我会努力的，就算是和爷爷对立，我也会努力赢的。”
“好，这才像是我养出来的孙子。”卡普赞赏的说了这句话，“话说回来，路飞那小子，也十五岁了，和你一样，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蛋啊。”
“呵呵，有这么一个笨蛋弟弟，做哥哥的总要多操点心的。”艾斯的语气开始轻松起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我就放心了。”卡普挂掉了电话。
那次之后，他就安心留在莫比迪克做事了，毕竟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再加上自小养出来的矜贵脾气，事是没少办砸，可是却从来没有惹出过大乱子，一半是因着老爹，说到底也就是一句话，“是我的儿子，惹出再大的事，也得认，总不能丢下自己的儿子不管吧。咕拉拉拉拉。”说着就是喝酒，从不曾看他认真计较过。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罗杰，总是暗地里，替他平事。
日子久了，便成了习惯，毕竟老爹说了啊，天大的事情，总不能不认自己的儿子，虽然他确实没心没肺的没有认这个父亲，却总是理直气壮的，伸手和他要资源要帮助，罗杰也从不吝惜。
三年时间，在黑道声名鹊起，甚至盖过了在莫比迪克，贡献远大于他的马尔科，乔兹，萨奇，比斯塔等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孤单。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波特卡斯·D·艾斯，这个年轻的孩子，背后一直有着强大的支持。
以前他从来都不知道珍惜，可是这一刻，跪在罗杰的床前，艾斯的脑中一切都变得空白，他痛苦的哀嚎着，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从来不在乎他能给他的一切，这一刻他知道了，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只要这世界，还有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活着，有这样一个父亲，就像老爹说的，一个不管他做错多少事惹出多少祸，都不能遗弃他的人在，就算两个人不能经常呆在一起，像最平常的父子一样吃饭散步做运动，也足够让他不孤单。
可是当他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知道罗杰不止一次的对很多人说过，我很爱这个儿子。所以没有人敢动他。
可是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拥有这样一个父亲对他来说有多骄傲他有多在乎。
艾斯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事情，这一刻他只想在这里痛哭，他想对父亲说其实我早就懂了我不再恨你了。
他想说你是个英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想说其实作为儿子我也很爱你这个混蛋父亲。
他想说我代替我的母亲原谅你，你可以安心了。
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其实也可以说的简单点。
简单到只剩下四个字，他想站在他面前说我懂了。
可是就连三个字的时间，他都没有了。
他倒在地板上，哭到忘记了自己。雷利他们静静的看着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旧的时代，结束了。
当罗杰的死讯传遍整个世界的时候，罗正在法庭，旁听着多弗朗明哥的审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