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皇太后对于韩寄远将若雪逐出王府以及声明不再让她踏进王府的事震怒不已,就要下旨责罚韩寄远及睿远王府之际,幸得皇帝明察秋毫,亲自出面审问,让相关人等当面对质,弄清来龙去脉后便责令公主向睿远王府少王妃道歉,并禁足三个月。当然,韩寄远也因大不敬受到责罚,官阶俸禄皆降一级,然而这已是皇恩浩荡。
此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睿远王府一时风光不已,众人在称颂皇帝公正无私的同时,也对神秘的少王妃充满好奇,甚至之前韩寄远为她鞭打司徒大将军内侄的事也被翻出来谈论。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聊也离不开这话题,不少待嫁闺中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都对韩寄远的深情仰慕不已,更对神秘的少王妃羡慕不已。
而话题中心人物温念羽却全然不知,她依然为自己的口不能言、为自己的自私耿耿于怀。
“念念?”水连秋担忧地看着她,这个孩子感情细腻,太容易钻牛角尖了。这些天,她又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总是躲在房里看书,今个儿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却丝毫没有改善。
温念羽抬头对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随即低头继续看医书,只是那双无神的大眼骗不了人,她的心思根本没在书上。
怎么办呢?心药还需心药医,她既然纠缠在自己的缺陷上,也只能从这方面下手。只是这哑巴有治疗的方法吗?若有,唐勤或是她自己早该治好了。与同样满脸担忧的墨雨对望一眼,水连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娘,怎么了?”温情关心地问,最近大家都好奇怪哦,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能有什么事呢?”水连秋暗暗神伤。
“娘,你不舒服就让姐姐看一下,她会看病。”温情骄傲地说。
“这个娘当然知道,你们姐夫上次的剑伤就是她治好的呀。”咦?水连秋灵光一闪,对呀,远儿被刺伤的那个晚上,念念似乎曾经说过一个“不”。
“情情、小和,娘问你们,你们曾经听过姐姐开口说话吗?”
“姐姐说话?”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随后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认真想一下,真的没有吗?”水连秋很认真地再问一次。
“从小到大,我们都是用点点跟姐姐说话的。”温情点着手掌说。
“娘,你为什么这么问?”温和奇怪水连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娘曾经听过她说话啊!”
“什么?!”不只是温情、温和吓一跳,就连墨雨也感到意外,三人一起看向还在沉思的温念羽。
“王妃,您在何时何地哪里听到少王妃说话?”墨雨急切地问,如果真这样,或许她的心病就能治好。
“对,如果姐姐能说话,那她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们说话呢?”温和也好想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能说话。
“就在闯进刺客的那个晚上,当时我们让侍卫把受伤的远儿送回房间治疗,但是念念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似的,不顾血污死死抱住远儿,不让任何人碰。虽然几不可闻,但我肯定是听到她说了个‘不’字。”水连秋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
“王妃,我建议找王爷、少王爷他们一起商量。”墨雨立刻建议,如果当真如水连秋所说,温念羽可能并非天生不能说话,声带也并未受损,“而且也要向少王妃了解一下她从何时开始不能说话,以及当时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让人通知他们今晚回来商议此事。”若如墨雨所言,那温念羽能说话的机会很大。
晚饭后,众人齐聚韩寄远的书房。
温念羽早已按照众人的吩咐,将自己的情况详细地写出来,并交给水连秋代为说明,但因提及当年惨剧,她坚决要求温情、温和回避。不让仇恨伴随他们成长,这是她一直所坚持的。
于是温情、温和被强行带回房中,并由专人看着,不让他们出房门半步。
然后,那个血腥的傍晚,那个悲伤的树林,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水连秋几度哽咽,差点读不下去,幸好韩云翔在一旁支持着她。一向冰冷的墨雨红了眼眶,牧震、墨风这些铮铮男子也不禁动容。
温念羽却挺直地坐着,听到的似乎是别人的故事。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必须坚强镇定,不然弟弟妹妹会看出端倪。是的,她在过去的日子里早已强迫自己不要再因这件事伤心流泪,因为该流的泪在过去无数个夜晚流干了,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子依然出卖了她。
韩寄远怜惜地抱着她。天哪,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经历的是怎样的残酷?虽然早知当年发生什么事,但亲耳听到细节,他依然心痛至极。当年的她甚至比情情、小和还要年幼。他恨极了自己为什么不能早几年认识她,甚至就在那个傍晚之前认识她。
当水连秋读完之后,书房一阵静默,众人依然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突然书房外传来两道轻轻的抽泣声,打破了书房的静默,众人十分不安地对视着,眼中都写满了担忧。
韩寄远示意墨风去开门,两道小小的人影自门缝迅速冲了进来,扑进温念羽的怀中。
“姐姐!”温情、温和大哭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多年来,这悲痛都是姐姐一个人扛着。
“姐姐!我们从今以后要跟墨风哥哥他们学武功,然后去报仇。”温情的眼中有着不符合她年龄与性格的仇恨。
“对!我要去找她们报仇!”向来淡定的温和也激动地附和着,他一想到情情与自己的快乐是娘用生命换来,是姐姐用痛苦来守护,他的心就揪着痛。
温念羽讶异地望着他们,拼命摇头,眼泪像决堤一样。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一双强健的手臂把她揽入怀中,韩寄远给予她无声的支持与安慰,并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切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