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片哗然,那校尉一张脸更是成了猪肝色,左脚猛踏地面,在台上砸出一个三寸的深坑。江释不甘示弱,同样脚踏地面,砸出的深坑却足足有五寸。
台下一片叫好,那校尉倒抽一口凉气,感情是碰上个硬茬。面对一众新兵蛋子,观战台上还有各位大人,怎能失了脸面。他运足力气,右脚再次踏出,这一次足足砸出了七寸深。
江释不屑一顾,那校尉见他不再动作,还以为刚才那一脚他已经用尽全力,冷冷一笑,人如狮子扑兔,冲了过来。
他一拳砸向江释面门,看似快如疾风,在江释眼里却慢的像蜗牛。稍稍侧开身子,这一拳拂面而过。
那校尉毕竟身经百战,变招极快,顺势横切。江释的右手不偏不倚的挡在他手腕最脆弱的关节处,一股电流漫过,他顿觉手臂发麻。只得弓步前倾,攻其下盘。然而对方却总是后发先至,膝盖正中他大腿。
右腿一麻,又是吃了暗亏。他变掌为爪,绕过江释面门,同时翻身飞起,劈腿盖在江释颈间。江释也不还击,任凭他奋力砸在自己肩上,却是岿然不动,脚下的坑又深陷三寸。
那校尉大怒,江释从始至终竟然没有挪动分毫。他一时怒火攻心,忘了这是在选拔兵勇,竟然动了杀机,利爪猛然刺向江释双眼。
这一招变化太快,于理也不合。江释也没想到对方会出此狠招,眼见那两根利爪在眼中猝然放大,魂力本能的释放出来。
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校尉已然倒飞出去。江释恨他出手狠毒,也就不再留情,身法如风,眨眼到了他面前,挥肘击中小腹。
黑脸校尉重重落在地上,他又紧跟上去,怒吼一声,当头砸下。眼看就要酿成大祸,但闻一声疾呼:“住手!”
观战台中央,第八营都统庞越霍然站起。他盯着江释看了半天,忽而冷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好狠辣的手段!”
庞越看他的眼神,已隐隐含着怒意。江释面不改色,抬眼对上他凌厉的目光,正色道:“大人过奖了!”
这时,站在庞越身侧的一名副将纵身跃上擂台,挑衅道:“第八营副都统梁愈,一时技痒,前来讨教。”
庞越也不阻止,自然是默认了。江释凛然不惧,他天生就不是怯懦怕事的人。那怒意再次窜上心头,燃烧了一腔热血。
梁愈摆好架势,等他出手。江释也不客套,挥袍碑手,快如疾风。官高数阶,实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大意不得。
梁愈更是心惊,他下场挑战一个没有军衔,甚至还没有穿上军装的毛头小子,已经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倘若再不能将其击败,他这个副都统也算是当到头了。
台上两人狮虎相争,一拳一掌毫无花哨,砰砰作响。江释越战越勇,那梁愈反而渐渐落了下风。
又是碰的一声巨响,梁愈连退五步,嘴角也溢出血丝,江释却如同落地生根。他也不乘胜追击,往台前随意一站。犹如君临天下,睥睨四野。
这份霸气显然刺痛了梁愈,他怒吼一声,双掌聚于腰间。天光像蚕丝一样,在他掌心汇聚出耀眼的光球,其中隐隐有电闪爆鸣。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另一位副都统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却被庞越出手阻止。他好整以暇的盯着擂台,其他八个擂台的目光也尽数投向这边。
梁愈也是被逼急了,这一场他绝不能输。庞越不可能亲自出手,如果他败了,原本就残缺不全的第八营会被其他营笑掉大牙。
“小子,你不要怪我!”
凶光毕露,真雷珠带着噼噼啪啪的爆鸣声疾驰而出。以江释的魂力,正面对抗也未必会输给他。但是变故来得太快,真雷珠去得更快。施展魂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徒手接下。
轰隆!
炽烈的光芒一闪即逝,烟尘弥漫,江释站立的西北角整个塌陷了下去。等烟尘散去,众人才看见那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趴在深坑中央,衣衫尽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释身上,他竟然单凭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住了梁愈的魂术。但见他屈起双臂,奋力支撑着焦灼的躯体。焦黑的血沿着耷拉的左臂流淌,他抬起头,远远看过去。
梁愈浑身一震,下意识后退半步。那眼神像是来自远天的战场,穿越重重狼烟,直达心底。
而后,江释抬起还能动作的右手,氤氲的寒气覆盖着手掌,冰雕一样。
四下哗变,这个单薄如纸的少年,竟然也是个魂术师。围在擂台旁边的人纷纷后退,这上面站着两位魂术师,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释深蹲屈身,猛然弹起,甩手就是一根冰锥。梁愈脚踏地面,收气入腹,肚子高高鼓起犹如蛤蟆。忽而张口厉喝,喝声转化为笔直的闪电箭,当头击碎了冰锥。谁知冰锥在破碎的刹那,陡然分化出另一根,接力般再次袭来。
梁愈从没想过发出去的魂术还能再有变化,情急之下只好退开两步。突兀升起的冰墙挡住了退路,他只得冲天而起。冰锥嗤啦一声,划破衣摆。
“二段控术?”庞越惊呼出声,这小子有点门道。
江释也是从单江山的银发少年那里悟出了二段控术,虽然还不能像他那般一化为四,用来对付梁愈还是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梁愈人在空中,闪电缠绕双脚,连番踢出。江释不敢大意,手臂幻化冰刃,与之硬拼了一把。谁知刚一接触,就有一股电流涌遍全身,手臂为之一麻,又挨了一脚。他倒飞出去,及时在身前结出冰墙,以免梁愈乘胜追击。
梁愈双掌相交,再次施展真雷珠。真雷珠连破七道冰墙,来势汹汹。江释在身前画出漏斗状的气圈。气圈急速旋转,大口正对着真雷珠。原本人头那么大的真雷珠,穿过气圈后只剩下拳头大小,气势急转直下。
“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吧!”江释厉声怒吼,面冷如霜。
梁愈面白如纸,真雷珠本就是他所能施展的最强魂术,连续施展两次,几乎耗尽了魂力。
江释也看出他后劲不足,原本破碎的冰墙在魂力的驱使下转化为一柄巨大的冰刀。他迈步踏空,手握刀柄,力劈华山。
梁愈双掌一合,竟然拖住了冰刀,电流从他掌心窜出,像一条条敏捷的银蛇。冰刀陡然间当中断裂,江释身形翻转,握在掌心的半截断刃脱手而出,行至一半,再次分出两柄,分取上下。与此同时,三道冰墙困住梁愈,只留下面对兵刃的前方。犹如瓮中之鳖,无处遁逃。
所有的退路全部被江释封死,除非他会土遁。梁愈闭上眼,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就在这时,耳畔哗啦作响,冰墙和冰刃尽数破碎,他不可思议的睁开眼,就看见那个衣衫焦灼,浑身浴血的少年立在他身前,微微一笑,抱拳问道:“一炷香的时间,够了吗?”
梁愈呆立当场,不可思议的凝望着江释。许久,他沉声道:“我败了!”
“精彩!”庞越拍案而起,击掌赞叹,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第八营的一员了!”
虽然横生了许多枝节,总算还是顺利混入了玄夜军团。江释身材单薄,军中又多是彪形大汉,根本没有合适他的军装,只好找了一身相对瘦小的锁子甲。看他穿得不伦不类,江离笑得花枝乱颤。
“有那么好笑吗?”江释没来由瞪了她一眼,一把脱下锁子甲,丢在一边。
江离从未见他这般发过怒,顿时忍住笑意,小心翼翼的说:“别生气嘛,我不笑就是了。”
江释忽而缓过神来,又盯着双手,脑中一团乱麻。
自从上次伤愈之后,他觉得自己比以前暴虐了许多,无论是刚刚驳斥江离,还是之前在擂台上发生的事。换做以前,有些事他固然是不能忍,但总能保持冷静。现在的他,很容易就怒火中烧。
抬眼望去,高耸入云的丹熏山泛着紫黑的光泽,像一把锻造失败的剑,扭曲的剑刃倒刺苍穹,剑尖吞吐着灰黑的焦烟。
两只飞鸟横穿山腰,高山投下的阴影在小鸟身上落下抹不掉的灰。
第八营的募兵任务进行的很顺利,只用了一天就招够了损失的人手。又经过两天简单的训练,因为前方战事吃紧,第八营再次被调往前线。行军之前,上面传下来一个令人费解的命令,要求用棉布给每匹战马包裹住四蹄。
这法子是专门为冰上行军设计的,可浊阴河奔腾不息,终年不冻,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一轮攻城是二十多天来最为浩大的一次,洛冰早已下达悬赏令,先入丹霞镇者赏银千两,升百夫长。率先攻入的营部,受封玄翎勋章。一时间各营摩拳擦掌,暗地里免不了也要争斗一番。
第八营在上次攻城战中损失惨重,这一轮补充的人员还没有经过实战,根本形不成战力,就被排在了队伍后面。
第八营满编之后共有千人,下辖十个百夫长。大军浩浩汤汤开往前线,江释还从未见过这般阵势,视野之内,银甲恢恢。数万人走在狭长的山道上,就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银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