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鬼子是正经事，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近来杨再天这名字比方老爷子都牛。杨再天咋打的呢，能把小鬼子逗扯得满山跑？从日军背后的雪堆里钻出十几个人来。眼前的事实让方振山清醒了，他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老哥，你是山东张老哥，对不对？
方振山去了一趟黑熊岭，空手而归，不是没打进去。突进去看见高尚男和池田问中幸福地抱在一起，等着绺子们要他们的命呢。
高尚男一看是方振山，那厉害劲上来了，把方振山骂得狗血喷头。方振山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好领着兄弟们撤回来。
虽说高尚男嫁给了日本人，但人家过的是正经的日子，相比之下，自己在干啥呢？兄弟们都是好兄弟，打小鬼子也是正经事，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方振山也想不明白，索性躺下睡一会儿，龙向飞推门进来了。冷风随着门被打开突然就灌进来了，方振山一激灵，立马就精神了。
方振山看着龙向飞愣了一下神：“回来了？找到你们的组织了？”
“没找到，这一个月白费力气了。”
“也不算白费力气，至少你得明白你呀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别瞎想了，啊？”方振山也没脱衣服，倒下就想睡。
“有个人你听说过没有？”
“谁？谁这么牛，能让咱们两个有兴趣？”
“杨再天！”
“听说过，这个名字真听说了，近来这名字比方老爷子都牛，你啥意思呢？”方振山又坐起来盯着龙向飞。
“我没啥意思，我这一路之上都在听说这个名字，人家把日伪打得屁滚尿流，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到哪都有人给面子，啥也不缺！”龙向飞真想把杨政委说得再牛一些，但怕激怒方振山，就打住了。
方振山不服气了：“咱们没把日伪军打得屁滚尿流？咱们没面子吗？咱们缺啥少啥吗？”
“咱们只是在咱们这一带有面子，咱们也只是在咱们这一带把日伪军打得屁滚尿流，咱们不缺啥少啥还真多亏了你，我想来想去咱们还是不如人家。”龙向飞依据事实在逗方振山。
方振山这几天就有些闹心：“算啦，我知道杨再天是红军，是你们的人，你是不是要去投奔他呀？咱们兄弟一回，我姓方的不小气，枪和粮食你随便拿，人只能给一百人，这不少吧？这样你一投奔他就能当个头，我对兄弟你也有个交代了。”
龙向飞背对方振山咧嘴笑了：“哎，你想多了，我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我只是说人家咋打的呢，能把小鬼子逗扯得满山跑？你再看看咱们，除了你使巧劲打赢了几仗外，剩下的就没啥了。”
“你拉屁倒吧，吃亏最大的一次就是你刚来时的那一次，你还来熊我了？”
“我是说眼前，眼前的事，你得服吧？鬼子和咱们打个阵地战，咱们就占不到便宜，对吧？问题是现在人家不出来，咱们进不去，只能绺子一样砸几个日伪军的响窑，白瞎你我讲武堂毕业了！”
“不对呀，走之前你都是听我的，帮我想主意，这怎么一回来就这个德行了呢？”方振山跑到龙向飞跟前上下看了一通龙向飞。
龙向飞也感觉时机不太对，但强装镇静：“看啥看？我说得不对吗？咱们学习一下人家不好吗？就像在东北大学时咱们两个相互学习那样！”
方振山咬了咬牙：“这样吧，再打一仗，我要是不打赢池田雄武，我就去向他学习！”
“一言为定，你不会反悔吧？”
“我啥时候反过悔？我说了就做，你看过我啥时候反过悔？”方振山真有点怒了。
龙向飞沉思了一下：“我想了一下，你还别不服，你真不如杨再天。”
方振山呼地坐起来把被子扔在了一旁：“哥们你记着，有一天我要是和杨再天遇见了，我一定让他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龙向飞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笑得方振山莫名其妙。
池田雄武这些天一直在思考上次换人质事件，他力图从中发现什么，经过几天的思考，他终于眼露凶光，笑了起来。池田一平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笑。
“上次换人质不是很成功，但我有个意外的发现，你能猜到吗？”
池田一平想了想：“方老爷子，不，方振山确实很狡猾，打了咱们一个伏击，但他也没占到什么大便宜，这足以说明大日本皇军和他们作战时，只要人数不占下风，我们取胜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哈哈……你说得很对，你根据这一情况想到了什么？”
池田一平听到爸爸的赞同有些高兴：“爸爸，我们可以假装去剿灭共产党的游击队，绕到方振山背后，突然发起攻击，然后紧追不舍，逼他离开山上，那样取胜的把握很大的。”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你通知本田一郎等人开会，布置作战任务。”
“嗨！”池田一平高兴地走出去，分头通知本田一郎等人开会。
片刻之后，本田一郎等人到会。
池田雄武看了看众人：“我大日本皇军又在东北增加了三个师团的兵团，我部的兵力也得到了充实，这样我们就具备了用优势兵力作战的能力，所以我现在命令本田一郎、于积善各绕到方振山背后，发起突然攻击。”
本田一郎、于积善起来立正：“嗨！”
本田一郎想了想：“司令官阁下，要是方振山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哦，一个山头比较孤立，不要惊动那附近的老百姓，到山下就动手，夜间行军。”池田雄武感觉本田一郎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愚蠢，眼中蓄满轻蔑之意。
“嗨！”本田一郎坐下，表示同意。
“池田一平、李烈臣从正面吸引方振山的注意力，火力一定要猛！”
“嗨！”池田一平有些得意，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李烈臣面无表情。
“注意配合，不遗余力，哪个部分出了问题，我决不客气，晚上出发！”池田雄武看了看北山风，“北山风，你不必参战，你和你的人马要密切注意城内！”
“嗨！”北山风行了个军礼。
北山风在会后，来到本田一郎的办公室：“司令阁下，我不能随你出战，我把我的得力兄弟派去几个，他们对这一带比较熟悉，您看怎么样？”
“好的，我们不能在地理上吃亏，多谢你的好意！”本田一郎走到北山风面前，“兄弟，你地对我没的说，我不得势了，你先忍耐一下，我想风水一定会轮流转的。”
“嗨！”北山风行个军礼。
于积善回到团部无奈地坐下，武装带往桌子上一扔，一只手不断地敲着脑袋，又他妈要打仗了。
高一升端一杯茶过来：“团长，好像有事嘛！”
“妈的，咱们团要绕到方振山背后去，方振山就那么好对付吗？太他妈天真了！”
“哦，军人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咱们可以趁天黑绕到方振山背后去。”
“对，池田司令就这个意思，今晚就行动，准备一下吧！”于积善感觉到头疼，在本田一郎的旁边，不卖命是不行的，卖命吧可能真就没命了。
高一升小声地说：“天黑了不碍眼，这就好办了。”
于积善眼前一亮，似乎有了出路：“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方振山知道高一升的消息不会错的，日本人敢主动出击，那兵力不会少的，这时有必要与于大娘联合一下了。
方振山看看几个炮头：“据城内眼线报告，今天晚上小鬼子要来收拾我们，现在我安排一下。我们全部转移到东面的山头上，这里不要了，刘炮头，你去找一下于大娘，对了，向飞，你也一起去，在我们的东面再设一道伏击线，现在就准备。”
刘炮头和龙向飞上马奔老于太太的新山头而去。
李香兰发现弟兄们在收拾弹药，过来问方振山：“又要打仗了？”
“是，小鬼子今天晚上来，咱们得撤到东面去，避免被包围，你和我爹照顾好纪子，不要参战！”
“好，向飞呢？”
“他去找于大娘了，不用担心，他们设第二道伏击线，快点准备吧！”方振山说完出去集合兄弟们去了。
搬完家，撤到驻地的东面山头上时，已近九点钟。
方振山指挥兄弟们呈半圆形摆开阵势，等待日伪军的到来。突然山的那面响起了炮声，接着山上着起了火光。密集的枪声响起，火线在夜色里格外地好看。
不一会儿，山下响起了踩着积雪的脚步声，传出去很远很远。人影越来越近，约有两千人的人群是比较庞大的，很快就要散开。
散开当然是拉开长线的，方振山感觉长线拉得差不多了，举枪就开始射击，几百支枪同时开火，借着微微的月色，眼前的散兵倒下去一片。
这伙人是本田一郎带队的，他发现身后有人，立刻拔出战刀：“向后面射击！”
日军倒地射击，伪军猫着腰，乱哄哄的，于积善拔出手枪：“不要乱，向山上射击。”说完自己开了几枪。
本田一郎知道方振山的弟兄们装备不错：“开炮！”
日军的迫击炮开始发射，火光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地亮，有些树木被打着。
方振山占有地形优势，一通猛打，占到便宜了，但日伪军不再慌乱之后，就看出来，火力配备上照日军比还是差了一点儿。
赵汉生从日军发射迫击炮的方位，判断出日军的炮兵阵地，指挥那几门迫击炮，准确地打掉了日军的部分炮兵。
方振山跑过来：“老哥，打几炮就要换位置，我今天的感觉不怎么好。”
赵汉生一笑：“明白！”
这时，池田一平、李烈臣的人马赶过来，与本田一郎汇合到一起，火力更猛了。方振山这面的弟兄们被打倒一些。
池田一平跑到炮兵阵地喊道：“加强攻击力度！”立刻又有十几门迫击炮投入到对射当中，这下方振山的压力更大了。
忽然，从日军背后的雪堆里钻出十几个人来，不断地往日军的人群里扔手榴弹，眨眼间就扔过来几十颗手榴弹，爆炸声接连不断，不少日军被炸上了天。那十几个兄弟是方振山安排的暗剑，出鞘就必伤人。
池田一平转过身来拔出手枪不断地射击，那十几个人不断地被击中倒下。手榴弹爆炸的频率越来越少。
方振山做梦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的日军，知道那十几个弟兄活下来的希望不大了，咬了咬牙：“弟兄们，撤，继续往东撤！”
方振山领人往东面跑，日军在后面追击。方振山不断地回头射击，跑出一段距离：“高老哥和我留下阻击，其他人到后面设伏。”
日军没想到方振山能突然停下来设伏，一上来就吃亏了，可是没几分钟，方振山感觉伤亡在加大，又开始跑。这样的设伏经过两三次后，日军就有准备了，追击的速度就降下来了。
一直打到天亮时分，方振山跑过了两个山头后，才找到了龙向飞：“弟兄们，与于大娘的人汇合到一起，受伤的继续撤！”
本田一郎和池田一平发现前方对手的人越来越少，知道附近有埋伏。本田一郎朝于积善和李烈臣一歪头，示意他们二人上。
没办法，于积善、李烈臣硬着头皮冲了过来。方振山一枪撂倒一个伪军：“不怕死的就来吧，打！”
伪军被打倒一片。本田一郎喊了起来：“开炮！”
几十颗炮弹射过来，雪被炸起来很高，当然也有人被击中，碎布和肢体也飞了起来。
池田一平怕方振山跑了：“冲锋！”
日军顶着伪军屁股就向着方振山这面冲来，方振山指挥弟兄们猛烈射击了一阵子，可算是把日伪军压下去了。
老于太太爬到方振山跟前：“振山，好像不对呀，这次鬼子怎么这么多呀？”
“大娘，我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看来鬼子又增加了很多兵力，池田雄武看出了我们的弱点了，撤，往卧龙沟撤！”
老于太太、方老爷子、李香兰领了一部分人，多数是受伤的弟兄，朝卧龙沟撤了。
龙向飞也猫腰过来：“老方，不能这么硬打下去，得想个办法甩掉这股日军！”
方振山看看时间已近中午：“再坚持一下，一会儿，我们也往卧龙沟撤！”
池田一平通过望远镜看了看：“他们不过千八百人，现在伤亡过半，我们咬住他，一举消灭他！”
本田一郎也笑了：“今天过后，方老爷子不死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了，攻击！”
日伪军又一次攻上来，方振山、龙向飞、高三洋、刘炮头在不同地段指挥弟兄们射击，又一次压制住日伪军。
方振山看看太阳：“往卧龙沟方向撤！”
弟兄们紧跟方振山撤出了阵地，池田一平想了想：“距离不要太近，跟上就行！”
一直跑到太阳往西了，才到卧龙沟。方振山看看卧龙沟的地形，三面是陡坡，从居中的陡坡东侧有一条溪水流下来，已经结成大面积的冰面。
方振山笑了：“弟兄们，快，上陡坡！”
龙向飞四处看了看，觉得此处地形对打伏击很有利：“听当家的，从两侧上陡坡，不要留下脚印，一部人跟我走过冰面！”
方振山心里想：这小子是心细，从两侧上坡可以迅速完成包围，一部分走过冰面可以吸引日军在冰面上行走，完成战略构想。
上坡后，方振山发现有几间农家房屋，走进一看，李香兰、于大娘和山口纪子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地下炕上全是受伤的弟兄，呻吟声不断，屋里一股血腥味。
方振山不想看了，转身出来：“老龙，设置几挺机关枪在制高点；赵老哥，你的迫击炮要长好眼睛，专打鬼子的炮兵；高老哥，你做好从背后偷袭鬼子的准备！”
高三洋一拔双枪：“好嘞，当家的，你瞧好吧！”
方振山刚部置好，日伪军就到了冰面的边缘了。
池田一平看了看冰面上留下的脚印：“跟上去！”
日伪军簇拥在冰面，一走一滑，许多人摔倒，特别是日军穿着黄胶鞋更不得劲。这些人摔倒了再站起来，起来又闹个趔趄。
走到冰面中心了，方振山一看可以了：“弟兄们打！”所有的枪支一齐朝冰面开火，因为冰面上到处是人，只要子弹打上去，日伪军不死即伤。
日伪军只好趴在冰面上射击，由于地势展不开，射击面也不大。方振山占到便宜了：“所有的机关枪，玩命地打！”
十几挺机关枪的子弹像下冰雹一样倾泻下来，日伪军死伤惨重。
本田一郎和池田一平发现上当了，撤又撤不下来，冲又冲不上去。本田一郎拼命地喊：“朝山上开炮！”
日军的炮兵刚一开炮，山上赵汉生指挥的迫击炮就压了下来，当时日军的炮兵就乱套了。本田一郎和池田一平气得直跺脚。
方振山知道这是个机会，此时不收拾得日伪军没脾气，一会儿自己就得有麻烦：“弟兄们，不要停，狠狠地打！”
高三洋见太阳落山了，就领着几十号弟兄朝山下运动过去。
东北的二月末依然很冷，日军的枪声渐渐地稀了下来，他们的枪拉不开枪栓了。方振山这面也拉不开枪栓了：“快，到坡下面点几堆火，轮番把枪烤好再过来打！”
几堆火在坡下点着了，弟兄们轮流去烤火。日伪军可惨了，趴在冰面上起不来了，冻死冻伤一堆人。还能活动的日伪军拼命退后到冰面边缘地带，还没等缓过神来。高三洋领人杀出来了，突然的一通乱枪，日伪军丢下几十具尸体开始后退。
天亮的时候，方振山也累得不行了，咬牙坚持着来到屋里，有几个弟兄伤势过重，已经死了。
方振山无力地蹲了下去，觉得天旋地转的，这时龙向飞进来：“当家的，杨政委的人来了。”
方振山强打精神出来，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高个子，一圈胡子：“你是杨政委的人？”
“是的，南满游击队的，我们路过，离很远就听见了枪声，很遗憾没帮上忙！”来人很真诚地说道。
方振山一笑：“我们啥也不缺，不用帮什么忙，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怎么能不缺什么呢？还有山头可住吗？”
方振山一想也是：“你们有山头？”
“我们没有山头，但我们有村子，有老百姓的支持，所以我们不需要山头，怎么样，我可以帮上忙了吧？”
方振山不好意思了，龙向飞接过话来：“哦，我们同老百姓没有什么联系，你能帮我们找到落脚点？”
“能啊，这小菜一碟，走吧！”这个人说完就朝前走去。
方振山一挥手：“弟兄们跟上，照顾好受伤的弟兄！”
那人领着几个游击队队员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处村庄。从村庄里出来几个老百姓，老百姓看见这个人很热情地打着招呼：“王队长，你们来啦，快屋里请，热水热乎饭都有。”领头的老百姓又朝着后面的人，“乡亲们，快领咱们的同志到屋里暖和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