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跟我说话,我来回看看,没人,这一大清早的,不会遇到鬼了吧?
回到见到了杨惠。
杨惠扬着脸:“我喜欢这地方……尤其一个人的时候。”
她跟我说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她的父亲:“他是个典型的暴发户,因为年幼受过穷,他疯狂的赚钱,他在外谨慎做人小心做事,回到家就发威,他会打我妈也会打我,他除了钱,什么也给不了我,为了维持他的面子,我妈只能把心灵寄托给佛,让佛化解她的喜怒哀乐……”
一个看似无比美好的家庭,原来就跟一个烂了心的红苹果一样,好得只剩下表面光鲜了。我对杨惠的感觉中更添了几分同情。她直言不晦地跟我说:小丹,我无法停止想他,只有他可以给我冷冰冰的世界带来阳光。她没说出那人叫什么名字,不过我知道她讲的是施小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惠,我很容易想起茵子。
5轻轻一点,就绽放
一
光阴荏苒。我和施小君越来越多地在一起了。
一样的早晨,天还没亮透,美妙苍茫,一片静穆,草木一春一秋,已分明有了谢世之感,这就入了秋了,站在学校的后山上,我和施小君一起晨读。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也并不长,一星期里总有那么一天的一个早晨会出现,有时只是晃荡上来打个招呼,有时会陪我坐上一个早晨,直到天光大亮,此处来了更多的学生更多的芜杂之后,我们一同下山。
没有牵过手,没有接过吻——这一切对我来说仿佛是幻觉,却如此美妙。
由于有左思明的前车之鉴,我对我和施小君的这种每周一次的见面不再敢定义为约会,因为我无法知道他是不是会有别的女生,会不会用别的方式跟她们见面,我们的关系仅仅只是拉过手的朋友。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点抓住他。”他很聪明,他在我身后丢了一块手绢,我不知道是该抓起来追上他,还是该理也不理、连头也不回,任由这场游戏模糊到最后。我按捺住对这份情感的期许,警告自己这不是约会,这只是施小君的一场游戏。
杨惠养的猫叫“乖乖”,她的猫生活在我们宿舍里,待遇跟人一样,她这只猫据说是花了三千块买来了纯种波斯猫,怪不得跟我们平常见的猫不一样,关于这不一样的猫,潘小凡形容的最精辟,她说:杨惠的猫长着一双人眼,而做为人的杨惠却长着一双猫眼。
我在后山,看见杨惠带着“乖乖”上了山,她穿着高跟鞋,要走上那些石头费劲得很。
杨惠:“小丹,你早就来了?我最懒,想起就是起不来。”,她的声音在早晨听来像刚睡醒没喝饱血的游魂,又轻柔又缓慢。
杨惠:“看什么书……英语啊?我能混过这四年就算对得起父母了。”
“毕业前至少过六级吧,好找工作些。你又不愁。”
“愁也一样嘛,又不是自己说了算。”
“有爹妈安排,巴不得。”
她一转话题,目光带着内容的打过来,“可有些事,由不得他们安排。”
“什么事?”
“生啊,死啊……还有情啊。”
“你爱上谁了吧?”
她话里有话:“哪能像你这么幸福。”她说这话的眼睛跟刀子似得,丝毫没有留什么余地,那猫突然从我眼前窜过,把我吓得书都扔了。
猫一窜,窜出去十几远,我说:“你的猫走啦!”
她轻轻地笑着说:“不会的,我养它,它要走,我还不杀了它呢。你说是不是?”
“猫很可爱的。”
“如果我爱它,它又不爱我。那多没意思。”
“哈哈,那你赶快卖给我好了,趁你还没爱上它。”
“行,你追上它就是你的。”
在她的怂恿之下,我还真的去追了,这猫多好,白毛黑眼,可是哪里能追上,转了大半个后山,最后眼见着那猫下了山,突然想起杨惠下那块石头有可能会扭到脚,我又上了山,但杨惠已经不在上面了。
入了秋的天,惹得我一身的汗,再去饭堂,没早餐了的。回到宿舍,潘小凡也没打上早餐,脸上贴了巴掌大的一块黑胶布,模样就跟周扒皮一样,把我给逗乐了。
“还笑!让猫抓的,也不知道这猫犯了什么错,杨惠回来就打它,结果它到处跳,早餐泼没了,脸也给抓成了这样。”杨惠打了猫?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杨惠是个可怜的人,我对她甚至有潜意识的保护、维护、呵护……。
潘小凡不喜欢我这样:“为什么我提到杨惠,你总是笑。”
潘小凡问我有没有觉得自己收的信越来越少,少到不可思议,我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有段时间什么信也没收到过,可话又说回来,这段时间,我也没写过什么信给同学家人,大家都用QQ了,写信的越来越少也很正常。
潘小凡:“你有什么感觉?”
“很强的危机感,我们也凑钱买台电脑吧。”
“不是这意思。”
“你要买手机?……好像还没必要吧,最多也就是爸妈打一打,不过,方便恋爱。”
张波波来了,又拿着一堆吃食,这回我和潘小凡同时盯了它们:“波波!你又在自甘堕落自取灭亡自我毁灭!”张波波很不屑:“算了,姐妹们,我对爱情世界已经没有向往啦,唉,就让它们安慰我这颗孤独的灵魂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她小眼皮直翻,我和潘小凡一脸无奈地随声附和:“好吧,让我们陪你一起下地狱吧。”
一包饼干抢了个天昏地暗。直到……我在张波波手中的一大把零品中摸到一封信。
谁的呢?
二
这是寄给张波波的信,厚厚的,蓝色的封皮,右上角贴着一对紫蝴蝶,我指着这对蝴蝶很不明确地问潘小凡:“这是一对蝴蝶吗?”潘小凡分别放了不同的两个重音,意思完全不对:“是一对……蝴蝶,还是一对……蝴蝶。”
“我说的当然是一对……蝴蝶,而不是一对……蝴蝶。”
“你要明白一对……蝴蝶和一对……蝴蝶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一对……蝴蝶,和一对……蝴蝶的意思完全不一样,我现在是问这是一对……蝴蝶吗,而不是问这是一对……蝴蝶吗?”
我俩饶着好玩,张波“哗”地抢走了信,走到一边,生气了,背着我们传来半自言自语的话:“因为没有爱情,我才是世界上真正的自由人”细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张波波寄给自己喜欢的男生被“查无此人”退回的信。那个地方,是他住过的地方,也许搬走了,也许他改了名,也许他根本不想收。
我问“你还会接着写吗?”
张波波:“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你俩的信物是紫蝴蝶?”
张波波一脸回忆:“他送过我一对紫蝴蝶。那时,我体重是八十八,现在……一百四十八。”突然想到什么,我把她俩抓上了楼顶的大阳台,好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高呼:“人们哪,让我作为一个自由人而死去吧!”
她们跟着我喊:“我是自由人!”“我是自由人!”
疯得筋疲力尽,三个人跌坐在楼道,风吹散着我们的头发,到了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时刻。
张波波:“小丹,你的信呢?”
“没有。再没人给我写信,我也没有可以写信的人。”
张波波:“不对啊,今天明明看到有你一封信的。”
我和潘小凡同时跳了起来。去找生活委员。
在楼道口就把扎两小辫的生活委员截住了。“什么?找我要信!”我们班女生生活委员一脸惊讶,说起话来跟放珠炮似得:“别在我们门口泼水啊!各位姐姐,我发誓!我敢打赌,信不信?我赌今天吃啥拉啥要啥没啥晚上睡不着觉明天迟了到,我赌出门被车撞走路遭狗咬下雨被雷劈下海钱没了,还有喝水塞牙恋爱劈腿例假闭经……”
潘小凡:“谁拿了?”
“我……不知道啊。我敢发誓:自从我们宿舍被水漫金山遭遇比九八年还大百年难遇的历史性洪灾之后,就再也没做过这种浅薄无知让有情人两地猜疑苦苦相逼最后含冤而死的事……”
我:“闭嘴。”
潘小凡:“信都是你第一个收,再分给大家的。”
“太多了,姐姐,现在男痴女怨爱恨情仇九曲十八弯搞得妻妾成群大红灯笼高高挂红高粱地里菊豆一片一片……太多了。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我和潘小凡一致认同:她疯了。临走时,我狠狠地在她表情混乱的脸上扇了一耳光。她居然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姐姐们,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你觉得真有我的信吗?”
“张波波的话你不信?”
“谁寄的呢?”脱口而出,相似一笑,这种友谊忒难得的很,潘小凡等着鲁彬的信,她说他的信是她的心灵鸡汤,像鲁彬这种才是真正的中国大学生,我也等着信,只是连我也不知道等谁的。
夜里快睡着了,潘小凡钻进我被窝,揪住我耳朵说指着上铺说:“信会不会是她拿的?”我不信,她说杨惠的坏话说得也够多了。
三
早晨。
王子涵:“我的爽肤水用完了,谁有?”
杨惠:“用我的吧,我的是薇姿的呢。”
王子涵:“像我这种缺乏弹性的皮肤,用再好的护肤品也没有活力,这么贵的产品,没必要用在我脸上。”
“你是在说我吗?”
“啊,没有!你哪会没有活力!”
“你就是说我。”
“我明明是说我自己。“
“你言外之意是说我,说我缺乏弹性,没有活力。”
“大家听听,我说的是我的皮肤缺乏弹性,她怎么这么小心眼。”
这俩人你来我往吵了起来。王子涵哭了,杨惠没有。
杨惠一整天没去上课,晚上,我抬头看被窝里的她,显得如此弱小,几乎看不到她的身体,我想给她倒杯水,她连身子也没翻过来。
我们都说王子涵不对,她这人倒也实在,几天后,直接找杨惠道了歉,杨惠没回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王子涵走了。
我说:“杨惠,你应该答应一下王子涵,今天喂猫王子涵最用心,喂了这个喂那个,还特别买了猫食。”
杨惠:“我知道了。”
接下来,学习和生活一样平常。宿舍里唯一的变化只是——没多久,杨惠又换了一只猫,她说原来的那只指甲长起来太快了,很容易伤人,自从潘小凡被它抓伤后,她就不想要它了。她带回来的这只新猫,黑白色,毛质绝好,一双马****葡萄一样的眼睛,取的名字依然是“乖乖”。相比之前那只主要是性情好得多,而且还会跟人握手,我们都喜欢上它了,它成了大家的乖乖。
当我们跟猫的时候,我发现杨惠有一种特别的喜悦。她习惯了冷傲和平淡,她用猫在跟大家交流。
潘小凡又有意见:“你不觉得这猫来的怪怪的。”
“你才怪怪的。”
“小丹!好好的干嘛换一只猫,那只又哪去了?”
“爱猫的多的去了,指不定给情郞了,你管得着?”
潘小凡跟我说了一个故事,把我吓了跳。“你觉得杨惠心理有问题,会小动物开刀?”,潘小凡不以为然的丢下一句话:“就你,半点心思都没有,不教你一点常识,你还以为天底下都是好人,人家在爱情上都可以飞檐走壁了,你还在雾里看花三百年。”
“呃。”
潘小凡直戳我的脑门。“像你这种天真无知的少女就是这样,一定要尝尝被动挨打的滋味才行。”
我怎么就要被动挨打了我?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几天下来,赖聊无百,百无聊赖,数着地上的猫毛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