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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学原型论(4)

从原型理论的角度说,文学创作所要解决的是:怎样使集体无意识(民族精神、群体心理欲求)等,经由个体(作者)体验而能使更多人所接受,触动更多的个体的经验并与集体无意识沟通。此其一。其二,作家怎样使“无意识“(经艺术原型“激活“丁)而为人们所“意识“

文学原型与文学“永恒性“

文学原型的反复再现,在一定意义上表明了文艺的某些永恒性。在文学史上,作家、艺术家常常反复用同一题材进行创作,是因为这些题材本身有了象征的意义,它是联想群,是有意义的符号,同时,对这些题材的表现也带有某种程式化,这些程式、技巧也带上了可以联想、认知或欣赏因而能够认读的意味。作品的成功与否,不单在题材,也不单在技巧,而在于所提供的意象是否触及了集体无意识和原型。

原型是文学艺术意蕴生成的结构质《无形的框架》,文学作品借助于原型这种无,形之形生成价值、意蕴。文艺创作,是在一定的模式中创造一种与人的,心灵对应的艺术情景和心理情境,一种人的心理深处的图式。艺术技巧的变化一方面要推陈出新,以打破寻常的欣赏心理和思维定式,一方面又要不过于超出人的理解范围,要有一定的联想物和象征物,一些约定俗成的联想群和程式。这种程式是一种心理图式。“如果不参照其他诗和阅读的程式,诗是不会被“创造”出来的。正是由于这些关系,诗才成其为诗,它的地位并不因为发表与否而发生变化。如果诗义后来又发生了变化,那只是因为它进入了后来存在的文本之间的新的关系的作品对文学系统本身又作了调节的人类心理结构、人与其外界的关系形成的意识的相似性决定了永恒主题是可能的,或者说是必然的。人类除了各民族自身的特点之外,除了各民族相对恒定的文学主题,文学精神之外,还有共同的人类的普遍心理的体现。

比如在“轴心时代“人类先哲共同的发问和不同的答案及其作为“元典“对后世的永久影响,就有超越空间的共通性和超越时间的永恒性特点。文学原型,尤其是跨时空的原型,比较集中地显现着这种永恒现象。所谓经典,是说它跨越时空,在不同时代、民族中都得到认,可和欣赏,其背后的原因和深层的机制就是人性的相通性和心灵需求的共同性。集体无意识比较接近这种精神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说,经典作品中都有人类共同的心理原型的作用。

(第四节)文学原型的置换变形

原型其所以能沟通现代与远古之间的联系,能负载不同时代人的精神与情感体验,其重要机制是置换变形。原型的置换变形不是简单的故事的变化、累加、改造,而是赋予了不同时代人的精神意识、情感变化和审美趋势。

原型的置换变形表现为两种相互联系又相矛盾的状态,一方面,原型是一种与传统相关的“古已有之“的模式,有了这种模式,新的创造、意象群等的构成才能为读者所理解,另一方面,原型的具体的内含又在不断地更新、激活、发展,它与现实生活、时代精神、人的新的追求等相关。只有这种演变、这种发展,文艺对人的心理情感的显现才能不断有新的形态,满足人的新的精神需要。“适我无非新“《王拳之诗句》,是艺术家对世界的感受。“光景常新是一切伟大作品的烙印。

常所说的生活、人物、故事等,而在重复着原型心理内容。文艺一方面要打破原型,另一方面又不能过分地脱离原型的发展。“富有创造性并不能使艺术家脱离传统,反而使他更加深入传统,服从艺术自身的规律理论性,艺术的不断探索在于从现有深度出发寻求艺术改观,较少天赋的艺原型批刑。术家探求艺术变更,真正天才的艺术家追求艺术变形。

话的关系,除了注意神话提供的母型故事、主题等之外,还应注意原型的置换变形仍是有主次之分的,而不是所有原型都同时置换变形,这种选择性并非是随意的,它因而是值得思考的。

寻求表现现时代人的精神世界而又每每触及人类意识中的最为深层的东西,这就形成了永恒性与当代性、共性与个性之规律,每一时代文学原型的置换总有其背景,特别是有作者和读者的理解阐述系统的变化,有其对文艺原型创化和激活的心理结构和象征系统。

每个民族在不同的阶段,原型的特点和重心可能不同,就是说在某一个阶段,可能由于对自然与人构成的关系比较敏感,其原型侧重于自然物象,而在另一种环境中,他们可能注重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其原型侧重于社会事象,这时的原型在本质上是一种深层的社会规律性情感的凝聚的反映。

每个个人在不同的情境下,遇到的原型的瞬间再现也可能是不同的。有时它主要是一种由人类共同的本能所决定的潜意识的流露,比如对于黑暗的恐惧,对于光明的向往,生命本能的冲动等,有时可能是种心理的相同的体验,比如,看见太阳感到温暖,看到月亮思念远方的亲人,登高怀远等等,有时可能是一种文化的继承和利用,比如读前人的诗词和利用前人的意象,欣赏和借鉴前人的绘画艺术和物象,对一种故事和模式的沿用等等。

如果承认原型作为模式存在于文艺活动中并发生作用的话,那这种模式应是作用于人的心理结构,对应于人的情感模式。这里有一个重要而古老的问题,就是文艺只是一种存在所决定的意识的反映,还同时是心灵需求的表现?文艺是否具有满足人的先天本能需要的功能,带有可称之为全人类性的基本的审美需求的特性?如果承认积淀可以使生理转变为心理的内容,使“外在自然成为人类的,内在自然成为人性的那么,我们对于文艺、对于美学的根本问题的解释就应有新的角度,即充分注意到人类精神本能的需要。原型批评原先其所以注意到文艺与人类学关系的重要性却又把原型等同于神话,不能面对整个文艺领域,因而作出了文艺创作只是神话模式的变奏这样的结论,根本问题就在于没有从人类的本体的精神特性与文艺的特殊关系这一根本角度切人,而只抓住了神话模式与文艺主题这些现象。这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弗莱等人对文艺与神话的关联的分析是深刻独到的,但对于原型与人类精神本体的关系的理解却有待于深入。他们抓住了神话与文艺母题等具体现象却轻视了文艺原型与人性这一更为根本的联系。也就是说,原型置换变,形的过程和机理也需要再思考。

在笔者看来,原型理论,包括文学原型批评理论,有一个基本的假设前提,这就是认为人类(或族类)有共同的心理情感,有相同和相通的精神需求,个体受制于集体无意识的深层制约。正是有这种自觉不自觉的假定,原型批评才在不同的文学作品中寻找规律性的现象,并揭示其中深层的心理的文化的原因,当这种追寻深入到原始神话和原始仪,式、原始宗教时,人们就认为追寻到了原型。这种探讨思路的实质是在从纵向时间过程中说明人性的古今相通性。而对于不同民族、不同文学现象中相似现象的归纳分析,寻找其中的相似性及其置换变形,其实质是从横向空间说明人性的相同性普遍性,这种相同性和普遍性是文艺原型其所以存在的深层原因。这种从时间与空间两个向度宏观现照人类文学艺术发展现象,并追寻其深层的“原型“和“结构“的视角,也许是原型批评最重要的特点,也是优势所在。

如果完全否认人类有共同的心理情感原型和基本的普遍的人性,也就无所谓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无共同的审美标准和艺术价值尺度。辩证地说,人类既有其具体的人性的差异和区别,有阶级性、民族性,叉有其相通的共同的普遍人性。文艺研究既要充分注意其差异性,只有差异才能满足人的不同的审美需要,同时要充分注意其相通性,这种相通性才堪称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实际上,文艺的发展史呈现着恒定与变异的周期性“反复不管是巨变中的否定和扬弃,还是渐变中凝聚的新的张力的爆发,文艺总是有它自己的“边缘总是围绕着人类某种心灵轨迹在旋转,总有一些永恒不变的因素内在地制约着其基本方向,他们作为基因、本原,决定着文艺其所以为文艺的特性,这种相对稳定的不变的因素就是在文艺这种特殊精神活动中所呈现的普遍的人性要求。文学原型以“模式“和“本能“的形态体现着这种规律。

原型理论、原型批评就是研究人类的这种共同性,揭示种种区别后面不变的相对稳定的方面。文学对于人性模式的揭示是通过具体的文学模式显现的,如对于意象、母题、象征、神话等等模式的研究,但是,原型批评不能仅仅停留在模式的研究上,不能简单地梳理和归纳文学中的相似现象,而应把这种研究深入到心理层面。这是原型批评独特的功能之一。它和一般的比较研究寻找不同民族文学之间的差异性是有区别的。

原型批评要从文学实践出发,它的研究对象是作为人类精神实践产品的文艺作品,而文艺作品本身主要是与人的有意识地创造、与人的后天实践相关的,而不仅是荣格的不可言说的纯粹形式或先天精神遗存。

这实际说明了原型的“再现“性,是经验性的,或者说与经验相联系的。要把人类这种“集体“性的精神现象的解释纳入人类历史实践过程中,取得令人信服的结论,克服原型批评在取得较大发展的同时的许多局限。

原型批评在实际上打破了荣格原型理论的一个核心概念范畴,即原型的内容就是集体无意识观点,表明原型不仅仅“承载“集体无意识,原型现象“综合“地呈现着人类复杂的心灵世界。因为宗教仪式、神话传说、文艺作品等等,作为原型载体,作为揭示人类心理深层结构的对象,本身并不能简单归结为集体无意识的表现,它们之间以及作品与作品之间的联系融进了人类明确的意识活动,其所显现出的“模式“性,带有文化承传的因素,它含有后天特殊情境所决定的相似的情感,有意,识到的共同的心理需求等等。与此相关,原型批评同时也表明,原型的载体可能是多样的而不只限于神话。

原型批评承认原型现象的存在,并用原型理论对文艺现象进行了研究,但是对于原型的生成、存在方式,原型的特性,原型的概念,原型的内涵与外延等等却没有深入探讨。特别是它注意到原型现象类似生物遗传现象,它存在着“不变项却又不能用科学理论证明,也没有从生理、心理和文化等不同的角度和层次作出具体解释。这是原型理论的困惑,也是原型批评在后来遇到更多困惑的原因。要对原型这种有重要。

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的现象作出科学的解释,不能只在荣格的思路和范畴中探索,而应站在荣格的基础上又跳出荣格的理论圈子,重新解释原型。

文学作品中的原型自然会有“最初”、最原始的“那一个但是,文学原型研究的重点不是把这一个找出来,而是注意它作为有连续性的意象产生及其置换变形的过程和意义。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某些文学原,型就是在历时性中“体现“出来的,是人们把相同相似的现象归纳出来的,如果固执地硬要追溯那“最早“的意象,有时似乎也未必有重要价,值,那是考证的工作。所以,有必要重视原型的最初形态,但不必把它,视为原型研究的重点或全部。也可以说考察原型的置换变形与追寻原型本身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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