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明白了,那天丹茯为什么会那样失态,丹媱的背叛固然让他心痛,但是自己的亲妹妹死在自己的刀下,这一打击,对他而言,不可谓不深,足以让他癫狂。
沙箬的伤,养了七八天后也就完全都好了,而风潋漪在这几天里,也把自己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天来,丹茯再没有出现过了,好似把他们两个都给遗忘了一样。
“看来,媱媱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沙箬黯然深叹。其实别说是丹茯他自己了,就算是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也不由得痛心。
见她这般,风潋漪只好再次安慰道:“小箬,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木已成舟,再伤心也没有用呀。而且这一切都是丹媱的选择,能为喜欢的人做出牺牲,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了。再说了,难道你希望最后受伤的是瀛翾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是无法做到若无其事。”看着风潋漪那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的样子,沙箬就不由得生气。
“你有空为丹媱叹息,还不如多想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吧。”风潋漪只好转移话题。“瀛翾他们肯定还会再来的,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时刻配合他们的营救。”看了看沙箬的脸,“还有,你这张脸也该收拾一下了。”
风潋漪已经知道了沙箬便是司徒洢的事情,对此他也尤为苦恼。北冥瀛翾的病终于有所好转,好些时候都没有再犯过,要是沙箬顶着这样一张脸让北冥瀛翾见到了,岂不是坏了大事,前功尽弃了?
青山叠翠,烟云飘渺
断壁崖上耸立凉亭,矗立期间,足以俯瞰群山。惨白着脸的丹媱坐在亭中,看着满眼的青山,思绪飘渺。
身上突然多了件披风,丹媱回首一看,果然是陪了她许多天了的北冥瀛翾,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在看什么?”北冥瀛翾坐在丹媱的身边,伸手将丹媱揽入怀中,温柔地道。
顺势靠在北冥瀛翾的怀里,丹媱笑的一脸幸福,“我在看,黄泉路上,我的爹娘,是不是已经在等我了。”
北冥瀛翾眸中一黯,“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丹媱从北冥瀛翾的怀中坐起,对着北冥瀛翾正言道,“云集吸收了巫云扬的的巫家宝血,变得更加厉害了,被刀锋击中只能活两个月,而像我这样,被直接砍中的,就只能活一个月了,现在已经过了十天,我的大限不日就要到了。”
北冥瀛翾低垂下眼睑,他当然知道这些,只是,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丹媱。“你不是说,你想要在这里和我做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什么都不去多想吗?为什么突然想这个?”
丹媱苦笑,“就算我不想,你也在想,这又是何必呢?”
北冥瀛翾语塞。虽然答应了丹媱,要完成她这个心愿,可是他并不喜欢丹媱,有的只是深深的愧疚,他无法将她当做深爱的妻子,因为那是沙箬一个人才能够拥有的位置。所以这些天来,他虽然都是以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的态度来对待丹媱,可心里,想的却都是沙箬。
“这几天,我终于想通了,其实,我爱的并不是你,而仅仅只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小海。”丹媱笑得却很是幸福,“所以,我不想再和你做戏了,这样既是为难你,也是为难我自己。北冥瀛翾,你走吧,等到我死的那天,再麻烦你来给我收尸就好了。”
见北冥瀛翾要说什么,丹媱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北冥瀛翾的唇前,阻止他说话。“记得,到时候要把我葬在这亭子的附近,墓碑上只写着‘爱妻丹媱之墓’,落款小海,就可以了。”
看着丹媱亮晶晶的眼眸,北冥瀛翾心中复杂,犹豫了许久,终还是点头了。“好,我会完成你这个心愿的,希望你来生,能够找到真正的小海,幸福一辈子。”
丹媱一笑,眼中不再有深情和不甘,只是一片平静,“谢谢你,我也希望,你和沙箬,能够幸福一辈子。”
北冥瀛翾沿着山路缓缓走下来,想着丹媱刚才的那些话,心头说不出地复杂。丹媱能够释然,这自然是好事,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突然放手,却反而让他感觉更加的愧疚。
回头再看了眼那个被山路遮掩住了的亭子,北冥瀛翾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声:“对不起!”
他欠丹媱的太多了,多到就算他现在把命交给她,也不能还清。丹媱的这一生,过的都很苦,而这些苦,十之八九,都是被他害的。现在连命都为他搭上了,可是他却连一个月的幸福与真爱都无法给她。
叹着气转过头,想要继续往下山的方向走,却看到,南宫锦儿正山上来。
“你怎么下来了?”南宫锦儿惊奇地问。“不是答应了丹媱,这一个月都在山上守着她,直到她离开的吗?”
“她不需要了。”北冥瀛翾黯然地道,“她说,她爱的是小海,而不是北冥瀛翾。”
南宫锦儿惊异,这话让她突然想到,小时候师父给她说过的一个叫做《倚天屠龙》的故事,里面有个叫蛛儿的姑娘,她也曾说,她喜欢的是那个狠心咬她的小张无忌,而不是任她欺负,给了她妻子名分的张无忌。
“其实,无论她喜欢的是小海,还是北冥瀛翾,你都是欠着她的。”南宫锦儿突然道,“既然欠着,就必须还。”说完,便将手里的一封信笺递给了北冥瀛翾。
北冥瀛翾拿来一看,顿时惊愣,随即便是愤怒。“丹茯居然要娶小箬?”
南宫锦儿叹气道:“所以我这才跑来找你。”或许,丹媱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把你给赶下山吧。
北冥瀛翾愤怒地将信笺捏成粉末,“他居然敢娶小箬,那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将北冥瀛翾真的火了,南宫锦儿连忙道:“你不可以这么做,你别忘了,他是丹媱的哥哥,看在丹媱的份上,你也不能杀了丹茯。”
这话让北冥瀛翾的火顿时消散。的确,他已经欠了丹媱很多了,不可以再伤她的心。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想法子把云集弄到手,免得再出事。”
云集?想到那把刀,北冥瀛翾的眼底便闪现一道不知名的流光,“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三天后!”
沉静多日的洢水居被大红的一片所包裹,人来人往,一派喜气,阎堂上下都尤为振奋,看似在欢欣鼓舞地庆祝堂主的大婚,实则却是在暗中加强巡逻和戒备,波涛暗涌的婚礼,透着股诡异的气息。
大红喜服裁剪地宛若天成,紧紧地贴在身上,完美地勾勒出了姣好的身形,金线描凤,尊贵奢华,外罩的大红披帛上镶满了大大小小圆润光亮的珍珠,组成鸳鸯戏水的图案。珠翠叠就的凤冠下,是一张略施脂粉的绝世容颜,只一眼,便震人心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沙箬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一张美得如同曹植笔下的洛神般的脸,会是属于她的,更没有想到,她二十三年来的第一场婚礼,居然会是丹茯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