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在九曲回肠的山路上，顾允东戴着黑超亲自驾车，一颗心早已飞向了导航上的某个红点。会在那里吗？她们曾经的家。
“哇，山里空气真好，你看对面，好多葡萄啊，纯天然无污染，老大，我们办完事后能不能……”叶油条在副驾驶座上兴奋不已。
顾允东目不斜视：“如果这趟来得值就去。”言下之意，如果某人不在，你想蹭车磨洋工没门。
叶油条不理解其中含义，大叫道：“肯定值的，哪有有钱不要有学不上的傻子。”
这话无意间触动了顾允东的某根神经，那个放弃他这个钻石男，又无故退学的人可不就是个傻子？而他却为了那个傻子把国外所有高校翻了个底朝天，即使现在还在不死心地冲着那个傻子而来。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很傻？
顾允东微哂，加重了脚下油门。
“我说老大，你悠着点。前面有车。”
“那叫车么？”顾允东瞄了眼迎面而来的那辆装满葡萄的改装摩托小货车，不屑道。
叶油条笑道：“可别瞧不起这车，坐起来很拉风的，还能载货，山里人要把山货运出去，靠得就是这种交通工具。”
“干嘛不找个大货车？”
“种植没有形成规模，只能这样了。”
“这么说有商机？回头买一点尝尝，整理个可行性开发种植报告出来。”
叶油条黑脸了，他没事干什么给自己下套呢？
顾允东笑了笑，流畅地打着方向盘，车子不多久驶出了大山，太阳光似乎在一瞬间刺眼起来。
“老大，我们来晚了。这里已成规模了。”叶油条感叹不已，才知道山里的那一片紫与眼前相比不过冰山一角。
顾允东不以为意，打开车窗，跟着导航穿梭在田间水泥路上。
“前方左转到达目的地”语音提示刚停，车子已经左拐，一株碗口粗的葡萄藤攀附在D村的牌楼上，上面挂着的紫黑色令人垂涎不已。
“师傅，金桔的家在哪里？”叶油条问路过的村民。
“你找金桔啊？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了。”叶油条扭头对顾允东重复。
顾允东趴过来问：“她妈在吗？”
村民摇头：“不知道。”
顾允东心里一沉，本来就是来碰运气的，可当结果出来，失落感却不比任何时候少。
“她家要怎么走？”顾允东又问，不知道是不甘还是在等一个奇迹。
村民给他们指了路，顾允东七拐八拐后找到了那处老旧的红砖房。原木色的大门紧闭着，他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拍着门叫道：“有人吗？有人吗？果果，果果……”
身后叶油条诧异，他没听错吧，他在这里喊苹果的名字？他正要上前阻拦，身后的房子里老邻居金锣探出头道：“你们是找苹果么？”
“她住这里么？”顾允东返身过来，呼吸沉重，大半年的问询，总算有一个人知道他不是在发疯。
金锣点点头：“是啊，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他是她……”叶油条指着顾允东，僵了僵，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允东自己说道：“我是金桔的亲叔叔。想过来拜访一下金如意和苹果，请问，你知道她们在哪吗？”
“这阵子还能上哪呀，大伙都往L市跑，忙着卖葡萄呢。”金锣笑道。
“这么说。她们是住在这里的？”
“是呀，年前搬回来的。对了，金桔还好吧？这娘俩还挺想念她的呢。”
顾允东讪笑礼貌回复后又问了L市批发市场的地址和苹果的电话号码。这才从金锣口中得知苹果忙着高考，没有在用手机。
再坐上车，顾允东心情大好，驶出D村时，他将车一停说道：“既然他们还要自己找买家，这份报告我觉得你还得写。马上实地调查去，下车！”
叶油条无语：“老大，你这要我怎么回去啊？”
顾允东瞥眼，指了指类似山道那种摩托改装的拉风小货车，贱笑不语。
丢下叶油条，顾允东恨不得把车子开飞起来，只是乡道上路况不佳，六十公里的路开了整整一个小时，绕了大半个L市，总算找着那个批发市场。
市场人挤人，卖各类水果的都有，顾允东也看到了有几辆大卡车上挂着D村山地葡萄的牌子，可苹果和金如意的身影却没见着。
找了两遍没找着，顾允东只得打电话，可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想到自己没有换过号，他立马掉头去找公用电话，这回总算接通了。
“你好，哪位？”这是金如意的声音。
顾允东心一怔变着嗓子：“买葡萄的，你是不是有葡萄要卖？”
“对不起呀，我忙着呢，零卖的不卖。”然后断线了。
顾允东一讶，不死心地重拔过去：“我批发！五千斤！”
“五……五千斤？能先付订金么？”
“可以，我到哪里来看货付钱？”
“XX市场，七区，自产自销，我有辆蓝色大卡，车牌是XXX。”
顾允东挂下电话问了人，立即往自产自销处跑，相比起前几区的热闹，七区冷清很多，没多久便看到了金如意以及她所说的那辆蓝色大卡。
金如意坐车旁正同边人其他摊主打着牌。顾允东走近站了好一会她也没有察觉到。
“你是要买葡萄吗？”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顾允东为之一震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啊？”那个声音自嘲着走开，然后砰地一声，似乎是车门打开又关了上。
他僵了好一会来到车头，副驾驶位上，那人就那样将她穿着五分牛仔裤的白细长腿架在操作台上，头歪向一侧睡着了。
她瘦了吗？好像没有。怎么可以不瘦？他都轻了十来斤了，她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还跟原来一样匀致健康。这难道不可笑吗？难道他对她来说，真的什么不算？
他隐隐觉得亏，觉得委屈，觉得生气，却又完全无可耐何。他站在那里，看着她那沉静的睡颜，良久后叩着车窗叫道：“金苹果，起来做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