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苹果，起来做生意了。”
这一声仿佛似在催命，连续劳累好几天的苹果在睡梦中还不忘不悦地噘嘴，头微微一歪，正脸朝向了车窗。
随着她的转头，车外顾允东的心跳似乎也随之一停，太多的期待等到成真时，滋生出来的除了满心的惊喜，抑住不住的狂乱，更多的却是惧怕和怯意。
他慌乱地戴上了那副黑超，再度转回视线时陡然发现车窗里那个女孩怔忡呆滞的眼神，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一秒之后她微咧了一下嘴唇，眼皮重重一搭，瞌下来的同时两行晶盈透亮的液体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心仿佛被刀狠狠刺过，疼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次又一次的那些失望便被这个女孩睡梦中的一行清泪冲洗得彻底干净。他庆幸自己戴上了墨镜，否则连他自己也会觉得荒诞，他的眼角竟有点湿。
顾允东做了两次深呼吸，强自平复了心情，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他小心地将她的头扳转过来朝向自己，像是梦的继续，她的手陡然抓住了停留在她脸颊的手，然后无意识地甜甜一笑，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顾允东被她抓着手，一动也不敢动，僵持了好一会才舒缓着神经，任由她抓着手，坐回了位置。
车内一片静谧的旖旎，顾允东嘴角带笑，时不时地侧头看着苹果，感觉到苹果因为沉睡失去手上力道时，他没由来的紧张，忙用另一手将她松开的手一根根捏拢企图让她再度握紧自己。
他做得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浑然不觉已有人来到了车边。
金如意要去厕所，路过车边恰巧看到对着自己女儿俯身低头的轻浮背影。流氓、变态、猥亵狂，所有能想到一瞬间全想到了，她猛地一声暴呵，打开驾驶室的门：“谁？你是谁？”
顾允东手上动作顿时一停，回过头来金如意正好扑了上来，他重心不稳，重重压在苹果腿上，一扭头，脸就正好对上苹果小腹，这场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令人想入非非。
重力作用下，苹果哪还能不醒？
她惺忪地睁开眼，看到男人半埋进自己双腿间四分之一的侧脸，一时间摸不着北。直到听清了金如意的破口大骂，才幡然意识到自己被轻薄了。
“啊啊啊……”苹果一阵乱抖，猛地抽回架着的脚，害怕到不敢去看那人猥琐的长相，闭着眼睛双手去推腿间的头，死命往座位底下按。
苹果这头按，金如意也没闲着，她已进了车双膝跪在顾允东双腿上，两手成拳，朝着顾允东后背一通乱打，口中还不忘骂道：“我打死你个臭流氓，老娘的女儿你也敢碰，瞎了你的狗眼了。”
可怜顾允东头下脚上倒栽着还要被打挨骂，顿时觉得大脑供氧不足，他一时看不到座位上的情况，只想着先爬起来，于是伸手往上摸索，却不想那么凑巧，没两下就碰到了一处异常柔软又极富弹性的地方，他没多想正按压下去，旁边伸出一只手飞快地将他的手扣了起来，跟着反手一拧，痛到他忍不住嗷嗷大叫。
“你往哪摸呢？啊，臭流氓，看我不拧断你的手。”金如意怒不可竭，扣着顾允东的手腕又是一用力。
顾允东手被反剪，又大声惨叫了一声。
被袭胸的苹果回了神才觉得后怕，男人低下的头，喷出的气息直扑她的小腿，令她所有毛孔个个张开，浮出一身鸡皮疙瘩。她惊叫着瑟缩，可空间就那么点大，退到没有退路，只能壮着胆子去踢那人的头。
“啊……”顾允东惨叫不停。
苹果踢了几脚后，察觉到对方并无反击意识时，忙不迭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过程仅仅只有十来秒，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就令顾允东感觉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苹果的手伸过来，拿下了他已被踢歪的黑超，然后她歪着头企图将倒栽着的他看清。
他找了她大半年，从来没有那一次能像现在这样生出不想看到她的念头。可她却认出了他，没有想像中的欣喜愉悦，她皱着眉依然歪着头：“顾允东？”
顾允东没吱声，背后金如意却停了手。
“谁？”金如意惊诧。
苹果又叫了一声：“顾允东。好像是顾允东。”
金如意懵了下，回神看了看这人趴着的长度，登时从他腿上跳了下去，并伸手去将他拉起。
三人都尴尬不已，金如意知道顾允东出现在这的含义，道了歉识趣地下了车，又哄散围观的牌友们留苹果与他面面相对。
顾允东坐回驾驶位，揉着被踢得作痛的额角，瞥见另一侧车外站立的苹果气不打一处来。他幻想过多少次的场景，从抱他着痛哭到抱着他热吻，从文艺的说对不起我爱你到狂放的说做我的男人二十四小时睡大觉，等等等等，什么都想过，却唯独没有想过现在这样。现实果然比幻想残酷，她都不为她的暴力行为买单道歉！
“到外面走走吧。”他见她不说话，先开了口，见她站着不动，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苹果撇嘴：“我已经在外面了，是你自己不下来。”
顾允东微怔，哂了一声，甩门下车。
市场不远处的公园凉亭，两人坐了下来。似乎刚才的那一幕打乱了两人沉静了大半年的思绪，顾允东觉得自己就像是只细口的茶壶，所有的相思，情话，温柔，愤奋，不甘，期待此时没一个能倒出来。
“你没有话对我讲吗？”算了，自己说不出来，干脆把话题丢给她吧。
苹果转动着视线，琢磨出一句话：“你刚想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顾允东立即察觉到了这话里暗含的侮辱，脸上一板，辨白着不屑：“我能做什么？我啥也没做。”
“没有吗？”苹果斜眼看他，明显不信。
这是赤祼祼的怀疑！
顾允东笃定：“的确啥也没做，而且也没有要做啥的想法！”
“嘁——”苹果嗤笑，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能叫没想法？不过，既然没得逞，那就算了。
“信不信随你。”顾允东滴溜出一句，完了又暴道：“你怎么跑L市来了？”
“卖葡萄做生意，这不明摆着的么？”
“做生意A市不能做？你身为A市人，种着A市的地，就不想着要把种出来的好东西回馈给A市的人民大众么？”
苹果懵了，这扯到哪里去了？
顾允东也觉悟了，脸上一阵红，改了暴怒的语气别扭着说：“我是说，A市也可以做生意，而且大企业多，你随便搭上哪家做做团购，一次性卖个几千斤都没问题。”
“那里路远，而且是山路。运输不方便，也不划算。”苹果一本正经地回道。
“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吗？”顾允东挑眉不信。
苹果含糊地应了声：“嗯。”
“你怕看到我是吗？”他陡然开始逼进，某种感觉渐渐恢复，到底他还有笔账没跟她算清，之前的乌龙散了，他该上门讨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