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期间很辛苦，撇开训练强度不说，光是那白花花的日光就照得人头晕眼花。第一周晕倒三次，苹果咬咬牙熬过来了，从第二周开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连续两天又吐又泄的，没两下就脱了水，变了形，搞得就像非洲难民一样。
也正是因为实在熬不下去了，苹果才得以像其他病倒同学一样，休假一天。吃过药，躺在床上，眯了一小会，有人过来找她了。
苹果睁眼一看，是阳阳。
“看你这样，不像是故意装的，真病了？”阳阳伸手探了下苹果额头说。
苹果惊诧不已：“难道你们都是装的？”
阳阳微微尴尬：“我是真中暑了，不过早好了。”
“不是吧。”苹果一听心酸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不知道我看着场上训练的人越来越少，晕倒了又爬起来。你们也太坏了，好了也不回来。”苹果想着前两天的囧况，觉得委屈不已，可说到底是自己太老实了。
“行行行，别委屈了。姐姐把这玩意借你用用，让你的冯师兄好好心疼你。”阳阳把苹果拉起来，往她怀里塞了只老古董手机。
苹果一看更惊诧了：“不是都交上去了么？你怎么还有？”
阳阳一笑，“大家都有备用的，冯师兄没告诉你么，要带两个来的，一个用来上交，一个用来保持对外沟通。这其实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你不张扬，指导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苹果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她是人品有多差呀，竟没有人告诉她这个。
她拿了阳阳的手机，颤抖着拔出了冯汉书的电话。
响了几下，冯汉书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你好，哪位。”
“是我。”一听到那个熟悉温润的声音，苹果之前的委屈忍不住要宣泄出来，只这一声，就已经将情绪酝酿到极致。
“果果？”
“嗯。我拿了别人的电话打给你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可以带两只手机呀。”
“呵呵，对不起，我忘了。我们那时指导员都不收手机的。”
“啊？三年一代沟，还真没错。”
“呵呵，你现在怎么样，还习惯吗？”
“上周还好，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又吐又泄的，都快脱水了。”
“那去医院看了吗？有没有吃药？”冯汉书的声音立即紧张起来。
“吃过了，现在正躺着呢。你在干嘛？”
“你猜。”
“挺安静的，你在上课？”
“不是，我在M&D面试，顾总正坐在我的对面。”
“顾总？……”苹果顿时懵了。
冯汉书一笑，说了声：“好好休息，回来后再联系。”然后挂下了电话。
顾允东的脸色阴郁，他努力摒去冯汉书那略嫌聒噪的声音，后悔自己点头让他接起了这通电话。他盯着他制作简约的求职简历，上面写着他在校取得的各项成绩，以及他所开发的两套应用程序和一款时下正流行的网络小游戏。
这样一个在校生，无怪J大导师要力荐他。
“冯汉书同学，可以解释一下你此前拒绝我公司人力资源部发出的实习邀请，现在又特意参与应聘，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顾允东往转椅上一仰，十指交叉，眸里的光芒淡到几可忽略无视。
冯汉书不以为意，认真道：“原因无非就是想将公与私分开。”
“嗬——”顾允东一声冷笑从胸腔内发出。“我倒很想知道，你所指的公与私都是些什么。”
“公，自然是你我之间的雇佣关系；私，就像那晚我问叔叔对我有什么看法，叔叔回答我说不合适一样。学校举荐十人，M&D最后选定我一个，恰又是在我与您见面之后，这很难不让我产生联想。我拒绝，为的只是找一个对自己更公平的机会。就像这几场初试复试再总裁面试一样。凭借自身的能力，站到可以企及的高度。”
顾允东安静听着，直到冯汉书说完，他陡然一笑，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就不怕我公私不分？”
“您是那种人吗？”冯汉书反问。
顾允东又是一笑，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你认为做为一个合格的总裁，每天都需要做些什么？”
冯汉书一愣。
顾允东脸上讥诮明显，语气不咸不淡：“我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除去中间休息一个半小时，七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在我的这间办公室里，我的助理和秘书一天进出不下二十次，带来的投资计划和财务报表数不胜数。从时间上来看，我平均每天需要花两个小时开会，两个小时会晤客户，一个小时审阅报表、签批文件做出决定，一个小时关注市场经济动向，剩下的一个小时里，有半个小时要用来审视自己的不足，还有半个小时我要喝掉三杯咖啡，三杯水，根据情况上次数不等的厕所，偶尔还要望着这窗户体会一下高处不胜寒。请问这样忙碌又有计划的我，会去注意到一次小小的实习录用么？”
顾允东说着又笑了笑，见冯汉书脸上渐有羞愧，不禁又道：“冯汉书同学，我原本并不想说些什么，因为我没空。但你既然来了，我就不妨告诉你，即使你是天之骄子，也永远不要把自己端得太高，把自己想像得太重要。你既然研究过我，就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我若要对付一个人，必定直击要害一举拿下，不会给对方留任何喘息和反抗的机会。当然，因为我们并没站在两个对立面上，而你拒绝之后又卷土重来的做法，俘获得了我们人事专员的亲睐，我没有理由反对他们的选择。但是我很怀疑，你能做到公私分明吗？”
冯汉书一滞，骄傲早已退去，面色隐隐发白。聪明反被聪明误，现今他该怎么回答？很明显他释拒绝之后再重来的这一举，从一开始，已标明了自己的公私不分！
顾允东英气的脸庞渐显出专属于商场的王者之气，像是一只猛虎安静地等着受伤猎物的反抗或是死亡，良久后，他幽深的双眸里掠过一丝失望，修长的手指将桌上的简历往前推了推：“对不起，冯汉书同学，尽管我之前从未否定过人事部门的决定，但今天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你不适合M&D。在M&D，我容许有人不完美，但无法接纳不敢承认自己不足的人做为工作伙伴。祝你找到更理想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