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汉书嘴角微微抽动，来时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片刻后，傲然起身：“顾总有一天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若真有那么一天，于公于私我都会祝福你。”顾允东淡然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冯汉书抓着的手机上。等到他一离开，他便抓起自己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拔了出去。
军训基地的新生们，这几天是真的倒下了不少，大家叫苦连天之余声讨得最多的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指导员。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前两天晚上突然查房，见谁逮谁，备用手机一时间全被没收。还额外罚了大家连续三天三公里负重越野跑，现正晌午呢，除了苹果一人，其余都上阵了。
苹果跟着指导员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同学战友们一个个汗如雨下，腿脚发软，心里也挺难受的。虽然她没带手机，可说到底她还是违背规则同外界沟通过了。
“报告，我也要下车去跑。”苹果向指导员行了个礼，态度坚定地说道。
指导员看了看她，说：“不关你的事，看着就好。”
“其实我也有错，我借同学的手机偷偷往外打过电话。”
指导员眼一瞪，严肃道：“金苹果同志，你要真坐不住，那就把这三天的一次补齐！”
一次补齐，那就是九公里！
苹果再不敢多话，内心煎熬着坐在车里看着大部队从车边跑过。
时间一点点过，二十天的训练总算迎来了阅兵倒计时。
阅兵仪式被安排在了下午，基地的首长和学校派来的负责人们都被安排在了主席台上，两侧看台也聚齐了不少兵哥兵姐们。
一个个方阵在奏乐中齐步走到主席台下再听号令改成正步，大声呼应台上领导的慰问，接受检阅。快将轮到苹果这队时，看台边不知是哪个缺心眼地吹了一声口哨，耳尖的苹果忍不住侧头看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方寸大乱。
在离主席台最近的看台上，有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正跟指导员在交头接耳，而那个身影的一边则站着另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那个女孩，刚偏了下头的那个，是这次训练中最努力的。”指导员颇为自豪地指了下方阵中间的苹果。
老爷子眯着眼定了定，整片迷彩晃得他头晕眼花。为了苹果能在J大学习愉快，他暗地里给学校捐了一笔奖学金。因为这种关系，他一回来就被邀请到了这里参与新生整阅。
一旁的顾允东看着走过的方阵队伍，不由得笑了笑，补充说：“就是第二排，第三个吧。”
“对，就是她。训练很努力，也很服从。”指导员说道。
老爷子点点头，清一色的迷彩服，他谁的脸也看不清。
顾允东扶着老爷子走向主席台，台下苹果所在的方阵队伍正好由齐步改成正步。
“同志们好。”台上首长大声喊道。
台下，同学们应道：“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哎，你打我的手了。”苹果左边的阳阳目不斜视，小声叫道。
“对不起。”苹果忙回道。
“金苹果，你别打我。”右边的某个同学也叫了出来。
苹果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节拍，她企图停一下拍跟上节奏，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甩手不是碰上左边的，就是碰到右边的。枉她辛苦勤奋二十天，最后这几步竟走得南辕北辙，混在步伐一致的队伍里，她就像是个专程来捣蛋的。
才夸过她的指导员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瞪着眼睛，希望能用视线像平常一样帮助她矫正这与众不同的节奏。
可隔得太远了，苹果根本就察觉不到，况且她现在都恨不得遁地了，哪还敢抬头？
“怪不得你说这孩子最努力，可努力到现在这同手同脚的习惯还是没改呀。”老爷子指着队伍中那个不和谐的节奏，爽朗笑道。
指导员脸色讪讪。
顾允东手插裤兜，一脸忍笑到内伤的表情。
“大概是太紧张了，她平常不这样的。”指导员说。
老爷子不以为意，笑了笑转身问顾允东：“果果在哪个队伍？”
顾允东笑道：“刚过去的那个就是。”
“是么？”老爷子眼光又跟了地去，刚才的方队已改成了齐步，不知道那一片迷彩中的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孙女。
顾允东没多说话，怕老爷子一会脸上挂不住，下不来台。
苹果站定后，没少被左右两旁的同学笑话。她欲哭无泪，要不是突然看到了老爷子和顾允东，她至于紧张到同手同脚吗？话说，她们班里有个同学还真有这毛病，她当时还特意学了一下，都没学会呢，关键时刻倒是轻而易举地做了一路。
阅兵结束后，指导员抱着筐子给大家归还手机。走到苹果身边时，摇了摇头说道：“你今天这表现真是……，哎！”
苹果讷讷接过手机，幸好晚上就能回去了，否则，她真是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二十多天没碰手机，苹果感觉这开机速度都慢了好多。等找回那五格信号，短信微信就像爆棚一样一条接着一条地进了来。
苹果一条条看过去，排除掉广告垃圾和其他一些有的没的闲聊，就只有三个人给她发过短信。
一个是金如意，说之前那个找她做临时家政的，在帮她打扫过两次过，跟她签订了合同，一周打扫三次，每个月给1500块。
另一个是冯汉书，说决定自己创办一个网络公司，等她回来后给他电话。
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说等她军训结束后，想请她一起吃个饭。
苹果觉得这个号码似乎在哪见过，但想来想去却想不出到底在哪见过，再一看时间都过去快一周了，也就没在意了。
她将爆棚的信息一条条删除，当看到关机前发给顾允东的那条短信时，苹果莫名地觉得有点失落。
晚饭时，严厉了二十天的教官同新生们打成了一片，苹果趁兴喝了不少酒。当年轻地指导员端着酒竖着大拇指跟苹果说，你这二十天里表现很出色时，苹果心头一酸，仰头又一大杯啤酒灌了下去，想起这二十天的坚持，前阵子的上吐下泄，多少委屈都在心头，抱住指导员就哭着不撒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