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弑魔点开他们的穴道,恐吓道:“谁敢声张,我就宰了谁。”
韩陵掏出绳索,将两个小宦官捆个结结实实。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家在他们脖子上。
两个小宦官身如筛糠,吓得尿了裤子,慌忙道:“爷爷饶命,我们听话便是。”
虬弑魔道:“我且问你们,狼迫天曾抓来一女,名叫‘马圆圆’,你们可知?”
两个小宦官连忙点头,说道:“曾有耳闻。”
虬弑魔道:“她现在何处?”
两个小宦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无意之间,撞到了一起,疼得呲牙裂嘴,说道:“不敢瞒爷爷,我们小的,只管采办小物件,对别的事并不详知。”
韩陵将匕首用力一压,怒道:“不说实话,我送你们上西天。”
其中一个小宦官吓得昏厥过去,另一个涕泗横流,说道:“爷爷,爷爷,小的真不敢说谎。我们位卑体贱,平时装聋作哑,只做自己的事,宫里其他的事情当真不知。”
虬弑魔道:“那么,你说说,何人可知?”
小宦官道:“我们大总管或许可知。刚才我们一起出宫,他去炭厂收炭贡去了。”
虬弑魔对韩陵说道:“看来我们要走一趟炭厂了。”
韩陵道:“这二人如何处置?放回去,只怕走漏消息,不如灭口算了。”
虬弑魔道:“无辜性命,不要伤害。将他们藏起来,待我做完大事,回来再放了。”说罢,割下宦官身上的衣服,将二人的嘴堵的严严实实,藏在茂密的草丛之间。
虬弑魔对泰羊城了如指掌,带着韩陵躲在通往炭厂的必经之路,果见一个大宦官,从这里返回。两人逼问出马三娘的下落,原来马三娘誓死不从狼迫天,狼迫天怜其国色天香,不忍伤她性命,只好将其羁于国宾馆驿,时常给予恩惠,期望能够回心转意。
韩陵从大宦官身上搜出几张银票,想必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一怒之下,将大宦官杀掉,弃尸泥淖之中。
两人迅速来到国宾馆驿,斩杀几名护卫,没费多少周折,便寻到马三娘,果见雾鬓云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虬弑魔也不言语,点了穴位,给她戴上假面具。马三娘立刻变成一个痴痴呆呆的老太婆。两人顺路放掉小宦官,然后雇了一辆马车,来到城门口。城门长官认得出手阔绰的韩陵,又笑纳了一锭银子,痛快地放行了。
虬弑魔担心狼迫天发觉,会派来追兵,便朝小路急行。一路颠簸,马三娘的穴位渐渐缓通,气息微弱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劫持我?”
韩陵摘下面具,说道:“不必多言,到了地方,你自然明白。”
马三娘性情刚烈,坚决说道:“若不实情相告,我便咬舌自尽。”
虬弑魔也摘下面具,将实情相告。为了争取乌须陀,义军只好出此下策,望马三娘谅解。
马三娘始知二人是义军将领,乃幽然叹道:“乌须陀并非想象中的英雄。我与他曾有交往,知其虽是黄风老臣乌子须的侄子,但他是紫烟的臣子,受紫烟隆恩厚待,却在关键时刻背叛旧主,投靠狼无形。这等反复小人,焉能寄予厚望?将军三思。”
虬弑魔道:“乌须陀的为人,我们也很清楚。但目前他的作用举足轻重。若他倒戈,义军便可挺进中原,讨伐恶贼。若他助纣为虐,义军暂时难以进取。乌须陀一向倾慕你的才色,如果你能助义军一臂之力,则大事可成。”
马三娘道:“乌须陀曾以奇珍异宝相赠,欲纳我为妾。我拒而不受,岂肯委身于他?将军把我救出狼穴,又将我推进了火坑。”
虬弑魔道:“为解救天下苍生,唯此一计。若你不同意,可随我面见英王。我想英王请求,放你回归自由。”
马三娘思忖良久,叹道:“权力之争,与我无干;富贵荣华,岂我所愿?诚若以我一身,换得天下苍生万福,就算死,也值得了。三娘怎敢顾惜贱身,而弃之大义?”
想当年,西子令夫差沉湎酒色,终于亡国丧身,其实皆非女子本意。奈何“冲冠一怒为红颜”,江山沉浮,却与弱女抉择息息相关,想来须眉汗颜。
有诗为证:
夫差有何恨,勾践有何恩。愿不识范蠡,还作浣沙人。
虬弑魔和韩陵不禁肃然起敬,今马三娘甘舍己身,而谋苍生福祉,实在令人无比钦佩。
三人正说着话,只听远处马蹄声隐隐传来,估计有上百号人马。虬弑魔与韩陵大吃一惊,以常理推算,官兵应该顺着大路追赶,如何绕道过来,在此设伏堵截?二人只带着藏身匕首,若遇强敌,真是难以应付。
虬弑魔急中生智,命韩陵将马三娘扶下车,然后调转马头,朝马屁股狠狠一击,那马受了剧痛,一声长嘶,飞奔而去。虬弑魔三人蔽入道旁荒草之中。
人马渐渐逼近,突然急促的马蹄声停止,有人说道:“不要再往前了!文学士吩咐我们,就在此处接应虬统领。”
韩陵一听,原来是糜特仲将军的声音,喜不自胜,一下子从草丛中蹦了出来。虬弑魔搀着马三娘走了出来。糜特仲一见,慌忙拜见统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众人来不及多说话,催马回到晋州镇。
将马三娘安顿下来,虬弑魔向英王汇报情况,英王与文琅亲自看望马三娘,将天下大势,晓以利害。马三娘乃开明女子,表示愿意帮助义军,笼络乌须陀。
英王章哈角不胜欣慰,向马三娘深鞠一躬。然后,带着文琅和虬弑魔,回到英王府,商议下一步计划。
文琅道:“乌须陀为人狡猾奸诈,绝不会甘心投靠义军。马三娘可笼络他一时,却难以说服他弃暗投明。所以,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乌须陀的身上。”
英王章哈角道:“大学士所言极是。只是,义军如何进取,还望大学士指引方向。”
文琅并未直接回答,却向虬弑魔问道:“我叮嘱统领那一件小事,不知统领可曾忘记?”
虬弑魔道:“岂敢忘记。我在救出马三娘之际,故意留下乌离牙的随身玉佩,想必狼迫天一定认识,他定以为是乌须陀指使,派人掠走了马三娘。”
文琅笑道:“如此甚好。待狼迫天举兵讨伐乌须陀,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据安插在乌须陀身边的密谈消息,乌须陀与狼迫天貌合神离,对痛失马三娘,心中一直不忿。而且他自恃兵强马壮,早有脱离黄风约束,自立为王的打算。如今为一红颜,兵戈相见,乌须陀势必全力抗击。两虎相争,恰恰是我义军绝好的机会。”
虬弑魔似有领悟,说道:“学士之言,莫非是趁机壮大我们的实力?”
文琅道:“确实如此。试想,为何乌须陀犹豫不决,就是因为我义军实力薄弱,乌须陀对我们能否成大事,还持怀疑和观望的态度。如今我义军兵马不过八、九万,城池不过三、四个,与苏拉察关十万人马相比,难操胜券。如果趁乌须陀与狼迫天火拼,无暇他顾之际,再夺紫烟北部大片疆土,悬苏拉察关一座孤城。到了那时,乌须陀实力耗减,就是想不归顺也难了。”
英王章哈角击掌叫好,连连说道:“大学士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角佩服之至!”
虬弑魔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怎样,壮大我军的实力是没有错的。”
英王章哈角忽然面生难色,说道:“大学士计策虽妙,可惜我军将领人数不多,所占城池人心未稳,还需有人驻扎。捉襟见肘,如之奈何?”
文琅道:“我已向左、右翼王提议,擢升有功战士为将领,以缓解人才短缺之窘况。另外,降将麻日烈可堪大用。我数次与他交谈,知其秉性纯善。麻日烈来我军中之后,感受手足之情的氛围,渐知替天行道的大义,已经彻底改变成见,愿意为天下劳苦苍生而战。此番北伐,可由其挂帅,还望英王准予。”
英王章哈角默然良久,终于说道:“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学士既有十足把握,角绝无异议。”
文琅道:“麻日烈素有威望,北方各镇将领,皆信服。若麻日烈挂帅北伐,可兵不血刃。只要肯为义军效力者,均可编入左、右翼王麾下。义军海纳百川,英王展臂一呼,何愁四方不齐声响应?”
三人商量妥当,各自行事去了。
果然不出文琅所料,狼迫天发现马三娘被掳,在国宾馆驿寻到一枚玉佩,上刻一个“吴”字。狼迫天震怒,大骂乌须陀匹夫小儿,着令点齐十万大军,亲讨苏拉察关。
大军浩浩荡荡布列关内,欲与乌须陀决一死战。乌须陀自与马三娘重逢,整日耳鬓厮磨,良宵恨短,早将正事抛到爪哇国了。闻听狼迫天兵临城下,乌须陀方才醒悟,原来义军是准备借刀杀人。若与狼迫天死战,只怕旷日持久,败局早定。若反攻义军,儿子乌离牙还做人质,死生难料。况且马三娘在自己的身边,狼迫天岂肯善罢甘休?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但乌须陀没有抱定死战的决心。他为自己想好了退路,一旦不能被义军见容,便转投三皇子狼迫人,或者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总不至于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