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谦和几乎忍不住要鼓起掌来。好犀利的言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闵天澈却是听到一宗罪,脸色便暗上几分,三宗罪听完,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盯住了风廷玉:“此是朕之家事,风爱卿,你这个丞相难道连朕的家事也要管?”
这话算是说得很重了。风廷玉却毫不退缩,抗声道:“天子无家事!皇上的家事就是国事!老臣忝为丞相,有责任为皇上谏言,以免皇上行差踏错!”
闵天澈怒道:“非常时期,又岂可以平日之事论断?云昭仪于社稷多有功勋,这你又怎么不提?她的过去,朕说过,朕不看重;她不是妄议国事,她的谏言,精辟入里;而所谓的专宠,不过是朕一力为之,与她又有何干?”
“自古红颜祸水,若是云昭仪不在皇上身边,皇上又岂会有这种言论?”风廷玉咄咄逼人。
闵天澈则气得手足冰冷,他一向很尊重风廷玉的意见,可是他竟然将林冰吟比作红颜祸水,这可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他决然道:“够了!朕体恤风氏一族为国尽忠,可是,你却如此诋毁于朕。此事不必再议,欧阳朔,你来拟旨,云昭仪着进封为淑妃,钦此!”
“皇上!皇上,不可啊,皇上!”风廷玉跪倒于地,砰砰磕头。闵天澈再不看他:“下朝!”
“皇上!”风廷玉怆然长呼,咬了咬牙,竟一头向柱子撞去!闵天澈大吃一惊,横空一掠,抓住风廷玉后心,却也晚了一些,砰,风廷玉已撞到了柱上,血流披面,煞是吓人,好在因为闵天澈阻了一阻,总算没有性命危险。闵天澈怒道:“你!”
风廷玉坚持道:“皇上,老臣一片赤胆忠心,皇上既不肯接受,臣亦惟有以死相谏。”
闵天澈冷笑道:“你竟敢如此逼朕?”
风廷玉伏地道:“臣不敢,皇上乃千古一帝,又岂可因为一女子而留下污点?皇上三思啊!”
朝臣呼啦啦跪下了一片,参差不齐地说道:“请皇上三思。”
闵天澈一点一点松开了手,转身向着御座一步步拾级而上,他的步伐,显得是那样的沉重,而这寥廓的大殿,衬得他的身影更加的寂寥。终于,他在御座前停下了脚步,霍然转身,似是在心中下了最后的决定。他用锐利的眼神直盯着风廷玉,缓缓开口:“若是朕执意封云昭仪为妃,你就死谏?”
“是!”风廷玉断然答道。
“那好。”闵天澈淡淡道,“朕成全你便是。来人,将风廷玉押出金殿,午时处斩!”
什么?风廷玉不由怔了怔,他的确是在死谏,可他并不认为闵天澈真的会下这样的旨意。闵天澈想做千古明君,他知道,闵天澈对于他的倚重,他亦知晓。他本以为,闵天澈的选择一定是留下他,而赶走那个女人,毕竟,一个宰辅和一个妃子,孰重孰轻,闵天澈应该会分得清,而且,他觉得自己此举最聪明的就是——他根本就不想要林冰吟的命,只要她离开皇宫,那就够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闵天澈的选择竟然会是这样的——宁可他死,宁可在史上留下骂名,留下污点,也一定要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