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似有所感，宁幽城抬起头，与那金色的双瞳对望。
虚无之上，一道模糊的意志穿透了无尽的时空，与他接触！宁幽城身形被这浩荡到极点的意志威压所冲击，几近消散。
他不甘，仍竭尽全力，看向天顶。可不变的还是那无情的金瞳，无情的眼神。这一刻，从那金色的瞳孔陡然射出两道神电，要将他湮灭！
“……汝之魂魄……”
“……天谴……”
耳边隐约听见的话语，却已经无法思考。
意识坠入黑暗，宁幽城彻底从虚空中散去。
××××
“幽城？有没有事？”
等到意识渐渐的恢复，熟悉的声音便从面前传了过来。
宁幽城按住剧痛的头颅，身体慢慢撑起。睁开双眼，首先看见的就是路情、文和关切的神情。他心中一暖，回答道：“没事。我刚才好像是晕了过去。”
路情轻声一叹，“刚才你握住封灵石，哪知出了岔子，封灵石粉碎后，你就猛的晕倒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像突然沉入了黑暗，然后……”他努力的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却导致一阵阵钻心的头痛。
路情按住他后背，“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
“呼……抱歉，洛师姐。”他望向洛卿影，神色微微有些失落。
“不，你的才能显而易见。应该是封灵石出了些问题。”洛卿影抓起封灵石的碎屑，仔细的查看。
“能够单凭气息就将封灵石震碎，你真的很强大，简直就像是已经踏入了聚魂境。”良久之后，她道出一声感叹。
路情将他扶起，“洛师姐，那我先送幽城回去。”
“也好，这几日让他专心调理恢复，不要勉强自己。七日后你们再来找我。”
“嗯，知道了。”路情点点头，搀起宁幽城。
“我看你流了好多汗……是不是被震伤了脉络肺腑？”望着满头大汗、神色愈发苍白的宁幽城，路情担忧道。
“无妨……只是气息枯竭，过些时间就会恢复。”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
路情离开后，洛卿影叫住了文和。
“这些古籍你拿着，回去与他们认真研读。”她拿出数本泛黄的古书，郑重的交给他。
文和接过古书，略微一扫。“武道杂记？”
“额……还有天下剑术精义……这是兵略纵横？怎么都是闻所未闻的书……”文和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尤其是武道相关的书籍更是从小就读过许多，却怎么也想不起面前这几本古书的来历。
“这些古书年代悠久，你自然是陌生的很。”洛卿影摆手，不愿多说。“行了，赶快回去。过几天我还要检验你的武功，如果还是今天这样，就等着挨罚吧。”
文和捶捶胸口，“洛师姐，您就放心吧。我文和可是出了名的勤奋。”
“那好极了。记住，也别和人说起我的事情。”洛卿影叮嘱道。
“没问题。”文和也没多想，洛卿影的话对他而言已经和师命无异，老实遵从就是。况且她这样的身份的强者，也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行踪，这点文和也很清楚。
××××
当夜，路情、宁幽城房间
宁幽城握碎封灵石，气脉因此枯竭，精力损耗。不得不卧床休息。
他此刻背靠松软的棉枕，斜躺在床上。右手抚过纸页，正阅读着一卷古籍。透过缝隙，武道杂记四个遒劲的大字赫然在目。
灯光明亮，月色如水。他的眼神平静、专注，没有一丝杂质。
他此刻心神完全被书中文字所吸引，就像是一座神藏的宝库，满目琳琅，令他不知疲倦的探索其中
，愉悦无比。
“武者初，以法通脉，以精滋气，引而流转。待充盈，方成劲。”
“尔后掌气之力，拓脉络，使气如实，诞精魄。谓之凝气。”
“聚合元魂，后铸真我。是谓聚魂归真。”
“元魂开辟，终连天地万法。方圆世界，为己所用。是谓极道……天境！”
他读到此处，掩卷沉思。
“武道境界当真是广阔无边……这卷古书对我无疑是无价之宝。”
“凝气境凝聚气息，除了使其不断接近实质，增强气脉所能容纳气息的强度之外，真正的意义恐怕就是‘诞精魄’了。”
“而聚魂境强大之处便是在于将气息实质化，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如同郝连霜一般，可将气息凝聚为双翼、冰枪。当然，这应该只是最初的表现。后面的聚魂归真……究竟是什么样的修行方法？”
至于极道天境，宁幽城则是完全没有去想。境界相差实在太大，根本无从考虑。
虽然他曾见识过胧夜、莲心等极道强者，可他们毕竟是魔族，修的完全是另一条路，并没有什么参考的头绪。
“罢了，下次找洛师姐请教吧。”
“我如今离凝气境大成仍有距离，气息的凝练不够完全。看来也是再次进入玉坠空间的时候了……那里实在有太多的秘密与凶险，我需要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有些困倦的按住眼角，之前还未察觉，现在放松下来，潮水般的疲惫就开始涌入他的心头。
窗外夜色浓郁，路情也早已进入了梦乡。
他省视自身，气脉之内也恢复了气息的流转。只需要一日时光，相信就可以恢复如初。
轻轻躺下，他阖上双眼。正待入眠，却突然感受到远处一缕淡薄的气机。但其内蕴浩然，绝非等闲。一种熟悉的感觉升起。
“这！是他？”
立刻披上外衣，他快步打开房门，往院落里跑去。
……
苍树之下，一道淡蓝的背影出现在他眼前。
听到宁幽城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脸来。
“郝连前辈？”
看清他面容，宁幽城顿时惊喜交加，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我只是展露一丝气息，竟然就被你发觉到了。看来这些日子，你进境了许多。”郝连文若笑着望他，夸赞道。
“前辈，我……”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事情我听卿影丫头说过了，进了星院、还有握碎封灵石的事情我都知道。”
宁幽城正要说些什么，他抬起手掌，示意宁幽城静静听他说完。
“和压制境界的洛卿影打成平手，天下没有几个凝气境的武者能办到。封灵石破碎，其实亦是已经证明你如今力量已达到了聚魂境的程度。超脱了凝气境的极限。”
“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天赋。”郝连文若拍了拍宁幽城的肩膀，继续说道。
宁幽城沉声道：“这条武道之路，无论天赋如何，我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前辈放心。”
“好，当是如此。”
“其实，我也有很多困惑想向前辈请教。”宁幽城顿了顿，道。
郝连文若最是洒脱，随意坐下。“直说无妨。今天我来也正是为了这些事情。”
……
“这么说，这聚魂境最终的状况便是令自身精魄内的元魂诞生，洗练升华自我，从而连通天地自然的规则……”
“没错，武道境界环环相扣。这聚魂境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无论是领悟‘武道意志’、还是脱胎换骨诞生元魂，都与未来冲击、感悟极道天境息息相关。”
“初入聚魂境，也只是能够将气息凝聚为实体，提升战力。再往上，就是对于‘武道意志’的参悟了。比如一位聚魂境第五层以上的武者，不用出手，光是散出气势，就已经能重伤甚至是灭杀敌手。这是一道天堑。”郝连文若停下话语，严肃道。
“唯有领悟武道意志，才算得上真正的强者。”
“武道意志……究竟是什么？”对这遥远飘渺的陌生境界，宁幽城心中既是期待，又是疑惑。如同当初尚未踏入武道时，对前路的向往。
“我很想和你解释清楚，可惜就连我自己都只是隐约的了解，并不能道出其中真髓。只能说武道意志是对于自身、天地的一种领悟，若是机缘到了，自然会明白。当然，更可能止步不前，一生无缘此境界。”郝连文若摇头道。
“与道相合，引动天地之力，以‘势’镇压对手。武道意志可以说是极道境界的一个缩影。”
……
两人坐在树下，彻夜长谈。除了武道，还有种种天下大小事，令宁幽城见闻大增，思绪愈发醇熟。而宁幽城敏锐的直觉、独特的见解亦是让郝连文若赞赏不已，大感欣慰。
“时间不早，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郝连文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前辈，你一直就在这圣山上吗？为什么除了洛卿影师姐，我从未听人说起过您？”宁幽城送别之际，说出心中疑惑。
他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过头来。“我本就是圣山的一位过客，何须被人记得。若非遇到你，我现在可能还在四处漂泊，逍遥自在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呢。”
“这圣山对你对我，皆是躲不掉的一段命运。我回到这里，不仅是为你，更是为我自己。自从看到了你，我才发觉，也是该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宁幽城沉吟不语，却如何也猜不透他话中深意。
“哈，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回去喝酒！走了。”他洒然大笑，大步远去，一如既往。可宁幽城却感觉到，现在的郝连文若与当初他初见时相比，多了些深重。
晨光从苍树枝叶的缝隙间散落下来，刻下斑驳方圆的黑影，铺满了脚下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