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想不明白,好多事想不明白……”方南逸停下来等了他几步:“如果缪兰是当今圣上的生母,那太后为什么一边谋害追杀着缪兰,一边又尽心尽力得把圣上视如己出得扶持?”
“你说圣上并不是太后的亲生子?”沈明夜吃了一吓。
“我只是怀疑,缪兰口中的小贤,除了圣上我想不到其他人。”方南逸说。
“会不会是由于太后膝下本无子,强行将兰缪妃的儿子过继到自己这里,用作操纲掌权的傀儡?”沈明夜想了想,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也说不通,害死人家母亲再养大人家儿子这种事实在太过诡异。如果只是需要一个过继的傀儡,她大可以选择作为长子的你。”
方南逸心里的想法亦然:如果缪兰不是自己的生母,那么自己生母早逝这件事多半就是真的了。自己在方贤尚未出生之时就已经过继给了孝严太后,她又何须多此一举再去害一个兰缪妃并抢人家的儿子拿来当傀儡?
“看来这其中曲折只有太后自己才知晓了。”方南逸无奈得叹了口气。
“她若不说,那便是要命的秘密,问了就要掉脑袋。你还怕她找不到想杀你的借口?”沈明夜劝他不要冲动行事。
“我还没蠢到要去当面问她。”方南逸冷笑。
沈明夜头上的发髻不小心歪了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全是黏糊糊的脂粉,顿时洁癖大爆发:“我先把这些玩意换下来再说吧。万一给其他人看到,醍醐镇的脸都要丢光了!”
方南逸点点头,同他一起进入内房间。
“小姑奶奶?”今天是贾崖当上半夜的班,正交接给了大蟾蜍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洛依鬼鬼祟祟得守在内府外窗下。
“嘘!”洛依示意他闭嘴。
“你在看什么?”贾崖蹲在她身边弯下腰,盯着那窗前映上去的人影:“那是王爷么?”
洛依咬着唇,眼里满是失望的愤恨。她看到方南逸似乎正在帮刚刚带回来的女子拆发簪。
“小姑奶奶?”贾崖大概也明白了八九分,清咳两声:“别看了,私窥皇族,可是欺君之罪。”
“男人真他妈没一个好东西。”洛依狠狠得跺了下脚,拳头攥得死死的。贾崖看她这幅样子,吓得赶紧往旁边撤了两步,生怕她火大一时自己首当其冲得做了被殃及的池鱼。
“你可能是误会了,帮人家梳头发有很多种情况,也许那女子手受伤了——”贾崖明知道这种劝慰更是火上浇油,但他觉得如果什么都不说好像心里也不大过意的去。
“放屁,我亲眼看到他从秋海棠把一个女人从花三娘那里买回来!哼!”洛依说:“口口声声得好像自己多么专一多么重情义,今天白天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居然晚上就有这种心情!”
“你可能并不真的了解男人。”贾崖说:“也许……也许每个人都有缓解压力的不同方式。”
“连你也这么说?”洛依正愁矛头没处撒,一把拎起贾崖的衣领:“你这么大年纪不娶妻,是不是也去这种地方缓解压力?”
“喂喂!这不一样好不好?”贾崖心想:果然多说多错,早知道就该留她自己在这发疯跺脚就对了。
“我就是有那贼心贼胆,我也没那么多银子啊!秋海棠的姑娘绝对不会轻易出场的,你知道那价钱高得多吓人,咱们这种小角色吞吞口水也就是了。如何比得起人家皇宫贵族出手阔绰?”
“说的也是……”洛依刚想放下他,忽然剑眉一挑:“你还知道价钱?看来也没少往那溜达啊!”
“话不能这么说好不好,我是捕快,到处走走街坊打听打听物价消息也是人之常情。”贾崖怕她来真的,赶紧用手护住脸:“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容你侮辱的,莲花还出淤泥不染呢,再说你爹不是也一直在秋海棠混么?”
“我爹……”洛依一拍脑袋:今天本来是想去秋海棠找那个姑姑回家跟爹摊牌的,被这个好色的死王爷一搅合,该干什么事都忘了。
洛依气呼呼得放开贾崖,小声嘀咕一句:“有朝一日剑在手,杀尽天下负心狗……”
“小姑奶奶?”贾崖看她正在发呆,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别烦!姑奶奶今天我心情不好,揍你也只能算是你造化低。”洛依挡开他的手,眼睛还是一刻不肯离开窗子上那似乎贴的很近的身影。
“别看了,越看越糟心。”贾崖伸手去拉她。
“我就是要看!我就要看看这个口是心非的负心汉到底是怎么衣冠禽兽的!”洛依推开贾崖,刚想往窗子下面去偷偷听他们说什么,这时一个侍女端着盆水走过去,敲敲门。
方南逸走出来结果盆子,没有让侍女进屋,反倒鬼鬼祟祟得立刻关门进去。
“还说没鬼!看他那探头探脑的猥琐样子!”洛依几乎咬碎白牙。
“可是王爷也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啊?”贾崖似乎有意惹怒小姑娘,“你干嘛管他跟谁在一起?”
“他明明就说过——说过……要我等他……”洛依的脸有些红,声若蚊鸣轻咬着最后几个字。
“可是你答应了么?”贾崖玩味得看着她。
“我……我以为他开玩笑的。”
“你既然都以为他是开玩笑的,现在自己却认真成这样不是很奇怪么?”
“我——”洛依耸耸肩膀,长长出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的,我就是觉得难过。嘿,你说他要是找个大家闺秀边疆郡主什么的,我也就认了!歌舞苑里带出来的姑娘能是什么好货色?他他妈的有没有眼光!”
室内,沈明夜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好不容易采用热水洗干净了脸上厚厚的脂粉。
“真想不懂洛青柳每天都顶着这样的妆容过日子,十几年来怎么熬的啊。”
“如果你和他一样,有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的人在身边。那时就算是鸩毒鹤红只怕都心甘情愿敷在脸上吧。”方南逸摇摇头:“无论是洛青柳还是暮江白,亦或是刘鹿卿,我想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真的了解他这些年到底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