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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到了楚国以后,平原君立即拜见了楚王。楚王赐平原君坐在大殿上,其他随从只能站在台阶下。平原君反复向楚王阐述联合抗击秦国的好处,但楚王一直心存疑虑,害怕秦国反过来攻打楚国。任凭平原君口干舌燥说了整整一个上午,楚王就是不肯答应。门客们在台阶下等得十分焦急。这时,只见毛遂身佩宝剑,急匆匆地从台阶下跑到大殿上,对平原君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费一上午的口舌?对任何国家来说,都只有出路一条,那就是联合抗秦。不然,就会被秦国各个击破。”楚王见一个人跑上来,还带着剑,先是一惊,接着很恼怒地说:“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平原君说:“这是我的门客。”楚王呵斥毛遂滚下去。毛遂却不理他那一套,毫不畏惧,直视楚王,说:“联合抗秦,才能自保,这是街头巷尾老百姓都在议论的事情,您还在这里犹豫!再说,现在我的主子就在这里,您却呵斥我,这不是很无理吗?”楚王见毛遂一副不怕死的劲头,手里又拿着宝剑,只好强装笑颜说:“先生,您别生气,慢慢说吧。”毛遂说:“您一定知道汤以七十里的地方而称王天下的事?您也一定知道周文王以一千里的地方而让诸侯臣服的吧!他们靠的是什么?是军队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时机把握的好而已。你们楚国现在方圆五千里,又有精兵百万。楚庄王以来,一直占据着霸主的地位。但就是在秦国的奸计之下,楚国连连败北,甚至你们的国君都做了俘虏,这可是奇耻大辱啊!现在,秦国的几万军队就把您逼得迁都于此,连你们的宗祠、祖坟都给烧毁了。这可是您百万年都不能忘怀的仇恨呀!这些国耻家恨您难道都忘了吗?我们赵国都为楚国的不幸而痛心啊!难道您都忘了吗?我的主子今天一腔诚意来与您商量联合抗秦,不光是为了赵国,也是为了楚国啊!”毛遂的话深深触动了楚王,他的脸涨得通红,说:“先生的话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当即决定与赵国结盟。于是,毛遂就叫人拿来鸡血、狗血、马血,盛在一个铜盘子里,毛遂双手端盘,跪在楚王的面前,说:“大王,请您先涂血,然后是我们主子,最后才是我。”就这样,赵楚联盟结成了。最后,毛遂又对一起来的门客们说:“来!你们也一起涂血吧。借此机会,我也对各位说一句话,平时你们表现得都很有主意的样子,这次你们的表现我才知道,你们也不过是平庸之辈。”

赵楚结盟之后,楚国派出了八万大军援助赵国,同时魏国也派出了十万大军,三国军队共同抗击秦军,秦军大败,解了赵国的邯郸之围。平原君完成任务回到赵国,心里感慨万千。他说:“我一向以为自己是一个善于认识人才的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敢这样讲了。没想到我连自己身边的人才都差一点忽视了。这次毛先生到楚国,一个人的力量胜过了百万军队。”从此以后,平原君把毛遂奉为上宾,毛遂的名字在诸侯国之间也传开了。“毛遂自荐”的成语就是由此而来。可以说,毛遂是一个非常懂得把握时机的人,又是一个最了解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表现,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也为国家做出很大的贡献。

智慧金言

事情的难易不在于大小,关键在于掌握时机。……上天不会给人两次同样的机会,时机不会长期停留,人的才能不会在做事时两方面同时达到精巧,事情的成功在于适逢其时。

考行览·慎人

题解

“慎人”就是对人事慎重的意思。本篇作者通过舜、百里奚和孔子等人的事例,说明圣贤的立功成德要在竭尽其能。文章认为,只有树立了至高的追求,才不会被一时的穷困而苦恼,也不会因为一时的顺利而盲目乐观。

原文

功名大立,天也;为是故,因不慎其人①不可。夫舜遇尧,天也;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滨,钓于雷泽,天下说之,秀士从之,人也。夫禹遇舜,不任汨鸿,师何以尚之天也;禹周于天下,以求贤者,事利黔首,水潦川泽之湛滞壅塞可通者,禹尽为之,人也。夫汤遇桀,武遇纣,天也。汤、武修身积善为义,以忧苦于民,人也。舜之耕渔,其贤不肖与为天子同。其未遇时也,以其徒属堀地财,取水利,编蒲苇,结罘网,手足胼胝②不居,然后免于冻馁之患。其遇时也,登为天子,贤士归之,万民誉之,丈夫女子,振振殷殷,无不戴说。舜自为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见尽有之也。尽有之,贤非加也;在陈绝粮尽无之,贤非损也。时使然也。

百里奚之未遇时也,亡虢而虏晋,饭牛④于秦,传鬻④以五羊之皮。公孙枝得而说之,献诸缪公,三日,请属事焉。缪公曰:“买之五羊之皮而属事焉,无乃天下笑乎?”公孙枝对曰:“信贤而任之,君之明也;让贤而下之,臣之忠也。君为明君,臣为忠臣。彼信贤,境内将服,敌国且畏,夫谁暇笑哉?”缪公遂用之。谋无不当,举必有功,非加贤也。使百里奚虽贤,无得缪公,必无此名矣。今焉知世之无百里奚哉?故人主之欲求士者,不可不务博也。

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食,藜羹不糁⑤。宰予备⑥矣,孔子弦歌于室,颜回择菜于外。子路与子贡相与而言日:“夫子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穷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了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尝绝音。盖君了之无所丑也若此乎?”颜回无以对,入以告孔子。孔子僦然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小人也。召,吾语之。”子路与子贡入,了贡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达于道之谓达,穷于道之谓穷。今丘也拘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所也,何穷之谓?故内省而不疚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会稽。陈、蔡之厄,于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也。道得于此,则穷达一也,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虞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

注释

①人:人事,人为的努力。

②胼胝:老茧。

⑥饭:喂养。饭牛:喂牛。

④传鬻:转卖。

⑤藜羹:用藜菜做的羹。泛指粗劣的食物。糁:用米和羹。

⑥备:通“惫”,疲惫。

译文

能使功名显赫,靠的是天意。因为这个缘故,就不慎重于人事,那是不行的。舜遇到尧,是天意。舜在历山种地耕田,在黄河边制作陶器,在雷泽钓鱼,天下人都喜欢他,豪杰之士都追随着他,这是人事。禹遇到舜,是天意。禹遍游天下,为的是寻求贤德之人,为百姓谋福利;那些淤积阻塞的河流湖泊,大禹都尽力疏通,这是人事。汤遇上桀,武王遇上纣,是天意;汤、武修养自身品德,积德行善,为百姓辛勤劳作,这是人事。

陶成画迹舜种地捕鱼的时候,他的贤德与不肖同当天子时是一样的。在没有遇到时机时,舜带领自己的部属耕种五谷,开发水利,编织蒲苇,制作兽网,手和脚都磨出了老茧也没有休息,这样才避免了挨饿受冻的遭遇。当时机来临,即位作了天子之后,贤能之士都来归附他,民众都来称赞他,天下人都很欢喜,都忠心地拥戴他。舜自己做歌唱道:“普天之下,无处不是王的土地;四海之内,无一不是王的臣民。”这表现了完全拥有天下的状况。完全拥有天下,贤能并没有增加;一无所有时,贤能并没有减少,只是时势使它那样。

百里奚没有得到时机的时候,从虢国逃亡的时候,被晋国人捉到,后来又到秦国去饲养牛,被用五张羊皮赎买。公孙枝得到百里奚之后非常欣赏他,就把他推荐到秦穆公那里。三天之后,公孙枝请求穆公将国事委托给百里奚治理。穆公说:“他是用五张羊皮买下来的,却让他来治理国家,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公孙枝说:“如果百里奚是个贤能之士,您重用了他,那你就是圣明;主动让位于贤能之士,甘居下位,这就是臣的忠心;君主是圣明的君主,臣下是忠心的臣下。他如果真是贤能之士,民众就会服从他,敌国就会有所畏惧,这样谁还会去耻笑呢?”于是,穆公就重用了百里奚。他的谋划计策无不得当,做事就一定会取得成功,这并不是百里奚的贤能增加了。尽管百里奚非常贤能,但是如果没有遇到秦穆公,就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功。现在,又怎么能知道没有像百里奚这样的贤能之士呢?因此,想得到贤能之土的君主,就应该广泛地寻求才是。

孔子被围困在陈、蔡之间,七天没有吃东西了,煮的野菜中没有一粒米。宰予又饿又乏,孔子在屋内弹琴唱歌,颜回在外面择野菜。子路和子贡谈话:“先生被鲁国驱逐,在卫国又隐居,在宋国树下习礼时又被人把树砍倒。现在又被困在陈、蔡,想谋害先生的人得不到惩罚,侮辱先生的人得不到禁止,先生却是弹琴唱歌不止。君子真是这样没有觉得耻辱的事情吗?”颜回无从以答,到屋里告诉了孔子。孔子很不高兴地推开琴,叹息说:“仲由和端木赐真是小人啊!叫他们来,我来告诉他们。”子路和子贡进来,子贡说:“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可以叫做穷途末路了。”孔子说::这是什么话?君子通达于仁义之道叫做通达,困厄于仁义之道叫做困穷。现在我坚守仁义之道,所以才遭受乱世的祸害,这正是我应该得到的境遇,怎么可以叫做穷途末路呢?所以,反省内心而无愧于道,面临危难而不丧失自己的品德。冬天来临,严霜大雪降落后,松柏却依然翠绿,我因此知道松柏的茂盛。从前,齐桓公投奔莒国然后恢复了称霸的念头;晋文公出亡曹国后才有了称霸的志向;越王勾践兵败会稽之后才产生称霸的想法,现在的困境,对我来讲也许是件好事吧!”孔子郑重地拿起琴弹了起来,子路威武地拿起盾牌跳起舞来。子贡说:“我不知天高地厚啊!”古代得道的人,在遭受困厄时会快乐,在通达时也快乐,所快乐的不是困厄或是通达本身。只要坚持仁义之道,那么困厄和通达都是一样的,就如同寒暑风雨的交替变化一样。因此,许由在颖水北边怡然自得,共伯在共首山上悠然自乐。

活学活用

困境并不可怕,只要肯努力。正如中国古书所记载的那样,历史的贤德之人是很多的,但是如果没有远见的明君贤相的发现,终老也不会有所作为的;君主如真正爱惜人才,就应该广泛地去搜求。这里讲一个商汤与伊尹之间的故事。商汤是商朝的开国之君,也是一个善于发现和任用人才的人。在开国之初,商汤就把搜求和重用贤者作为最重要的方针。这时手下一个叫仲虺(huī)的大臣,向商汤推荐道:“我倒知道有一个很有计谋的人,但要得到他还是很麻烦的。这个人的名字叫伊尹,是有莘国的一个奴隶。”商汤说:“一个奴隶?他怎么会有才能?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仲虺说:“去年我去给夏王送供品的时候,我听所有的人都在说:‘天下没有比伊尹更聪明的人了,有难事找伊尹。’我也觉得奇陉,就到处打听,后来我才知道,伊尹是一个博学多艺的人。他心灵手巧,尤其是会烧一手好菜。我想办法接近他,并与他进行了畅谈,结果我发现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自己是个奴隶,但他志向不在烧菜,而是非常关心国家和天下大事。我觉得他的才能要胜过我十倍呢!大王您要建功立业,最需要的还是这样的人才呀!”商汤焦急地问:“他现在在哪呢?”仲虺说:“我当时就想为他赎身,带他回来。可是有莘国的国君无论如何也不放他走。”商汤决心把伊尹网罗到自己的手下,他当机立断,立即派使者去有莘国寻访伊尹。

使者到了有莘国以后,遍访不着。使者开始对伊尹是否真有其人表示怀疑。就在此时,有人前来求见,自报家门说就是伊尹。使者一看,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只见此人衣衫褴褛,个子矮小,满脸的胡须,也不知是多大年纪了。所以使者也没有表现出尊重,就对他说:“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快点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伊尹被使者的傲慢激怒了。他冷冷地说:“不必了。我听说商汤是个很尊重人才的人,没曾想他是这样对待贤者的。请你们回去转告他,我在这里很好,有饭吃,有衣穿,有地可以耕种,不劳他费心了。”说完转身走了,使者也只好无功而返。商汤很生气,就派仲虺亲自前往。可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突然的变化。有莘国国君怕伊尹被商汤请去以后,对自己不利,就找了个借口把伊尹抓了起来。并恢复了他的奴隶身份,失去了人身自由。仲虺只好去找有莘国的国君商量条件。无论怎么商量,有莘国君就是不答应。伸虺只得空手而归。越是这样,商汤得到伊尹的愿望就越强烈,他把手下有谋略的人都请了过来,让大家献计献策。这时,一个老臣提出了一个建议:“实在没有办法,我倒有一个主意,就是让大王向有莘国国王的女儿求婚,如果他们肯答应这门亲事,就可以把伊尹作为陪嫁跟过来。”“好,好。”商汤连忙答应了。

于是,商汤派仲虺和老臣一起带着贵重的聘礼到了有莘国。有莘国国王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伊尹也作为嫁妆一起来到了商汤的面前。商汤终于见到了伊尹,连夜同他进行了交流。谈得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但是,伊尹毕竟是一个奴隶,要想委以重任,必须让众人信服。这样,商汤就召集了大臣们前来,把伊尹介绍给大家,也让伊尹自己进行了一番演说。伊尹不卑不亢地站在大家的面前,说:“我原本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奴隶,能够站在这里与诸位一起探讨国家大事,全靠商王的英明。我认为:夏王昏庸无道,已经众叛亲离了,这可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呀!在当今天下,商王可以说是一个明君了,只要我们大家全力辅佐商王,就一定能取得天下。这可是顺应民意的头等大事啊!”伊尹越说越激动,他接着又说:“其实,这些想法我很久就有了。现在蒙大王不弃,也给了我一个实现自己想法的大好机会。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来对大王服务。”在场的大臣都被伊尹的高见感染了。此后,商汤多次采纳了伊尹的意见,对夏朝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战略,几年过后,终于灭掉了夏朝,建立了商朝。

智慧金言

如果说人们普遍认为建立功名靠的是天意的话,并因此而不慎重地对待人为的努力,也是万万不行的。

考行览·遇合

题解

“遇合”就是遇上时机的意思,在本文中指贤明的君主遇到贤士。作者认为,贤明的君主应该明晓议论的是非得失,而不能局限于偏私之欲,只有这样才能选贤任能,才不会任用愚陋苟且之人。

凡遇,合也。时不合,必待合丽后行。故比翼之鸟死乎木,比目之鱼死乎海。孔子周流海内,再干①世主,如齐至卫,所见八十余君。委质②为弟子者三千人,达徒七十人。七十人齐钟离春者,万乘之主得一人用可为师,不为无人,以此游仅至于鲁司寇。此天了之所以时绝也,诸侯之所以大乱也。乱则愚者之多幸也,幸则必不胜其任矣。任久不胜,则幸反为祸。其幸大者,其祸亦大,非祸独及己也。故君子不处幸,不为苟,必审诸己然后任,任然后动。

凡能听说者,必达乎论议者也。世主之能识论议者寡,所遇恶得不苟?凡能听音者,必达于五声。人之能知五声者寡,所善恶得不苟?客有以吹籁见越王者,羽、角、宫、徵、商不缪,越王不善;为野音,而反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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