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叶尘两人方才醒来不久,便见到远处御剑飞来一名男子,那男子落下,打量了叶尘与宁枫,见到两人挂着凌云阁的客牌,便上前作揖说道:“两位师弟可是清云子师叔门下。”
来人是一个青衣男子,相貌平平,只是他身后跟随着的一柄赤红色仙剑,却显得格外夺目,听他敬称自己师傅萧暮云为清云子师叔,叶尘也回礼道:“正是,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那男子憨憨一笑,摆了摆手,神情极为热情:“哎,不用回礼,不用回礼,都是自家兄弟,我叫熊天寿,和你一样,也是玉字辈分的,哦,对了,对了,我家师傅叫我来请两位师弟前去一叙,我们这便走吧。”
叶尘见熊天寿如此真性情,亦是热情问道:“哎,熊师兄,熊师兄,且先等一等……”
哪知道,熊天寿虽然姓作熊,但却最忌恨别人说他熊,听到有人叫他熊师兄,顿时不高兴,说道:“什么熊师兄!我像熊人吗?”愣了愣,想到与叶尘才刚刚见面,并不是有意,便说道:“两位师弟不要见外,我这人说话不会绕弯子,你们以后不要在这样称呼我了,叫我天寿师兄便可,我们走吧。”
叶尘明白过来,改口说道:“天寿师兄,不知是那位师伯要召见我们。”
熊天寿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说自己师承了,憨憨一笑:“哦,呵呵,刚才忘记说了,我师父是紫华峰执教何清旭,与清云师叔同是太师傅伯瑶门下,亲如兄弟,你们一路奔波劳累,我师傅昨日怕打搅你们,便嘱咐我现在才来叫你们,我们快走吧,不要叫师傅等急了。”(注:伯瑶俗名童瑶。)
叶尘听了何清旭竟然与自己师傅师承一脉,心里惊讶,不再耽搁,同熊天寿一同乘风去了。
三人乘风,在熊天寿的带领下,只片刻,便飞上了一处道台,只见一处石壁之上刻着“紫道台”三个大字,偌大的紫道台三面悬崖,深不见底,正对外面的危崖之下,飞瀑溪流,绿野仙禽;另一面与云海之外一处山壁交相辉映,两壁之间蔓藤纵横;在蔓藤的拉扯下,飞岛空悬,岛岛相连,直挂在紫华峰与远处的山壁之间。
三人在一处飞岛之上落下,沿着粗大无比的蔓藤走上紫道台,那里也正好有几人在此处修炼。
见到熊天寿飞过来,紫道台上有人开口说道:“二师兄早!”
熊天寿回道:“杨师弟早!”
那杨师弟打量一眼叶尘两人,不去理会,只打趣道:“二师兄,昨天师傅回来,又骂你熊样了吧?”
熊天寿顿时不高兴,说道:“关你鸟事!你这个羊嘴巴是不想用来吃草,到想来吃我的耳光了吧?”
这杨师弟也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本就习惯了熊天寿的性格,也不生气,反到笑了笑,说道:“嘿嘿,师傅昨天回来突然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似得,大家都躲的远远的,别人叫你去问你就去问,怎样,挨骂了吧!”
熊天寿听了,想起昨天来,恍然说道:“哦——原来是你们都不愿意去才叫我去的,早知道去了是会挨骂的啊!”登时气起来准备要先教训那杨师弟一番,想到还有叶尘与宁枫在场,总算忍住了暴脾气,说道:“今天先放过你们,看我以后怎么一个个的收拾你们。”话落引着叶尘宁枫向峰内去了。
杨师弟听了熊天寿的话,说道:“哎——二师兄,昨天我可什么话也没有说啊——”说完,却是笑了笑,想是平常这些师兄弟关系都是很好,并不在意这些玩笑话。
叶尘与宁枫同那个杨师弟作了个揖,那杨师弟也回了个礼,别过了。
三人下了紫道台,来到一处阁楼,阁楼的匾额上书着“紫宵阁”三个字,正是何清旭的居所。熊天寿在门外拜道:“玉寿拜见师傅。”
屋内,堂中,一团瑞气之上,何清旭周身紫华流转,散去真气,睁开眼来,说道:“嗯,叫他们两个进来吧。”
“是”
熊天寿恭敬的应了一声,对叶尘与宁枫说道:“二位师弟,进去吧。”转而又在门外拜道:“弟子玉寿,告退。”说完便离去了。
叶尘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看到何清旭时,果然在昨天玄清大殿中见过,当下与宁枫拜道:
“师侄叶尘”
“师侄宁枫”
“拜见师伯!”
何清旭叫起叶尘两人坐下,心中惦念萧暮云,也不绕弯子,开口便是询问起了萧暮云的事情来,叶尘与宁枫也是不敢隐瞒,知无不答。
……
……
不知不觉,日以偏西。
叶尘与宁枫从紫华峰,返回了凌云阁。
第一次来到萧暮云的故里,面对如此仙境,怎能不好好的欣赏一番?
于是,叶尘去找了宁枫,又意料之中的遭到了宁枫并不算委婉的回绝,叶尘便只好自己欣然独自云游去了。
叶尘出了凌云阁,看了看大好的夕阳晚景,心情这才舒畅了许多。沿着曲折迂回的山道走,看一路苍松飞鹤,恍然间,不知走到了何处,但见得一片枫林向晚,在夕阳下分外迷人。
地上是常年沉淀的落叶,干燥而柔软,无数道尘光透入,给上面洒满了夕阳的昏斑。
踏着斑驳的黄昏行走在枫林中,不觉间,眼前浮现出了一处幽寂古亭,这才看清楚,已经走到了枫林尽头,来到了一处山崖边。
阵阵清风伴着无尽的芬芳拂面吹来。
叶尘走上崖边的古亭中看时,只见到山崖下是一处百花齐放的幽谷,色彩斑斓,彩蝶翩翩,顿时便是陷入回忆……
此情此景,仿佛昨日还刚刚来过。
叶尘想起了儿时、想起了桃花村外的那个花圃。
回过神来看那亭子,只见匾额之上书着“晚枫亭”三个古朴的文字,亭中石台之上还静静躺着一张古琴。
这境地,最适合一个静美的女子……
叶尘思念起了桃花村的那位姑姑,那时候,他还不懂得离别。
来到亭中,看着那张古琴,想到离别时姑姑的话,这念一起,也有好多年不曾弹过琴曲了,他来到古琴前静静坐下,抬手撩拨起了琴弦。
这张古琴的音色,调和的恰到好处。
枫林醉晚,悠悠然静诉黄昏。
极目三巡,铮铮然如痴如醉。
先前赖着不走的夕阳,经不住这琴声的渲染,不知何时也已经逃下山去了,只留下漫天的昏黄依旧在陶醉。
林中卷起清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白衣,远远望去,仿佛旷野中一朵静美的百合,楚楚而又文静。
她衣带飘飘的腰间挂着一个腰牌和一盏别致的熏炉,自熏炉中散发着悠远的花香,刚才,想是熏炉中的焚香燃尽,去取焚香去了,这晚枫亭本是属于她的地方……
黄昏渐落,一曲<情花雨>终了,叶尘从回忆里醒来,起身舒展一番筋骨,又回味一番,离去了。
白衣注视叶尘离开,缓缓的走了上来,看了看那张古琴,从素袖中柔柔的伸出几根玉指,轻轻的放在了琴弦之上,仿佛感受到了依旧跳动着的旋律,那几根玉指轻轻一颤,便又缩了回去。
这琴是前不久,邱湘月知道她要来,亲自放在这里的。
……
……
清晨,东方泛起第一抹朝霞,人们渐渐从睡梦中醒来,到自己的幽静角落开始修炼起来。
叶尘踏着晨光出了凌云阁。
这诺大的玄清仙境,有何好去处?他脑中只想到了昨日的那片枫林,这片枫林在晨光中的景色,应该和昨夜大不相同吧,却是一个静修的好去处。
他径自来到晚枫林,路上竟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影,叶尘也觉着奇怪,如此清静的好去处,却不知为何,并不见有人在这里修炼。
晨曦的枫林显得格外的清新。
叶尘背着他的朽剑走进林中,看那晚枫亭中,古琴依在。暗暗想到:这张古琴只怕是被主人遗弃在这里的。
山崖下,百花谷中吹上来的清风混杂着花香,叶尘回身招出背上的锈剑,在晚枫林中舞起了剑来。
这场景,几度让人回想起,桃花村外花圃中那个挥舞着桃木剑的男孩,还有那位姑姑挥之不去的琴音。
旭日渐升,晨光大盛,叶尘收了剑诀,来到晚枫亭坐下,平了平心境,又弹奏起那首<情花雨>
琴声在枫林中回荡,与往事在清风中渐远。
晚枫林的另一处,静等在一处空地的白衣攸然闭上了眼眸,自素袖中探出十根玉指来,在身前的空气中轻轻临摹起来,每一个音符似乎都不曾落下。
空中震动的音符渐归于平静。
叶尘又离去了。
这两日一晃而逝,叶尘无事便在晚枫林习剑、呐气,无人来打搅到也乐得清静,在帝云山上云游,遇到的生人,见到叶尘腰间挂着凌云阁的客牌,也并不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