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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岁月无痕

三日光阴在指间划过,犹如逝水,只眨眼间仿佛不曾来过。

叶尘与宁枫早早的等在玄清仙境的山门前,等候萧暮云上山。

一名道童规规矩矩的守着山门,这是每个弟子刚上山必修的课程。

道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宁枫,宁枫也只是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睛再不理他。

叶尘自顾自的躺在地下休憩,感到实在无聊,便说道:“喂,这位‘小道友’,你那样站着不累吗?”

那童子转回头来看了眼叶尘,又看宁枫去了,也不说话。

叶尘又说道:“你这小子,你老看他干什么,他比我好看吗?来,来这里躺着多舒服。”

那童子顿了顿,看着宁枫的说道:“师,师叔怎么不躺着。”

叶尘有些琢磨不懂小孩子的思维,说道:“他那是习惯了,认为站着比躺着舒服。”

那童子没有言语。

宁枫盯着远方,道:“他这是防备心理,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只怕他早就睡着了。”

叶尘一愣,却不认同:“你看什么人都是一样,他如此小的年纪,防备甚么?我看,他这是敬畏之心”又问那童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童子说道:“我道名贪谷,俗名张小谷。”

叶尘说道:“哦,你认识一个有恐高症的家伙吗?”

贪悟惊奇道:“少觉?”

叶尘故意叫错名字,说道:“对!就是他,他道名贪觉(jiao)!我们是好朋友,你放心,我们是来等人的,来这里休息吧。”

贪谷冲着叶尘更正道:“不是贪觉,是贪觉,是觉悟的‘觉’不是睡觉的‘觉’!”

叶尘见他敢站出来大声维护贪觉,说明他心中敬畏大减了许多,便又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话说回来,又不是叫错了你的名字,你这么着急干嘛?”

贪谷理直气壮:“我先前都说过是少觉(jue)了。”。

宁枫心中明白了:这贪谷想是刚被收上山来,对道门心存敬畏,他见自己这个“长辈”站着,便不敢坐着。不管是因为年龄还是相处的时间,此刻自己与叶尘在这贪谷心中,地位是不能和贪觉相提并论的,叶尘故意叫错与他同辈份的贪觉的名字,好让贪谷在心中把叶尘和玄青观的关系变得疏远……

宁枫又见贪谷看着自己,说道:“去休息吧,我们是凌云阁的客人。”

贪悟将信将疑,坐在了地上休息起来。

太阳渐渐升高,帝云山外来了一队客人,正是萧暮云带着众弟子来了,望着阔别了十六年的师门,回忆起从小在师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萧暮云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的光景。

“哇!好美啊,爹爹的师门就是厉害,天下道之圣地果然名不虚传。”萧雨银铃般的声音在翠山之间传响,众弟子也是都大开了眼界。

萧暮云望着帝云山,一阵神情恍惚,带着众人来到山门前时,忍不住已是落下泪来。

叶尘与宁枫听见萧雨的声音,欣喜的睁开眼来,隔着层云向山下望去,果然见到了萧暮云和一群师弟师妹们,不由得唤道:“师傅,你们来了——”

只听得萧雨雀跃的声音传来:“是大师兄的声音,大师兄,你在哪里——我们来了。”

却原来是中间隔着一道幻境,从山上向下看,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从山外向上看,却是无穷的云雾,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玄清观内。

伯涯子和各峰执教都平心静气的坐在殿内。伯涯子恍然间,睁开眼来,说道:“来了。”

四下听了皆睁开眼来。

伯牙子又道:“随我去迎接临江塾院的贵客。”

四下又都应了一声诺,心下都有些惋惜,随着伯涯子出了玄清大殿。

玄清观外的幻境忽然间随风散去了,见到这一幕,萧暮云再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跪伏在地上高呼道:“不肖弟子萧暮云,恭迎二师叔……”话落竟是痛哭了起来。

萧雨从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萧暮云哭得如此伤心,有些不知所措。叶尘与宁枫也已经来到山下,见到萧暮云如此,也拉着萧雨,在萧暮云身后拜倒在地,高呼道:“恭迎太师叔!”

众弟子也学叶尘与宁枫,拜倒在地,齐呼:“恭迎太师叔!”,却见到,高悬着“玄清仙境”四个大字的山门前,并不见有什么影子出现。

众人疑惑间,便见天空之中突然一阵变幻,凝聚出一张老者的脸来,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拘礼,老夫如今受不得,当年既然已经出了山门,你若要上山祭祖,当以你临江塾院院主身份。”那天空之中的人脸正是伯涯子的影像传音。

萧暮云暗藏了十六年的心酸,如今重返师门,那里肯起来,只痛苦道:“师叔,师叔,十六年已,弟子有苦难言啊,师叔,求师叔开恩。”

伯涯子无奈,说道:“清云,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年之事已有公断,我招来云仲璟、田不荒两位师弟,连同西域活佛空悟方丈一同给你保身,逐你出山门,日后也不得有人在找你麻烦,今日若再受你跪拜,恐日后给有心之人留下说辞,给你临江塾院招来横祸啊。”

萧暮云听此一说,更是感动不已,心下知道伯涯子苦衷,站起身来,抹去眼泪,定了定神,拱手作揖,说道:“南极山临江塾院萧暮云,携弟子,拜见伯涯子……伯涯子……前辈!”虽然说着别扭,但也是无可奈何。

玄清山门前终于出现了伯涯子的身影,他背后便是四峰一谷的执教,此时他们看见一步步踏着山阶而来的萧暮云,皆是心酸不已。

伯涯子也是惋惜,手中拂尘一摆,手上掐了个手决,山门前的幻境便是恢复如初了,只说道:“随我来吧。”话落,便向观内走去了。

何清旭忍不住上前一把捉住萧暮云的手,唤了一声:“暮云!”竟再说不出话来。萧暮云含泪问候了几声师兄师姐,也是说不出话来。剑天楠叹了口气说道:“先进去吧……”几人一同寒暄着向观内走去。

临江众弟子经刚才一幕,心情都是沉重起来,再见到玄清观内奇美的景色,也不敢做声喧嚣了。

……

玄清殿上,萧暮云与各位执教攀谈了许久。

忽而听到天际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便见到一双人影,竟然自山下的太虚幻境中闯了进来,观内弟子惊慌间,就闻得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哈哈……师哥,师弟来的不晚吧?”

往天上看时,只见一名花须暮年人与一个素衣妇人乘风而来,正落在玄清大殿外的玄清道台之上。

周围有弟子认出来,纷纷拜道:“拜见伯荒太师叔(太师伯)。”

玄清殿内,伯涯子听见话语,也是一笑,微微运起真气,说道:“呵呵……不荒师弟和素娥妹子,你们能舍得出你们那香山田园,来看看我这师兄,着实不易呀。”话落,领着众人已是走了出来。杜义山见到来人,纳头就拜道:“义山拜见师傅、师娘”身后剑天楠为首的众人,也纷纷拜道:“弟子拜见伯荒师叔!”

来人却原来是伯涯的师弟,声名赫赫的帝云五祖之一的田不荒,只因他喜爱田园,与中州云台山散人居七圣贤之一——梅山孤老的女徒白素娥喜结连理之后,隐居在香山,故而又被人笑称:香山农夫。

田不荒看也不看杜义山、剑天楠等人,随口说道:“免了免了!”不再理会他们,只见到伯涯子,说道:“你要真的想叫我来看你,那还不简单,你派人遣来书信一封,我岂能不来看你?哈哈……”说话间,一副粗狂的模样,张开双臂便是给了伯涯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话说的也颇有些无礼,哪有人家说他不来看人家,他反倒怪人家不先来书信叫他去看人家的。

伯涯子地位崇高,自持庄重,避让不及,被田不荒当着徒子徒孙这样一阵搂抱,顿时觉得难堪,又觉得欣慰。一旁何清旭等人皆是不敢作声。只等两人分开,携手正要进玄清大殿,田不荒恍然回过头来,才见到一旁忐忑不安的萧暮云,不由得惊异道:“暮云?”

萧暮云听见事隔十六年的田不荒叫到自己的俗家名讳,恍然间感到分外的亲切,扑倒在地又拜道:“伯荒师叔……是,是暮云。”

田不荒上前扶起萧暮云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许久,才开口来说道:“他娘的,十几年不见你了——怎么的,今日回来祭祖?”他开口就是一句脏话,可听在萧暮云耳里,却是亲切无比。

萧暮云连连点头。

田不荒悄悄看了眼伯涯子,不便多说,只又说道:“好,好,好,没事就多回来看看,我们进去说吧。”话落,同伯涯子入了玄清大殿。

殿内,伯涯子与田不荒夫妇共坐在堂上,白素娥一进山门便是左盼右盼,此时,与大家寒暄了几句,按耐不住,说道:“来了许久,怎么也不见小宝。”

一旁杜义山听了,答道:“师娘,小宝他此时想必不知是在哪里修炼,还不知道您来了,我这就叫人去找他。”

田不荒叫住杜义山,说道:“不要去了,那臭小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哪里热闹他去哪里,这里如此热闹,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来了,只是他怕他娘唠叨他,不敢来而已。他不来就不来,他娘的——来了看我如何骂那臭小子。”

白素娥听不过去,说道:“他娘的就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骂他。”似乎是顾及到了田不荒的面子,说的很是温柔,可听在耳里,却别是一番味道。

田不荒顿了顿,说道:“怎么,我这做爹的就不能骂儿子两句?”

白素娥说道:“你骂的是我的儿子,儿子这些年不回家全是你的错……”

田不荒见老婆脾气正要发作,连忙拉住白素娥,又看了看堂下弟子,继续说道:“好了好了,我不就是骂了他几句,哦,他就离家出走啊……”

白素娥知道田不荒拉她是暗示自己给他留点面子,不再理会他。田不荒有些不悦,看着堂下众人不耐烦的说道:“都在这里做什么,我和我师兄聊聊天,你们都出去忙你们的,出去出去,都出去……。”剑天楠等人会意,纷纷离开,同萧暮云寒暄了起来。

遣走了弟子们,又寒暄了几句,田不荒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怎么不见云师弟?”

田不荒口中说的云师弟,乃是眼下伯涯子最小的师弟云仲璟,因通晓天地音律之奥义,素有魔音之称,隐居在西南一处幽静之地——烟云竹海,故而又被人称作魔音居士。

田不荒此一句正说到伯涯子痛处,当年,面对巫族三位大巫的胁迫,却因为他的决然,才引发了如今云仲璟家破人亡的局面。

此时听到田不荒的话,伯涯子叹了口气,低头并不说话。

田不荒也是无奈,说道:“他还是不肯回来看看吗?”

伯涯子沉默不语,许久,叹了口气,也只说道:“是我对不起他和小师妹啊……”

田不荒安慰道:“师兄依大局为重,也有苦衷……<长生书>比什么都重要!”

白素娥听的也是一阵心酸,说道:“大人们的事,总会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只可怜了筱儿,从小便要受那三魂蛊尸咒之苦……”

伯涯子顿了顿,说道:“如今云师弟能允许筱儿来这帝云山散心,我已经很高兴了,只盼望我能早日找到解除三魂蛊尸咒的办法,心里也能好受些,希望筱儿能坚持住啊……”

田不荒说道:“筱儿侄女在帝云山?”

伯涯子点了点头说道:“在小师妹昔日的百花谷中,有湘月照看。”

田不荒点了点头,说道:“上次在烟云竹海见她时,不过是还是个小女孩,几年过去,想来也长成大姑娘了。”

白素娥说道:“那是自然,姑苏妹妹的女儿,也定是个美人胚子。”心中暗道:若不是天命有限,却正好是个现成的好儿媳,想到此处,心里越发觉得喜欢起来。许久,回过神来,白素娥也只得在心底又叹了口气,暗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只可惜了云筱儿那天妒的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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