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回宫以后,吕不韦因为受了嫪毐牵连而被罢官。齐国和赵国都派来使臣祝贺,其中齐国使臣茅焦就劝秦王说:“大王,秦国现在正以夺取天下为大事,在诸国中声威日响,流放太后有损大王的名声。”嬴政觉得说得有道理,就把母亲接回咸阳,让她继续住在甘泉宫。
秦王政十年,扫把星又出现在西方,不久又出现在北方,从北斗往南接连出现了八十天。按照老规矩,又有尊贵的人物要陨落了。这个人就是秦王仲父,吕不韦。
吕不韦被嬴政赶回洛阳封地。嬴政怕他将来造反,又送去绝命书:“你对秦朝有何贡献,凭什么享用百万户,凭什么做我仲父?你给我滚到蜀地去。”
吕不韦羞愤难当,自知难免一死,就服毒自杀了。
嬴政把亲情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他的薄情寡恩、暴力嗜杀的个性全部暴露无疑。嬴政从小丑陋自卑,长大后母亲的冷落又致使他孤独自闭,读书时每天灌输的都是韩非子那套是非真假、人生无情的观念。这样的景况下焉能长出一个人格完整、身心健康的人呢?
这所有不良的因素里面,母亲给他的刺激无疑是最大的。母亲如此美丽,他也许心底早被母亲的美丽所打动,因而一直对母亲的种种要求都予以满足。谁知道母亲竟然如此****不堪,他心里该生出多大的失望?
所以,他可以后宫养三千佳丽而不选一人做皇后;他自视甚高,对宰相不客气,却可以给一个守孝的贞妇赐与平座;他要纵横四海,统一天下,这样才能让天下都归一到自己的行为规范中。
十二 革命尚未成功 皇帝也需努力
现在好了,后宫的“大火”已经灭了,兵出六国的打大仗也都打赢了,国家也统一了,全天下皇帝的龙椅也坐上了。秦始皇是不是就安枕无忧了呢?当然不是,革命尚未成功,始皇还需努力。他接下来就开始巩固革命政权,还有就是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了。
都说秦始皇不喜欢儒家温吞吞的“仁政”策略,是个迷恋法治“薄情寡恩”的人。除去法家理论,他还相信阴阳家。阴阳家的理论就带迷信色彩,有点宿命论。嬴政觉得自己能统一六国,肯定是真命天子。既然是真命天子,天下人当然是要臣服于他。
按照阴阳家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克、始终循环的那一套理论来推,周朝是火德的属性,如今秦朝要代周朝,就必须用水,水能克火。为了顺应天意,开始水德之年,就要更改一年的开始。黄河也被改名为“德水”。又因为水属于阴,在《易》卦中,代表水的阴爻以数字六表示。所以,秦朝的符节和御史所戴的法冠都规定为六寸,车宽为六尺,六尺为一步,连车驾都必须是六匹马。六六大顺,秦始皇也搞数字迷信。所以,关于秦始皇的吉祥数字,除了“1”,估计就算属“6”了。
这时候的法令极为严酷,犯了法的人别想来个天下大赦然后免罪。虽然说秦朝主水德,水相对于火的刚强应该是至柔的。恰恰相反,五德中水主阴的命数应该是刻薄而不仁爱。原来水德之阴不是阴柔而是阴险!
中国人就是爱搞形式主义,秦始皇也不例外。表面上的文章做够了,现在该动真格的,那就是这个国家该怎么管理与统治?秦始皇就开会研讨:“众卿家,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呢?”丞相王绾就进言说:“诸侯刚刚被打败。燕国、齐国、楚国地处偏远,不给它们设王,就无法镇抚那里。请封立各位皇子为王,希望皇上恩准。”做大官的大臣,尤其是在天子身边,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赞成。李斯却反对说:“以前周朝也把土地分给子弟和同姓亲属,可是越到后一代就越疏远。疏远以后大家都不管里子面子,互相攻击,搞得和仇人一样。这些诸侯打得你死我活,周天子也管不了。现在好不容易由您统一,千万别再设什么诸侯。一点好处都没有。您就把土地划成郡县,设立官员,级级牵制,权利便都在您手中。至于那些皇子功臣,拿公家赋税的钱打赏一下就可以了。”秦始皇本来就是个权利欲望很重的人,廷尉李斯的话简直是一击即中他心,于是说:“廷尉说得对,就这么办。”
天下从此分为三十六郡。每郡都设置守、尉、监。改称人民为“黔首”。为什么这么称呼呢?“黔首”意为黑色,这是秦始皇最喜欢的颜色了,而当时秦朝属水德,水德是尚黑。为此,秦朝只有皇帝才能穿黑色的衣服,其他符节、旗帜的装饰也都用黑色。
天下政权都归集到秦始皇手里。他怕民众不服,将来要造反,下令将天下的兵器全都聚集到咸阳。融化后铸成大钟,十二个铜人,每个重达十二万斤,放在宫廷里。他又统一法令和度量衡以及书写标准。这个还是比较有贡献意义的,起码不同地方的人们沟通起来更方便,办事效率也高了。咱们现在全国推行普通话估计就是跟人家秦朝学的。
另外,他还命令全国最有钱的十二万户人家都搬到咸阳住。有钱就有势,有势就可能造反,现在把有能力造反的人都放到自己眼皮底下,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来。秦始皇想得还真周到。
集权****让秦始皇拥有了天下的财富,他一旦尝到甜头就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先是在咸阳北坡仿造六国华丽的宫殿大建特建,还将从六国虏来的珍宝和美女放在里面,供自己享乐。建完以后还不够,还要建一个阿房宫。
这个阿房宫规模之大,“复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浩繁宏伟,气氛磅礴,是以前任何帝王的宫殿都望尘莫及的。它基本上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向东延伸至骊山,向南延伸至终南山,向北有复道渡渭水连结咸阳宫,并准备以终南山颠作为阿房宫的南阙。嬴政从来不怕民力财物枯竭,每年要征用七十多万人做苦役,修路,修宫殿,修陵墓,修长城。修到最后,人力资源不够用了,老人妇女都要征用。
秦王统一天下以后,崇武弃德,选择了一条暴民虐民之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真理。失去民心,使秦王朝的巍巍统治在社会的土壤中没有扎下最起码的根系。
十三 秦始皇和他的儿子们
秦始皇究竟有多个儿子?历史上有两种说法,一说是秦始皇有二十余子,一说是秦始皇有十八子。两种说法均出自《史记?李斯列传》。一说出自《列传》本论,另一说出自《列传》(集解)。《列传》本论说:秦始皇三十七年东巡郡县,“秦始皇二十余子,长子扶苏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蒙恬为将。少子胡亥,爱,请从,上许之”。
本论说得非常清楚,秦始皇“有二十余子”,扶苏是其长子;胡亥是其“少子”即最小的儿子。《列传》又引用赵高对李斯的话说:“皇帝二十余子,皆君之所知”。这进一步证明,秦始皇确实有“二十余子”。及至司马光撰写《资治通监》,大概也无新的历史资料可以遵循,故而他在其《秦纪》中也祖述《史记》说:“始皇有二十余子。”对于十八子之说,《史记》(集解)称:“辨士隐姓名,遗秦将章邯书曰:‘李斯为秦王死,废十七兄而今王也’也。然则,二世是秦始皇第十八子。”在以上两说法中,显然,“二十余子”之说,其证据是比较充分的。
传统普遍认为,秦始皇的子女们皆为赵高斩尽杀绝。如《汉书?高帝纪》称:“秦始皇、楚隐王,………皆绝无后。”如《汉书?贾山传》称:秦始皇“宗庙灭绝矣”。如鲍本《战国策》吴师道补曰;秦“宗姓已灭绝”。如《盐铁论》引文学的话说:“昔赵高天过人之志,而居万人之位,是以倾覆秦国而祸殃其宗。”根据上述历史记述,似乎可以认为,赵高谋杀、逼杀、诱杀和诛杀秦始皇诸公子、公主之数目,也就是秦始皇实有子女的数目。
据《史记?始皇纪?李斯传》:“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将闾昆弟三人”,遭赵高陷害,“皆拔剑流涕自杀”;“公子十二人戮死咸阳市,十公主磔死于杜”;公子高见赵高杀气腾腾,直奔其兄弟而来,意欲逃亡,“恐收族”,罪及亲人,“请从死”,“赐钱十万以葬”。加上在此以前扶苏已为赵高、李斯矫诏赐死而“自杀”;此后,赵高又策动望夷宫军事政策,“劫胡亥,令自杀”。
这样以来,秦始皇之(6+3+12+1+1+1=24)二十四公子、十公主全都先后惨死于赵高之手。此与《李斯传》“始皇有二十余子”之说,是基求上相吻合的。
对于秦始皇同他的二十四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如何,史籍极少直接提及,只是在记述相关问题时偶有涉及罢了。
秦始皇平定天下、建制称帝之时,丞相王绾等大臣曾经提出,在原燕,齐,荆边远地区“请立诸子”为王,试图以此打开缺口,求得全而分封。秦始皇把王绾的意见交由大臣们讨论,“群臣皆以为便”。只有李斯反对。李斯总结了周初大“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远,相攻击如仇雠,诸侯更相诛伐,周天子弗能禁止”的历史教训,认为只有“皆为郡县”才是“安宁之术”,封建诸侯是不合时宜的。
秦始皇完全支持李斯的意见,他以春秋战国时期“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又复王国,是树兵也”为理由,拒绝任何形式的分封,并以“分天下为三十六郡”以断绝其分封之望,最终使“秦无尺土之封”、“子弟为匹夫”,“诸公子为黔首”。只有长子扶苏被当作储君,让他去上郡作蒙恬监军,到一线接爱锤炼以增长才千,等秦始皇百年后继位为秦王。其余二十三子,非但无一封王,而且也不让他们在其中央或地方政府任职,仅仅把他们用“公赋税”养起来完事。难怪秦始皇死后,其少子胡亥对赵高说:“父捐命,不封诸子,何可言哉!”对秦始皇“不立尺封土之封”流露出深深的不满。
对于秦始皇“海内皆为郡县”,“不立尺土之封”,“子弟为匹夫”,“诸公子为黔首”,西汉有些文人学者,颇多微词。他们认为秦始皇连亲生儿子都不让分享权利,是“废王道,立私权”,是“欲擅天下之利”是极权主义的表现,似乎很同情秦始皇的儿子们。其实,秦始皇“废王道”是真,“立私权”是假。
在秦始皇建制称帝以后,可以说他的权力是非常非常之大的。他完全有权力、也完全有能力为他的二十四公子,为他的十公主,为他的嬴秦氏家族,为他的后宫椒房,谋取很多很多的私利。首先,封子弟为王,尤其封诸公子为王,不算过分。对此,不仅不会有太多的异议,反而会得到更多的拥护和支持;不仅会得到朝廷诸大臣的拥护和支持,而且会得到世俗即社会习惯势力的默许和认同。其实,即使不封诸公子为王,还可以把他们安排到其中央或地方政府中任职。
但是,鉴于西周封建诸侯导致诸侯割据“天下共苦哉斗不休”的历史教训,秦始皇坚持选拔、任用和罢免官吏的选官制原则,要求严格按照《置吏律》和《除吏律》等法律规定任免官吏。而皇帝的亲族,没有功劳,没有能力,就没有获得官位的权力。
据刘向《说苑》记载,秦始皇还产生于把帝位禅让给贤者的念头,只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制约,而不可能实行罢了。其“公天下”之心可知。显然,秦始皇所朝思暮想的是谁能真正继承他所从事的统一、郡县制和法治的事业,至于亲疏,似乎都无所谓。
秦始皇如此把他所从事的事业看得高于一切,看得高于他个人的名誉地位,看得高于他们的父子情分,看得高于他家庭和家族的私利,这在中国古代社会的君主帝王中,是不多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