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要有些不高兴的了,并且还直接表现在脸上。但我估计她在见面之前就该猜着是这结果,我不过只是亲口告诉她,的确是这结果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必再抱有什么童话式的幻想了。她现在感到寂寞多半也是因为自己正单身的缘故。待她以后找着了真正可带到外头炫耀的男友,就会很快地、并且也毫不留情地把我给忘了。呵,作为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我还能不晓得这层利害?”
“你们…,以后还有机会做朋友么?”刘意近乎天真地喃喃问。
“说,肯定是要这么说的;而且我还把我部分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她,让她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但…,”孙浩巡视了下四周,见身旁确实无人,才悄声说,“你是我表弟,我也就跟你透个底:我实在只是客套客套。我在心里已当那是跟她见的最后一面,以后即便她再打电话或是上网找,我都不会有任何回复。久而久之,她也就该明白我的真实意思了。你想想,一个男人,潜意识里都对一个女人完全没性趣了,那还能指望做什么朋友?!聊天赏月?畅谈人生?这种文艺性的呆话也就你这种情场小白能问得出。”
刘意于是再问不出话来;尽管孙浩答得都相当有道理。而这所谓道理,正是“人情练达”的缘故。
这时,杨萌又回走了过来:原来是孙斌到了,不知道具体位置,嚷嚷着让刘意赶快下去接他。刘意听后,便告别孙浩去迎孙斌。
跑了几步路,刘意突然回过头,对正与杨萌往里走的孙浩笑着说了句:“哥,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对你现在的女朋友好点;并且好到底。”
孙浩听了,愕然发笑:“看你这话说的,那当然了!我最爱我的小雯了,怎么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呢!”
那边杨萌还在追问什么情况;刘意已点点头,调头跑开。
待他跑到楼下时,正见孙斌与一群人围在一起推来搡去,似乎是又有了什么纠纷。他赶忙上去拉着孙斌问何事。孙斌边撸起袖口边叫骂道:“妈的!撞到老子不说一句就想走?以为哥我是吃素的?”那边一个肥头大耳的指着孙斌藐视道:“撞的就是你丫个怂货,不服找人啊!”孙斌气得冲冲地就要上,并破口大骂说:“我 操 你个嘴的!揍你个龟孙子还要找人?你们他妈的手拉手一起上,打残了直接往这后头的重症室送!”
刘意已无心再管;只对孙斌说了句:“你如果还想到里头去吃‘豆沙包’的话就尽情开打吧。”说完就调头走。
那边的两个保安见这边聚了许多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也跑了过来。双方见有穿制服的来了,虽不是正宗的,但为安全起见,也就不敢妄动。孙斌眼看着刘意走远,又急又气,只得指着撞他的“团队”说:“这次算你们上辈子积了德,下次小心连门牙都找不着!”说着就去追刘意。
那个团队里一穿黑T恤的瘦青年忙冲着跑走的孙斌咂嘴嘲笑说:“呦呦!原来就是个孬种哦!哦哦哦…”
随后,那群人也就无聊赖地散了。
追上刘意后,孙斌满脸堆笑,说:“对不住了小弟,本来今天是被大姐叫来看你的小弟的,没想到竟会‘碰着’这么件窝囊屁事!”刘意说:“你其实可以不用来,因为不来也就‘碰不着’了。”孙斌听了,很不高兴,板起脸说:“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弟兄,当然应该互相照看的。”说着,他又从勒着的裤腰间取出一盒象棋,略带羞愧地笑说:“我听说你那个胖弟弟爱下象棋?我就顺手买了盒。虽然很便宜,但也是哥我的一份心。”
不知为何,看到那盒沾有汗渍的简易象棋,刘意突然笑了起来;并且就在这短促的笑声中,已冰释掉前嫌。
收好象棋后,孙斌又说:“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就是我跟我的小倩已经和好了。你想必早知道我那天失控打她的事;我这个人轻易不打女人,但我那天一是喝高了,二是我也最不能容忍别人骗我并且还让我在弟兄面前丢脸的,可这些偏偏都让她给赶上了,所以…所以我便没能控制住自己。后来,我赶忙诚心地跟她道了歉,并且也得到了她的最终谅解。不过她还有一个额外要求,就是让我找着你,让你联系一下她,说是有话对你说。”说到这儿,孙斌便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刘意。
在接过手机的瞬间,刘意不由回想起一个多月前细雨下的那一幕。他深吸了口气,拨通了沈倩的号码。
在一旁的孙斌点完烟上嘴后,那头终于传来了沈倩的声音:“怎么了,大斌子?有什么屁就快放!我这儿忙着呢!”不时还夹杂有桌球撞击的声响。
刘意低声笑说:“对不起,我是大斌子他小弟二意子;但如果你现在很忙的话我也可以过一会儿再打来。”
“呃…”那头足足愣了五六秒才又开口说,“我…我真不知道是你…,那个…,姐姐我刚刚讲话粗鲁了,不要介意啊?”
“哈哈,”刘意却很开心地笑着,“每个人讲话都有她自己的风格,谈什么粗鲁不粗鲁的呢?在我看来,只有亲近和疏远之分。我正担心你跟我再说话时会显得拘谨,不能像先前一样真实呢!”
“放你娘的屁!”沈倩又想证明,又不知该怎么证明,便这么脱口而出,又忙红脸说,“你你…你先等一下,我把前头这盘球摆完了再回来跟你慢聊。”
在走廊等着的时候,刘意看孙斌想自己提前到病房去,便在后头叫道:“人和烟只能去一个!”
孙斌若有所悟,又猛抽了一口后,才把烟掐了;并回头冲刘意嬉笑了笑,随之,吐出一阵烟雾。
“喂,”那头终于又有了动静,“刘意小弟,你还在吗?”
“当然。”
“那天的那个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
“对不起,”刘意见她提及这个,忙接口说,“那天我不仅出了个馊主意,还让你承担了这馊主意的苦果。最可耻可恨的是,我竟还丢下被暴力过的你一人在雨地里受淋而自己却逍遥地逃了。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也简直就是个‘屁’的存在了。”
沈倩很讶异于刘意的这种说辞;但为流畅对话起见,她便顺着他的话往下宽慰说:“什么屁不屁的,反正都已经放过去了;况且后来大斌也已向我道过歉了。再说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胃出血。姐我更大的伤都承受得了…”
“对不起…”刘意低声哽咽说。
那头没再回话。
“沈倩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千万要对我说实话。”
“嗯,你问。姐我一定把全部的心里话都告诉你。”颤颤的对答声。
“我不想偏袒我的哥哥,他虽然心地很好,但性格太过火爆,别人稍稍一激便会头脑发热、诉诸武力,并且在短期内也不可能有太大改观。吃亏受苦对他来说只是新一轮仇恨的开始,他很难从中汲取教训并反思自己先前的任何过错;除非,他也到了大舅那个想动却再也动不了的岁数。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当真确定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