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许去!”猪妈虎着张老脸,突然登登的从二楼下来,拿眼狠狠的剜了眼苏小美:“我午饭都做好了,你们还不快点上来吃?瞎磨蹭什么呢?还得让我下去请你们,一个个的,给脸不要脸!”
“哼!”苏小美气的扭过头。
真高兴,真高兴,今儿是真高兴!哈哈——我看到他俩挨骂,在心里偷笑。
“妈,中午都吃什么啊?”猪大肠被老娘训一顿讪不搭的摸了摸下巴。
“还能吃什么?酸菜汤!”
又吃酸菜汤啊?我一听她说吃酸菜汤,我就忍不住反胃。这个猪妈做饭也太没创意了?夏天中午是顿顿吃凉拌黄瓜,冬天是顿顿吃飘着油腻腻的猪油的酸菜汤,她是什么省钱她做什么。
“大妈,我不在这儿吃了。我想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猪妈一听说我要出去,立马不高兴了。
“我一会就回来,我就去前面的福彩中心买张彩票。”
“你也要去买彩票啊?”猪妈不屑的冲我撇了撇嘴角:“瞅你长得一脸穷相,你还能中上奖?”
我怎么就不能中奖了?就会咒我。死老太婆!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走出去。
我在福彩中心排了半天队才买了一张彩票。现在买彩票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究其原因只有一个:穷的呗!买彩票是我们这帮穷人梦想一夜暴富的唯一途径。
我把彩票小心翼翼的夹在皮夹子里,说不定我的这张彩票就能中五百万呢!
我要是有了五百万,我就在猪妈的对面再开一家比她大的超市,我什么东西卖的都比她便宜,我天天对着她干,我要把她给挤黄了!
我要她和他那个猪儿子沿街讨饭去。
“二顺啊,求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我口饭吃吧!大妈都快要饿死了!”猪妈穿的破衣烂衫的,拄根棍子,端着个豁牙子碗,脸造的黢黑的到我的门口来要饭。
我叉着个腰,斜了她一眼,冲身后一摆手:“小俊子你过来!”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吗?”小俊子哈着个腰低耳下三的看着我。
“你去把咱家狗喝剩下的酸菜汤给我端来。”
酸菜汤端来了,我捏着鼻子把酸菜汤倒进她的破碗里:“你端着滚一边喝去!”
“谢谢!谢谢!”猪妈哧溜哧溜的喝着,听话的猫到墙角上。
“哈哈……”我一想到这美好的一幕,当着大街上就忍不住笑出来,引的路人纷纷回过头看我。
“看什么看啊?没看过美女笑啊?”我叉着腰,歪着脖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这帮人真没见识?
“宝宝咱们快走!有女流氓!”一个年轻妈妈吓得赶紧抱起孩子跑了。
“女流氓?喂,你给我站住!我长得这么慈眉善目的,我怎么就像是女流氓了我?真是的!”
“大姐,你是刚从里面出来吧?”一个秃头叨着烟突然一脸暧昧的凑过来。
“里面?什么里面?”这个家伙他在说什么啊?
“大姐你不用装糊涂,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刚从那里面出来的。你是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犯了什么事?”俄顷,我才缓过神来,敢情个他把我当成了从牢里刚放出来的。
“你过来点,我告诉你我犯了什么事。”我瞅瞅左右,一脸神秘的冲他招招手。
他乖乖的附耳过来。
“我把你这个****的卖去泰国当人妖了!”我说完了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赶紧开溜。
我跑到一家眼镜店门口,回过头看到他没跟来,我松了口气。现在几点了?我看了眼手表:都一点十五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猪妈又该骂人了。
我刚想走,突然看到一对该死的奸夫****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从我面前走过。
奸夫就是小俊子,****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孩儿。
她身材高挑,穿一件白色的风衣,一头黑玉般乌黑亮丽的直发,小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的就像是画家拿画笔精心画上去的。
她和丰神俊朗的小俊子站在一块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俩人不管走到哪儿,众人惊艳的目光就追到哪儿。
我就像是个被抛弃的怨妇似的,眼神幽怨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看到他俩有说有笑的挽着胳膊走进了一家“悠悠”冰吧。
我要进去看看这对奸夫****进去干什么?
我跑到我刚才呆过的眼镜店里买了一副咖啡色的墨镜。
我戴上墨镜,从包里掏出口罩也戴上,压低了头上桔黄色印着朝霞便利店的鸭舌帽。
我猫着腰,跟做贼似的偷偷的溜进去。
我一进去就看到那对奸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谈笑风生。
我蹲到大理石的圆柱子后面,又嫉又恨的偷窥着两人,看到小俊子亲热的伸出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嫉妒的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坏女人的鼻子给她捏扁了,该死的臭女人居然敢勾引我的小俊子?
我要掐死你!我把眼前的圆柱子就当成那个坏女人,咬牙切齿的掐着。
“小姐,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服务生,左手端着杯番茄汁站在我身后。
“我——我——”我看到她手上的番茄汁灵机一动:“我刚才有点口渴想进来喝杯东西。正好,你把你手上的番茄汁卖给我吧。”我一把端起托盘里的番茄汁咕噜噜的一口气就喝了进去。
“小姐,这杯番茄汁,它——它” 女服务生脸色非常难看的看着我:“这杯番茄汁是刚才一个客人用过的,刚才那个客人,他——他把假牙掉进了里面,你把他的假牙喝进去了。什么?我把别人的假牙喝进了肚子里?我一听,哇的一声,早上吃的皮蛋瘦肉粥全吐到她的裙子上。
“啊!”女服务生尖叫着跳起来。
我在所有人发现我之前溜了出去,所以我没有看到小俊子看向我含有深意的目光。
4
晚上七点钟,我下了班。
灰暗的天空就像是一块褪了色的黑布,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侧亮起的仿古的路灯,不远处一座富丽堂皇刚刚建成的商厦,全都笼罩在这块黑布当中,忧郁而又沉闷。
我从商店里出来,手里拎着猪妈临走前“好心”送给我的一份生日礼物,一盒明天就过期的生日蛋糕。
我和我手上的这盒生日蛋糕还真是绝配啊!我苦涩的一笑:都是快过期的。
我马二顺今天满二十岁了。
我觉得自己还不曾年轻过,就突然老了。
青春,就好像是手里抓的满满一大把的沙粒,一粒粒,一年年的,悄悄的,无声无息的,从我的手指缝里溜走,手上空了,心也空了。
我突然有一种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趁自己年轻的时候,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过、恨过?恨过,爱过,生命就没有遗憾,偶尔回忆起来的时候,也会有一种打从心底泛起的甜蜜和苦涩。也不要像现在这样,28年的记忆里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和平淡,就像是一个调一拉就是一辈子的二胡。
我的老同学方飞扬,还曾经羡慕过我这样的单纯平淡的生活;可是我倒情愿像她那样,撕心扯肺,轰轰烈烈的爱过、恨过、痛过、哭过,我宁愿像她那样有滋有味的活一天,也不愿意像我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活一辈子。
“漂亮的美眉来电话了!快点接电话啊?你要是再不接,周星驰送给我的半斤猪大便俺可都吃了?俺吃了猪大便长得可是贼拉漂亮,跟蟑子怡似的……”
我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被手机的铃声吓了一跳,掏出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
“喂,您好!”不知道是谁,还是客气点保险。
“二顺,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性感、慵懒,就像是刚刚睡醒的似的。
“扬子是你啊?”我很意外,想不到会是方飞扬给我来的电话,我们自从上次三剑客聚会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系了。
“我刚起来,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就给你打个电话。生日快乐二顺!”她和我的生日只差一天,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扬子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我有一点感动。
“你不用谢我,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是顺便想起你来。”
“你这个臭丫头!你就不能说你是特意记着我的生日?我过生日你就不能哄哄我?”
她在电话里头笑了:“女人啊就是喜欢被骗,就算是明知道被骗,心里也高兴。二顺,咱们有时间再聊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她把电话挂了。
这个臭丫头的脾气还跟上学的时候一个样儿。
扬子,是我上高中时候的死党,一个漂亮的要死、冷酷的要死的传奇人物。
她有着一张,上帝经过一百年才能创造出的冷漠高傲的面孔。
一双寒星般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常常带着一抹戏弄,漫不经心的,好像把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调调。
上学的时候学校的男生爱死了她这个调调。我也曾经对着镜子偷偷的模仿过,用一句成语形容:东施效颦。扬子是在我高中一年级下半年的时候,转到我们这所有着一百多年历史、古老沉闷的学校。她的出现不压于当年美国往日本广岛投掷的两枚原子弹的威力。
男生们发了疯似的爱着她,女生们发了疯似的恨着她,妒忌的毒蛇咬噬着她们的心和灵魂。
我也是她们当中的一员,我一边像朋友一样爱着她,一边像仇敌一样恨着她,我妒忌她妒忌的要吐血。
我当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做像她那样的女人:美丽、冷酷、高傲, 热情,敢做敢为,想跟谁好就跟谁好,像女王一样被男人供着。
虽然我每天都照着镜子学她,但是我还是我,我的骨头还是马二顺的骨头,我永远也成为不了像她那样的女人。
她只是我的一个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梦。
“美眉又来电话了,你可真忙啊!”手机又响了,是老妈打来的叫我赶紧回家吃饭,她还特意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自从三个月前和嫂子吵架从家里搬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当时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我就发下话:我再也不回去了!我要是回去,也得带着一个长得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回去气气我那个势利眼的嫂子。
叫她看不起我?整天的骂我都快三十岁了还烂在家里,啥事也干不好?
可是都过去三个月了,我那个长得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个老娘的肚子里怀着呢?
难道我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那个臭老娘们还不知道怎么的嘲笑我呢?要是不回去吧,我又不忍心,老妈都六十多岁了做了一桌子菜眼巴巴的等着我回去呢。哎!这该怎么办呢?
经过做了十五分钟激烈的心理斗争,我还是回去了。
当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抬起头看到我阔别三个月之久的家,看到老妈熟悉的身影在窗前晃动,我的心里不由的一酸。
我一只手拎着猪妈发的快过期的生日蛋糕,硬着头皮走进楼道里。
我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那个臭老娘们刺耳的叫骂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赌赌赌,你就知道赌!早晚你把你老婆孩子都给赌进去,我看你就不赌了!我和你结婚七八年,你说我是过过一天好日子吗?我早上出早市,傍晚出夜市,我起早贪黑没黑没白的干,却连一件一百块钱的衣服都舍不得买。你说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下了岗不知道出去找活,就知道天天跟那帮二溜子出去赌博。你自己说说,这几个月你输了多少钱?我快连吉豆儿的托儿费都交不起了,你知不知道?”
嫂子刺耳的公鸭嗓盖住了哥哥唯唯诺诺的小声嘟哝,和我小侄儿吉豆儿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难怪看到老妈在阳台晃动的身影,原来她是躲到那儿去的。
“英子,你就少说两句吧!一会儿二顺就回来吃饭了,让她听着你俩又该吵吵了。”马大顺半天嗫嗫嚅嚅的蹦出一个屁来。
“她回来还能把我咋的?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问问她,她都干成啥事了?干啥啥赔!也嫁不出去,就知道成天的烂在家里!我都替她脸红。我看她呀,哼!将来也就嫁给个收破烂的吧”
我气的手脚冰凉,手上的生日蛋糕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出来,视线模糊了。
我捡起地上摔的走了形的生日蛋糕,大脑一片空白的愣愣的往楼下走,耳边一遍遍的回响着嫂子的话: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嫁不出去,就知道成天的烂在家里!我都替她脸红。我看她呀,哼!将来也就嫁给个收破烂的吧。
我神情恍恍惚惚的,后面好像有一辆车子一个劲儿的在向我按喇叭,我也不管,他要是有种就把我撞死!省着我活着遭罪。
我回到了家里,小俊子还没有回来,屋里一片漆黑,我的心也是一片漆黑。
我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抽走了一样,虚脱的瘫坐到地上,背后靠着冰冷的墙,凉气透过后心一直凉到心里,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我饿了,抓起摔的残不忍睹的生日蛋糕大口大口的胡乱的吃着,一想到这就是我的生日,没有亲人和朋友在旁边祝福,也没有爱人和孩子,眼泪就像是自来水似的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奶油混和着眼泪弄的满脸满嘴都是。
“老佛爷,你干吗用奶油洗脸啊?你可真浪费!”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了过来,动作轻柔的擦干了我眼角的泪。
我怔怔的抬起头,看到是小俊子,他冲我露出雪白的牙齿璨然的一笑:“老佛爷生日快乐!”他从身后突然变出一大束百合花,腼腆的笑着递给我:“我还是头一次给女孩子送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小俊子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都晕了,愣愣的接过他手上的花,握着花束的手激动的直抖。
“保密!”他歪着个头,像个孩子似的顽皮的笑了。
“老佛爷你先把眼睛闭上。”
“我为什么要把眼睛闭上?”我不解的看着他。
“你就闭上吗!”他强迫我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