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叫上双雄、连天出去吃饭，我准备把话说开，想彻底弄清心里的疑问。特意选了一个单间，三个人坐下来，气氛有些不太和谐，给他俩倒了杯茶。一向喜欢直截
了当，我说，我们兄弟三的关系最近有点变化，你们没发现吗？
他们不说话，我又接着说：“我知道双雄对贾金莉有好感，可我与她绝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我根本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影响到我们的关系，所以今天把话直接说开了。”感觉这两天，你们有事瞒着我，现在想让你们也告诉我，如果还当我是兄弟的话。
双雄说，你绝对误会我了，我对贾金莉是有好感，但也绝不是一个看不开事情，不把兄弟感情当回事的小心眼人，我们也不可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连天什么也没说，端着杯子在那喝水。这我知道，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我今天去了楼顶，上面有许多脚印。
听我说到这里，他俩的脸色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双雄那天晚上回来很迟，你干什么去了，回来连衣服也不脱？今天中午你说去打篮球，却与连天在一起，有必要骗我吗？我们是兄弟，如果不是，我的问题显得多余了。
双雄低着头什么也不说。连天说，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吧。连天与双雄把经过完整地说了一遍，我们连饭都没有顾上吃。
贾金莉的男朋友叫陈明，高二，是一个很活跃的男生。原来与老黑在一起，也算是老黑的一个得力手下，老黑被抓后参与了竞争老大的活动。
老黑在内部把自己的小团体起名叫“高中生”，很佩服他团体起的名字，这个名字在学校里容易隐藏，我开始怀疑他不是一个蠢货了。上次砸车的事，纯属意外。老黑让成员每月上交十元会费，以供急用。
贾金莉是一年级的学生，她们班的男生也组织了另一个小团体，经常与“高中生”发生摩擦，开始还能客气地道歉认错，到后来跟“高中生”对着干了，在名气上慢慢大了起来，老黑对此当然清楚。于是打算增加自己团体的名气，以盖过他人的傲气。接着出了砸车事件，失手砸错车被抓。老黑被抓后，没有一点音讯，只留下一个没首领的“高中生”团体。里面的人是谁也不服谁，于是产生了重选老大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形势所造的，团体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老黑手下三个最有实力的竞争。竞争标准是看谁手下人最多，谁的人气旺，让就做新的老大。
连天不是“高中生”的成员，但与其中之一关系很好，可能是同乡。连天对他很支持，所以四处拉人气，并来拉拢我，被我训了一顿。他假装作听了劝告，其实依然走得很近。
有一次陈明要打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与他女朋友走得有点近。他发现与她女朋友一起逛公园，其实那个男生就是我。陈明准备叫人行动的时候，却被连天的同乡制止了，这是连天强烈请求的结果。并且连天的同乡还制造了个舆论，他说，陈明的女朋友与团体里的死对头是一个班的，陈明有卧底的嫌疑。
陈明没有行动，打算与其女朋友分手。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只是在做样子而已。
老黑刚来学校时，喜欢上楼顶玩，经常几个人爬上去一起抽烟。时间长了，那里就成了他们秘密会议的地方。创建这个团体的时候，就是在楼顶举行的仪式。我知道幼稚的行为，就像小时候，张笑天，小飞、白鹿我们四个围着火中烧烤的狗鱼拜把子一样。
竞争让“高中生”内部的关系恶化了许多，所以急需结果，就在前天风雪交加的晚上，处于团体上层的几个人下了夜自习后偷偷爬上教学楼顶。总共四个人，居然连天也去了，是他的同乡让他一起去的，上去后，连天的同乡受到了谴责，说自家事让外人掺合。
他同乡说，这是我的手足兄弟，我说能上来就能上来，谁规定不能有外人的加入？
几个人开始讨论，看实际情况，陈明的实力最强。陈明说，我能为“高中生”牺牲很多，而你们却不能，我今天下午已经与女朋友分手了，我与她的感情，是你们都知道的。
连天的同乡说，其实我的人并不比你的少，要不过两天，我们去操场上公开选举，暂时我不认输，对兄弟讲义气我也能。
退出的人不置可否，连天在旁边却是蠢蠢欲动，但也不敢说什么。在楼顶上可以听到楼下的嘈杂声渐渐没了，学生们快走完了。细细的雪花在夜空中飘落下来，打在脸上，像在诉说什么，四个人争论没有结果，全然不知怎么处理。
陈明说，干我们这事不仅有义气就够了，还需要魄力，快刀斩乱麻的魄力。陈明显得激动起来，似乎不准任何人违背他的意志。
连天同乡说，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是没结果的，我不会服的，下面的人快走完了，我们下去吧，找时间再谈。
陈明怒气冲冲地说，不行，今天必须有个结果。
连天感觉时间确实不早了，想回去，加上陈明用威胁的语气跟他同乡说话，心里很不满，就想在气势上帮同乡一把。
连天不客气地对陈明说，你想怎么办，我们不服，而且现在要回去。
陈明用正眼看了看连天，十分恼火。你算哪根葱，有什么发言权，你给我滚下去。
连天决不是个软蛋，他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听你的，你也算不了一根葱。
陈明动怒了，不知是真的，还是想吓唬连天。他说，你不下去，我就把你扔下去，说着冲了上来，要抓连天的围巾，连天往后退，却没有躲开，围巾被抓住了。一刹那连天往左边跑，一个转身，他的围巾从连天的脖子上脱落，连天躲过了。陈明没想到抓在手中的围巾会突然失去着力点，失去了阻力制止刚才的冲力，一个人像猛士跳下了楼。他大叫了一声，没有人注意。剩下的三个人木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天吓得快失去了呼吸，等清醒过来，他们赶紧下楼，发现陈明已没了呼吸。连天四处找自己的围巾找不到。干脆就不找了，顺手取走了陈明的围巾。真是天大的巧合，两人的围巾很像，后来连贾金莉都没有分清。
三个人商量只要不被调查出来，就不去坦白，如果证据不够说不定什么事都没了，不然判个谋杀，将比老黑还要惨。
连天心理难以承受这件事情，于是想回来找我谈谈，问看怎么办。碰巧我们几个回的也很迟。连天在寝室门口看到我们几个人，我在一个女生面前停下了。那女生连天认识，是贾金莉，也就是陈明的女朋友，这让连天打了个寒战。连天怕我会因为与贾金莉有关系而牵扯到此事，所以改变了想法，不让我参与这件事的决策。可他真忍受不了心理上的恐惧。于是，他从我身边经过，去找双雄，双雄拿不出什么好的决策，但很会稳住他的心。他们决定不让我知道。双雄让他不用担心，因为这事本身就不是他有意造成的，至多也是过失，就算调查到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在寝室的下面聊了好长时间。此时，我正唱着刘德华的《天马行空》从外面走向寝室，他们听见，都回了寝室。为了不让我发现什么，双雄一到寝室，和衣往床上爬。我回来，发现双雄不说话，以为他因贾金莉在生我的气，我爬过倚书的床去安慰他，倚书还说我像穿山甲。
夜里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他们不敢早点去，躺在床上等着天往下塌。没想到事情却没有自己想象的坏，所有人把陈明的跳楼看成了殉情，一切归功于连天那条挂在了五楼的围巾，学校首先下了这样的论断。简单地处理了此事。由于我与双雄在一起，所以不方便他们交流，他们只好约了中午吃过饭在公园的亭子见面。双雄说去打篮球，就去了公园。不巧被我碰到了。
我一言不发地听完连天和双雄的讲述，都顾不上吃饭，拉着他们向学校跑去，趁证据还在，坦白交待可以保证最轻的惩罚。我们刚要说经过，校长就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连天与其同乡和另一个人被带回了警察局，立即派人封锁和保护楼顶的证据。
经过几天调查，这件事有了结局，连天给予五千元罚款并监禁三个月，连天的同乡和另一个同学给予严重警告和同谋罪，处以罚金三千元，并立即解散学校的非法团体“高中生”，还有贾金莉班的那个团体。贾金莉知道真相后说，爱情在男人的心里什么都不是吗？我说，也许那并不是爱情？
天上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将窗外世界素裹。我平静地坐在教室里，斜靠在墙上，翻起了一本杂志。在一页杂志的底部看到了一句富含哲理的话。
生活本没有意外，只是我们过于习惯了以往的一切。
第十九节遥想成就
离寒假还有不多的时间了，全校投入了备战状态，准备期终考试。中专不同于以前了，每个人都明白，毕业后将是人生一个大的转折点，每次的努力是为以后的精彩人生多做些铺垫。
有时在想老爸的话：“儿子，你要出人头地，千万别像老爸一样。”
我会说：“老爸，你的生活也很潇洒，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我的打算是，比较认真的学习，如果考不上就回家做小买卖，娶个爱我的老婆，生个孩子，平凡过此一生。
把这个想法跟碧荷说了。她说：“我不相信你是那样一个人，你应该是一个志向远大，定能做大事的青年才对。”雪真大，在外面走了一会，衣服已经是白的了。我摇了一下头，把头上的雪摇掉，再拍了拍碧荷的肩膀说：“多谢妹妹的鼓励，哥哥的偶像是成吉思汗，将来带你驰骋天下，怎么样？”
碧荷微笑着说：“在妹妹面前也不多注意自己的形象，看你完全是自恋狂，你知道吗，你说话时的神态是深醉其中，好像正在享受着功成名就。你去驰骋天下，带着我干什么？”
我表现出很认真的样子说：“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在身边，我的衣服怎么办？”碧荷撅起嘴，一副生气的样子，令我想起了小学时胖乎乎的她。她说：“我的作用就是洗衣服！”我说：“其实还有一个作用，只是怕你不发挥。”她急忙问：“是什么，是什么？”话音刚落，就追着打我了，我说是倒洗脚水。在雪花飞舞的校园里奔跑，笑声随雪乱舞，每一朵雪花都是一个欢乐。
我对花城的好感就像贾金莉对我的一样，而花城对双雄的好感又像双雄对贾金莉一样。碧荷，我该把你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考完试，回到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很快收拾好了，坐在床边点了支烟。同学们都在收拾东西，倚书吹着口哨忙活着。等收拾好了，我跟他们说：“兄弟们，先祝你们新年愉快，我回去了，明年见。”扔给双雄一支烟，也扔给成明一支，互相拍了拍肩旁，我走出了寝室。
站在女生寝室门口等碧荷，我们一起坐车回去。本来连天也与我们一起的，但是他被县城里的一个亲戚给留下了，我们只好先走了。碧荷没有带多少东西，我就喜欢她的这点非女人性格，不怎么麻烦，干净利索。并肩走在雪地上，一起去坐汽车，我穿的是她送的风衣，感觉很潇洒。
我们经过英语老师的房门时，似乎该做点什么，我放下行李，跟碧荷说，等我三分钟。走到英语老师的门前，举起手，又放下。没什么必要跟她道别的，转身又走开。与英语老师撞个了面对面，惹的我香气满怀。英语老师穿的是件红色小皮衣，在雪白的世界里，犹如一朵迸然心动的玫瑰。
老师，这学期结束了，是与你来道别的，感谢这半年来的教诲，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好心情。
老师很热情，非让我进屋不可，我说：“我们等着赶汽车，明年见，明年天天到你家去，非叫你烦不可”。
老师像长辈一样假装训我，我们班就你最调皮，路上坐车小心，一路顺风。我是那种因为一句不起眼的话感动半天的男人。于是满心欢喜的挥挥手，明年再见。
学校离家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在汽车上，我们并肩坐着。她兴奋的表情，好像没有坐过汽车似的。她说：“我爸爸要开车来接我，我没有同意。”
我说：“你是喜欢与我在一起。”
她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含蓄呢？哪像我哥哥。”
我说：“你爸爸很有钱吗？让他教我做生意，以后开车我送你回家。”
她说：“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喜欢这样回家。”
我说：“我爸爸现在也在做生意呢，再过段时间会有钱买车的。”
她说：“一看就知道满脑子的金钱欲，可够俗的，能不能说些别的。”
对自己的这个问题有时也很苦恼，感觉这个年龄的我因此而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曾对碧荷说：“我羡慕的是十八岁的少年，开着银色宝马在夜里的城市驰过，旁边座位上坐着心爱的人。”碧荷说：“你有点变态。”
我真的害怕是这样，其实并不是满脑子的铜臭，所追求的只是至高无上的潇洒。在我的心目中，潇洒的具体含义是，自由和飘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