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份伤感回到了家里,本以为暑假里,离开了那些熟悉的环境,心情会更明媚的,不料却遇上了最不愉快的事,爸爸刚买来不久的汽车,又转卖出去了。爸爸的生意做砸了,严重点说是血本无归——破产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太过于刻骨铭心的事情,因为爸爸努力得来的里面没有我的一滴汗水。但爸爸的失落之态,怎么也掩饰不住,这让我理解了事业的重要性,一个男人事业失败后痛苦的影子将无所不在。
爸爸说:“你要好好学习,我们可能会连房子也没得住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的决定太过草率,才落得如此下场。”
爸爸,别灰心,你可以沉寂一些时日,但不可以从此一蹶不振,只因为我们是男人,男人得从容面对失败,但不能对人生就此认输。爸爸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并不认为自己的话太过幼稚,凭经验,凭阅历,我都没资格在爸爸面前谈什么大道理,但跟爸爸有着相似性格的我,定能了解爸爸此时的痛苦。一个刚找到叱咤风云感觉的人,突然失去了依靠的支柱,那种滋味是无法言语的。
爸爸说这一切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像做梦一样。我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他都没有反应。爸爸最后说我和妹妹的学费已经成问题了,我说我会节俭地生活,请他不用太过担心。
妹妹真幸福,已经在读五年级的她还不怎么懂得大人们的事,整天傻呵呵地照常过着她的幸福日子,妹妹长得很可爱。我家的生活,如果让我重新来安排,爸爸目前的失败固然影响了我家的生活水平,却影响不了生活质量,妈妈是个很乐观的人。奶奶说我妈妈刚嫁给我爸爸的时候,家里异常的穷,做饭没柴火,妈妈仍哼着山歌……邻居以为我家的生活很不错,俨然一副要啥有啥的模样。听了之后很是佩服妈妈,这是难得的知足常乐者的心态,只有大彻大悟的人,才能达到这种高度,我妈妈天生就有了,我们家的幸福还能跑远吗?
爸爸生意失败后,整天在家里待着。家里很少有客人来了,爸爸曾经的那些酒肉朋友,真的是酒肉穿肠过,像大便一样不见了踪影。我知道爸爸决不是一个不厚道的人,如果是我有幸遇到这样一个真诚的朋友,不论他身居何地,流落到何处境,我都会倍加珍惜的,尤其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无权无势的我给不了物质上的帮助,但在精神上一定大力激励,让他相信自己。而现在连一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是埋怨无情的现实,还是爸爸交友不慎呢?问了爸爸这个问题,爸爸说:“我怎么说你都不能理解的,因为连我也很迷茫,不解其中奥秘。”将近不惑之年的爸爸在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用力的思考,思考这么多年来的对对错错。如果在电视或小说上看一个人的大起大落,像是小孩玩过家家,只一笑一泣了之,而现实中,那一个个波折不管是大是小,都得花费掉人的一段生命去辉煌和承受。在别人眼中,你的一切都不过如此,而自己则在真真切切的经历着。
我也有不少的朋友,我们的关系也很铁。我该怎么去看待他们呢,只能用时代变了朋友的性质也在变,我们这一代人,要比上一代人更有情有意。
假期里碰到了张笑天,他也知道了小飞的情况,谈着谈着自然伤感了起来,小时候的我们三个像是珠联璧合。张笑天的成绩很好,他曾说在学习方面没有一点压力,因为家里没有人给他压力,反倒有利于他聪明才智的自由发挥。有多少聪明的学生,他们的大脑不是因开发过度而老化,倒是在无形的社会压力下,背负上父母沉重的嘱托,老师如山的恩情,以及所关爱的一切人的感情,让他们不堪重负,难以找到真正的自我,终沦为仲永。一切源自于关系,一切归咎于自己,哪怕是超人也很难在人际复杂的环境里摆脱束缚,让自己随心地生活,自由的支配。让一个人自强,就让他承受一切美好和丑陋的现实吧,这才能让他真正的强大起来。
张笑天兴奋地说,有个女生对他有好感。我没有跟他提自己的感情韵事,怕他会感觉到我们可能已经走向了不同的世界,不再是同一个道上的人了。那天是在街上偶然遇到的,若在以往我会挽留他喝酒的,但现在跟我爸爸说过,我会节俭地生活。但愿张笑天能不忘我的为人,希望他记忆中永远留着我曾经美好的形象。
当我们在慢慢成长的时候,渐渐明白了许多事,人活着必须得做事,在不断地做事中徒增了许多烦恼,这一切的烦恼,似乎源自于成长,于是我认为没有烦恼便没有了成长,生命将是一潭死水,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在烦恼中,我们慢慢长大,烦恼成了人生不可缺的风景。
在暑假里除了看书外,再没其它事可做,只有把时间花到书本上。我用心地看,用心地想,想很多东西。当东西多得连心都装不下的时候,我就会拿起漂亮的钢笔写起来,乱写也是很开心的事,先写写简短的散文或者诗歌,或流露或纪念一时的心情,写着写着冒出了写长篇小说的想法,但又没多少信心,总感觉自己的积淀不够深厚,功力很难到家。爸爸不允许我抽烟,虽然我要求自己节俭地生活,但只能告诫自己少抽烟,很难下决心不抽烟,且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抽烟可以为写文章找到灵感。在自己的小屋里,关上房门,世界静下来,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里,对着白纸畅想,这便是我独处时最大的享受。一不留神,花城就跳了出来,只好停下笔,想象有她的日子,慢慢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她,开始想念她温柔的拥抱,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一向喜欢把爱放在事业的屁股后面,认为自己是个真男人,事业第一,爱情第二,可居然也有忍不住的时候,给她疯狂地发短信,开始她很兴奋,知道我深深的挂念她,当确信我无时不在想念她时,她便有点烦了,不再急切地回短信。她是个偏向理性的女孩子,我则是个偏向感性的男人。距离产生美,美让我失去了理性,失去理性的刘东山是个讨人烦的家伙。
偶尔想起碧荷,也会忍不住发上一两条短信,她是从来不会回复的,我就只好在等待中安静下来,不再去发了。他爸爸很有钱,曾想过长大后跟他爸爸学做生意,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我知道天真的想法源自于我与碧荷的关系,而现在呢?记得小学时,打算与她过一辈子,但忘了是做一辈子朋友,还是要娶她。那时的梦想和思想总是很纯净,纯净得想什么就说什么,想法之外只会是空白,意图还未生长出来。现在呢,大多时候好像是逼的,你逼我,我逼你,大家都这么逼着,连想法都逼得变味了。大家都自以为变聪明了,能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为了自己的灵魂思考。
跟爸爸说要去建筑工地上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和体魄,爸爸不允许。他说:“我还没有沦落到让自己的儿子去当搬运工的份上。”觉得爸爸的观念一点都不上进,甚至是落伍了,本来很单纯的想法,在家无聊,想去劳动锻炼,他却看成是逼出来的事。他非要那样去思考,我也说不通他,这也许就是代沟吧。迈出大门,才发现我周围值得学习的人倒也不少,比如街上离我家不远处的一个破产户,他就比我爸爸洒脱多了,给人的感觉是失败后胸襟一如从前坦荡,那个人欠了别人许多的钱,因为还不起。有人把他起诉了,他背着被子去蹲拘留所。期限一到,他跟那拘留所的工作人员说,我不想出去,免得再次进来,但还是回来了。回来后,他把装被子的包裹放在门口。他老婆想帮他取出来,他手一挥潇洒地说,不要动,我随时用。
他的形象,在别从眼中很不好,皆喊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我认为那才是爸爸要学习的地方,勇于承担自己的失误,并相信只有失误,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失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多一些喝稀饭的日子吗?我爸爸也欠了许多贷款,他害怕我家街上的房子被没收强行拍卖,我跟他说:“老爸,怕什么,没有房子住了,我们回老家去,一切没大不了的,从头再来,你只管开心地面对生活就是了。若是生活要虐待你,你总不能先虐待自己吧,这不过是生活跟你开了个玩笑,既然是玩笑,更应该笑着面对才对呀!”这话似乎对他触动很大,他居然第一次开心地笑了。
快开学的时候,有人组织了一次初中同学聚会,我感觉这个人肯定是个有情有意且怀旧的人。多少年光阴不见了,不知道初中同学都变成何模样,又在何方继续着他们的梦想,去过之后,才知道是初中班主任的儿子周化吉。那天去了不少人,在饭店里聚会,大家觉得异常亲切。回想初中时,我和他之间的较量真有点可笑,一顿饭之后,过去的恩恩怨怨烟云般消散了,我们又以兄弟相称,成长教会了世故,我们用世故变幻着不同的事,世故是个可以用,但永远不用讲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