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始,心里的伤感并没有痊愈,但还是积极地去了学校,只不过没有再去拜访英语老师。提前两天到校,学校里的学生依然很少,不过夏天的外面热闹的多,尤其是夜晚,到处都有人,可以随便逛的,不过大多地方我都不去。我去的乐土是那一方不大的公园,穿过所有人的吵杂,一个人流浪到别人热闹的氛围之外,心里难免生出些许孤单。坐在花坛边的水泥台上,新鲜的空气,伴着花的清香,在我身边四溢,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人,要与她分享这美好的夏日,于是拿出手机给花城发短信:“天边的云静卧着睁大眼睛欣赏这块土地,我的心时而悠远时而低矮,闷热有一点点,清香将它打散,太阳将落未落,街灯渐递开放,亲爱的,你在何方,我怎么飞也飞不出你的视线,你还不来与我共赏这难得的佳景。”
她回道,宝贝,我们快要见面了,我也真的好想你。
我接着发道,美景不常有,美人不常在,明天要见到你,抱你,亲你,你呢?
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回音,只好点了一支烟,用力将失落吹散,一支烟快燃完时,手机信号灯有了提示,打开一看,上面显示:“好的,刚才问我妈妈了,她同意我明天来学校。”
我回道:“现在有美景,就是少你佳人,一个人散步的滋味里满是伤感,我等你,快让这美景再增色。”
她回道:“明天见,顺便给你带些好吃的零食。”
我站起来,慢慢行走,在一条小石头铺成的单行道上,碰到了一位老人。他在我前面慢慢地走着,我在后面跟着,当走完这段曲折的小路时,到达了相对开阔的地方,我上前搭话,想跟他聊聊,好打发虚无的这段时间。
我说:“老爷爷,你怎么一个人,我也是,咱们可以聊聊吗?一起欣赏这难得的风光。”
他慢慢地转过身,灯光映照出他微笑的脸,他说:“小伙子,你应该是个学生吧,年少的时光很好,你一定要把握住,看我这把年纪了,一个人出来散步,会是什么原因呢?”细看这老人其实也不算太老,大概六十多岁的光景,额上的皱纹并不深,显得甚是亲切。
我想了想说:“是你心情不好,还是家里出了事,或者奶奶刚去世?”
他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他说:“你这年轻人有意思,懂礼貌,这对时下的年轻人来说是难能可贵的。你说对了一半,我现在是个单身的老头子,家里也不会再有事扰我心了。”
为了打发时间,我们走到一个躺椅傍,坐下来轻松的聊起来。我说:“爷爷,你过奖了,懂礼貌的好孩子多得很,我也只是略懂一点点。现在跟你孩子们一起生活吗?看样子你被照料得很好,挺精神的。”
他说:“我现在一个人生活,不过他们经常叫人来看我,帮我收拾居所,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我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不想与他们住在一起,儿子在这个县城里做事,女儿也在这附近,没什么工作,不过生活还是很轻松的。一个人住着挺好,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我说:“我的时间较多,如果你不生厌的话,我可以经常来找你聊天。”
他笑了笑说:“你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想跟一个老头子聊天,有什么可聊的,现代年轻人大脑里的那些个想法,我们老头子都不懂了。”
我说:“你经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你见过的世界比我在课本上识的字还多,跟你聊天肯定能长见识。你的儿子一定很能干吧,他在县城里做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说:“县城里那个叫任天堂的大酒店,你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那是这个县城里唯一的三星级酒店,已经有多年的历史了。你儿子在那里面做事?不会是那里的主管吧?
他憨厚地笑了笑说:“他是那的老板,那酒店就是他的。”一听我来了劲,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上了一个如此富有的人。
他拿出一包***递过一支给我抽,我犹豫了一下说不要。他说:“如果抽就拿着,不抽不劝了,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比你艰苦多了,不过,你也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前途会一样灿烂的。”我听了接过烟,用火机先给他点燃,然后给自己点着了。他抽烟的姿势十分幽雅,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说:“我最崇拜的是企业家,商人与企业家是两类人,商人唯利是图,而企业家以人的共同利益为出发点,将门出虎子,你一定也不是一个凡人。”
也许每个人提到当年的辉煌时,都有按捺不住的激动,即便一个阅历丰富,步入暮年的老人,也很难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露出了陶醉的神色,这句话勾起了对往事的美好回味。他说:“其实,那个酒店是我一手建立的,现在留给了儿子。”他又陷入了回忆,不再说话了。我惊讶地看着他,他跟我讲了他的故事。
老人小时候,家里不是太穷,但他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当时处在社会不太稳定的年代,他的爷爷给他爸爸留下了许多家产,但他爸爸是个不顾家的酒徒,在家里虐待他和他母亲,他们经常遭到打骂。母亲在疾病中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剩下他一个人在他父亲的打骂下成长。到他十六岁时,实在受不住这种日子的煎熬,便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一天,他爸爸又喝醉了,他偷光了他爸爸所有的钱,其实也不多,就几千块而已,便一个人逃往江南。在去江南的火车上,他与一个慈祥的老人坐在一起,车行到半路上时,这个老人突然昏了过去,火车条件又很差,乘务员也找不着,身边的人没几个过问此事。他照顾着老人,到了一个小站时,他背着老人下了站,在他的努力下,老人送进了医院。他用去了自己所有的钱,及时抢救了老人的性命。老人给他的儿子发了电报,他儿子很快赶到了,老人的儿子很感激他。
昏倒的老人的儿子在南京,而且是个拥有众多工厂和运输车辆的大老板。这个儿子为了感激他,让他到他们工厂里做工,凭着苦力和聪明,他很快就发达了起来,后来在南京做酒店的生意,但是不太景气,于是就搬到了自己的家乡。他今年六十五岁,二十年前带着家人来到这里,投资了上百万元创建了“任天堂”大酒店,到他五十五岁的时候,他的财富也未能挽救结发妻子的生命,他妻子患的是食道癌。妻子走后,他身心俱惫,就把生意一手交给了儿子打理,他儿子跟他多年的打拼,加上他的言传身教,经营起来头头是道,他才完全放心了,只做一些公益事业,不再插手生意的事。他现在就住在附近的富人聚居区。
听得我目瞪口呆,惊叹他的传奇人生。听完故事后,跟他说:“爷爷,你的经历让我感受到你是一个斗志昂扬的人,一个关爱并回报社会的人,是一个真正的企业家,现在就根本没有老去。且很羡慕你的人生,与你相比我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真庆幸今天遇到了你。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意味深长。我想到了酒吧的事情,何不就此请教一下呢?
我说:“爷爷,你现在不是很闲吗?为什么不想再做点别的事情呢?”
他有点忧伤地说:“我已经很老了,不想再打拼,只想平静地度过晚年,失去了向上的动力,人还能做什么呢?”我觉得他心里仍不甘寂寞,十年足以让他心里的伤痛康复了。
我说:“爷爷,我有个事情要向你请教,请你指导一下。我想与我的几个同学在这里开家酒吧,具体怎么操作呢?”
他看了看我,没有马上说话。我接着说:“我知道在周围人的眼中,我们学生只有一心学习才是好学生,其它的事不该去想的,何况做生意,是该遭到嘲笑的。但是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没有与家长商量过,也没有可借鉴的经验。现在问您这样有丰富经商经历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他问:“开酒吧的主意,是你想到的吗?”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他又问:“你是怎样想到的呢?其实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简单地回答:“我发现别的地方有酒吧,而我们这儿没有,所以才有这个想法的。”
他看了看手表说:“恩,很好。时间不早了,后天我们见,吃过晚饭,七点钟,还是这个老地方,明天我得去看看我的女儿,她的身体不太好。”时间确实不早了,不知不觉聊了很久,不想走也不行,学校快关门了。
我说:“谢谢爷爷的指点,今天聊得非常高兴,我的名字叫刘东山。怎么称呼您呢,爷爷?”
他笑了笑说:“好名字,叫我陈爷爷。我今天也很开心,好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了,你把我的记忆都找回来了。好吧,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