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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川康军釜底抽薪(8)

此时,夹江、丹棱方向的胡宗南部,也已进至起义军前沿。当胡郎正准备发动进攻时.解放军南线部队正神速赶到了这一线,洪稚方向的胡宗南部队便向后撤去。原驻洪雅的刘文辉起义军刘元棕师长与解放军师长在会师协商后,解放军即由洪雅直插百丈,迫使在此与起义军对峙的胡部向北后撤至邛崃地区。当晚(19日),邛崃县城被解放军攻克。

22日,由川南进军的解放军二野部队终于截断了成雅公路。当日,******在接到刘伯承、******的电报后立刻转告王少春:“我二野已占邛崃,敌已西逃.道路已断,望转告刘邓潘张。”

川西国共两军最后大决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到处都是国民党的溃军,弹片四飞,枪炮声不断,满野一片大混乱。

这时.彭县有情报传闻,说胡宗南正准备调动部队向彭县进攻,龙兴寺内的人们闻言后对此莫不是议论纷纷,刘文辉、邓锡侯传令说:“没什么可怕的,必要时向彭县西北的海窝子山上撤退就行了。”因此,大家见刘、邓、潘都镇定自若,也就不觉紧张,不再当一回事了。

晚上,邓锡侯请了一些人喝酒,席间,他兴致勃勃地说:“彭县宣布起义,各路解放大军进兵神速,先声夺人,以及地下工作人员和民主人士的策动,他胡宗南的部队已经是惊弓之鸟,惶惶不安,毫无斗志。如果他敢朝彭县来,我们就派点人打出去.他们是一触即溃的。”大家在笑谈声中举杯迎接曙光的来临,不仅不惧怕******准备用来镇压起义军的国民党胡宗南部队,反其道而行之。驻扎在彭县周围的胡宗南部队在这时却成了起义军再次争取策动起义的对象。

国民党川鄂边绥署副主任董宋珩时也率第十六兵团退到川西,董与邓锡侯是保定军校同学,两人关系也非常密切,所以,邓锡侯也就把策动董的起义当作了眼下的一项重要工作,董也是在这乱世之秋急需邓能拉自己一把,出点主意。12月中旬,董宋珩收到由陕南入川的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兵团司令周士第劝其“就地待命,听候改编”的电报。而董却片面地认为“都是兵团司令,谁也不能指挥准”,感到问题有些难办,特向邓锡侯求教如何处理。

邓锡侯看完电文后,既诙谐又严肃地说:“这位仁兄真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问题是秃子脑壳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怎么还来问我?!不错,周士第是兵团司令员,他董宋珩也是兵团司令,好像职务平等,谁也不能命令谁。但他想过没有?周这个司令员是代表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来接受和指挥起义部队的,而他既然愿投向人民,就应按照周的话去办,实际上是接受共产党领导的开始,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21日,董宋珩在刘文辉、邓锡侯的影响和策动下,终于率第十六兵团所部在周士第兵团抵达前沿阵地前,及时宣布起义,并把起义通电交刘文辉电台代发。这是******国民党军在川西嫡系部队起义的开始。

刘、邓、潘策动国民党嫡系部队起义成果最突出的,还要数策动******国民党军第二十兵团中将司令兼第二军军长陈克非及其所部。

就在刘、邓、潘通电起义的同一天,陈克非部第十五军第二四三师少将师长段国杰在闻知“友军”在彭县宣布起义的消息后,即忧心忡仲地问与邓锡侯有着密切关系、时在该部负责策反工作的民主人士张钫:“时至今日,我们应该怎么办?向彭县那些地头蛇进攻?”由于段师长曾是张钫原第二十路军的部下,故两人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的。

张钫却没有正面作答,反问了段部的现有实力和他与陈克非的关系后,才又问道:“你估计你们兵团还能有在成都附近与共军决一雌雄的力量没有?”

“没有。”段国杰的回答很于脆。

“既不能攻川军择地据守,又不能抗击****的进攻,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以待后援如何?”张钫又问道。

“全国都成别人的了,等谁来援?川军一宣布起义,我们在此据守等于死路一条!”

“既不能守,又不能攻,那只有把部队拉着跑了?”

“无衣无食又无鞋袜,又拖着家眷,实在跑不动了。而且全国都没有了,又跑向哪里去呢?”

张钫见段国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摇了摇头:“既然攻、守、跑都不行,作为军人只有不成功便成仁,杀身成仁吗?…

段国杰没有作声,不用他张口说,他的沉默表明了他并不愿意“杀身成仁”。

“我也不主张走自杀这条路。局面是******一个人搞坏的,况且现在大势已去,全国都要成为共产党的天下了。我觉得傅作义、程潜和近在身边川康将领的做法是可以效法的。你认为如何?”张钫问。

段国杰抬起头.说:“我同意您老的看法,我打算把这个意思转达给陈司令官。”

过了两天,陈克非在段国杰的引路下,果然来拜见张钫。

陈克非关心地问:“如果成都打起仗来,您老将到哪里去住?”

“我打算到灌县一带邓锡侯的防地去住,那里偏僻,再者我与邓又有旧交,他当可保护安全。”张钫直言他与起义将领的密切关系。

“听说邓锡侯、刘文辉、潘文华已宣布起义,不知这消息可靠与否?”陈克非说出了又是一句投石问路的话。

“起义的恐还不止邓、刘、潘,各地将领走此路者不少,这也是大势所趋。依我看,蒋先生的天下算是完了,就目前形势而言,****对成都已成合围之势,利害系一念之间,时不久待。我们都是一家人,故敢知无不言。一句话,顺应时代潮流,起义!不过我是老军人,性情直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不对之处,还请原谅。”

“谢谢老先生的指点。”陈克非对张钫的话未置可否,不反驳,也不表示赞成,仅是表示感谢和恭维,但明显是默认。

张钫送陈克非到门口,段国杰一转身轻声对张钫说:“司令官对起义这条路看来已经认门了,只是还在犹豫难定。”

12月19日,陈克非亲自派出本兵团中将参谋长李俊武和第二军少将副军长段成涛,来到刘文辉、邓锡侯起义军临时指挥部所在地讨教。时已三更,邓锡侯派人到街上:买了一些酒菜招待他们。在饭桌上,邓锡侯即从北平和湖南起义的先例说明****政策的可信性,劝导说:“我相信我没有危险。也负责保证你们没有危险。你们都是异乡人,要把军队掌握好,不要让一兵一卒流而为匪,为害地方。你们的官兵离乡已久,投向解放军后,就是编余得到资遣,各人安全还乡归农,你们也是功德无量。我今天不能向地方筹款,但可以保证地方负责供应粮秣。”

在刚开始时一说到起义就失声痛哭的李参谋长和段副军长,听了邓锡侯的劝说后,慢慢消除了思想顾虑,连连代表陈克非表示感谢,表态说不愿再为******作无谓的牺牲,在情感上彻底割断与******的关系。

12月20日,陈克非终于下定了起义的决心,在郫县召集本兵团师长、参谋长以上官佐在兵团部开会,参加会议的还有本兵团参谋长李俊武、绥署中将总参议袁葆初和张钫等人。

兵团部内外,岗哨密布,戒备森严。会议室墙上张挂着一张川康一带的军用地图,标有成都附近国民党部队的位置和东、南,北各个方向上解放军部队的前进到达线,解放军的进击箭头均成网状地指向成都。

陈克非首先作开场白说道:“今天请大家来开会,目的为讨论研究我军在目前形势下如何行动,请各抒高见。张钫主任是我们的长辈,也是我们的长官,因同住郫县,特请他参加,更希望多加指导。”他说完这些话后,即坐下等待别人的发言,然而室内一片寂静,无继续发言者,谁也不敢在不明陈司令官真实意图的情况下贸然表态。

一阵难堪的沉默。

张钫见无人敢于打第一炮,便先站起来,说道:“大家都不说话,我就先谈谈。”他指着地图说:“现在的形势很危迫了。解放军南面已过乐山,东面已到达简阳,北面已到达德阳,西面邓、刘、潘各军已经起义,响应解放军。我军方面,蒋先生飞走时原交胡宗南统一指挥,而胡宗南现又丢下各军私自外走,现下群龙无首,补给又绝。在此情况下,咱们应速研究出一个决策,能攻击则攻之,能防守则守之,犹疑不决与消极无为,是兵家大忌,请各位提出具体办法来。”

会议室内仍是万般寂静,无人答言。

张钫停了会儿,见没人发表意见,又说道:“各位不说话,我想都是认为无论攻守,均不可能再战了。各位都有实战经验,我同意各位的看法。我们既不能战,又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就研究走的办法,请各位发表意见。”

与会者仍然低头无语,沉默复沉默。

张钫停顿子一会,再说道:“各位仍不说话,大概是想不出走的办法,我对此问题也想过于,也想不出办法来。现在大势已去,我们所到之处,均会遭到被歼灭的危险,不但不容易走出成都的被包围圈,实在也无处可走。”

张钫吸了口纸烟,叹口气说:“唉!既然不能走,军人不成功便成仁,我们不能坐当俘虏。但是,我们是不是应当杀身成仁呢?这个问题请各位发表意见。”

一听到发表意见,刚才还探着脖子仔细倾听的众将领又低下了头,室内又出现丁死一般的寂静。陈克非看着一个个惟恐叫到发言的部下,不由的也叹了口气,他也闷坐在那里,没有作声。

“大家对杀身成仁不发表意见,我想是大家都不同意这个作法,我也不赞成。”张钫说:“古语说,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之别,在现在全国民众倾向于共产党的情况下,我们如果自杀,那无疑是轻于鸿毛的。连年内战是咱们蒋先生挑起来的,中间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实现国共合作,获得和平,但是蒋先生一意孤行,终遭失败。他看事不可为,在前几天竟一走了之。可咱们都是带兵人,袍泽多年,生死与共,不能丢下不管,任其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们在现在情况下,应默察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找出一条正路来走。依我看,傅作义、程潜、陈明仁、邓锡侯、刘文辉、潘文华等所走的起义道路就是一条光明正路。因为走这条路,对国家,对民众,对我们自己,都是有利的。我已经老了,你们诸位都还壮年有为,前途无量,请加考虑。”

这时,与会将领都抬起了头,虽无人敢插话,但多数都面露希望之色,也有少数落下了眼泪,但都没有反抗的神情表现。陈克非见状,心中也就有了底数,他站起来说:“刚才张主任的话,说得很透彻,我不必重复。在目前四面被围,补给断绝的情况下,只有起义才是正路。为了保存部队,我们需要起义;为了全体官兵和随军眷属的人身安全,我们需要起义,这是义举。”

陈克非的话刚落地,段国杰声音激昂地首先表示赞同起义。在此情况下,多数将领也表示一切听从陈司令官的,无人表示反对,起义问题就此酝酿成功。

张钫见状,当即将邓锡侯密派来的牛范九参谋长请进会议室。牛参谋长当场把邓锡侯等人的起义通电底稿和解放军颁发的优待起义人员条例等宣传品散发给大家看。众人情绪一反刚才,有的军官高兴地连声高喊:“我们这一下有希望了!”

会议至此,起义的问题已经公开化。24日,陈克非亲自拟定起义电稿,送交刘文辉电台,通电率第二十兵团所部在郫县宣布起义。

24日这天,国民党四川省第1区(温江区)行政督察专员冯均逸、四川西南游击总司令田泽孚、温江县县长吴孝先,也在刘、邓、潘起义影响下联合宣布起义,通电也是直接发给刘、邓、潘的,电文称:

“彭县龙兴寺刘自乾先生、邓晋康先生、潘仲三先生:战云弥漫,民生难堪。泽孚驻此,日睹兵燹。人民咨嗟饮泣,困苦难言。不即拯救,何脱水深火热。均逸一向做事,但求利民,维局势万分紧迫。惟抱定保境安人四字,尽力最后一分一秒。际此过渡关头,为求地方群众不受兵燹,应请三先生派员莅临,指示方略,早安地方。并祈转毛主席、朱总司令、刘野战军司令伯承,并转知前线部队及政工人员。爱护孑遗,和平解放。除以召开人民大会宣布起义,脱离蒋政权静候解放军到境接收外,谨电陈情。无任胜盼之至。”

至此,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起义通电发出后,又成功地策动了彭县周围国民党军最有影响力的董宋珩兵团、陈克非兵团等部队印川西地方”父母官”温江等地区的起义。几天后,国民党第十八兵团司令官李振也率部在成都东郊起义。成都市郊蒋军营垒大分化,极大地促进了川西的解放。由此,川康诸起义将领对西南战局的巨大影响作用,北京方面自然也就刮目相看,由衷佩服。前隙释然。也就在陈克非和温江区宣布起义的同一天,朱德总司令复电刘、邓、潘,对川康将领十多天前的起义通电予以嘉奖,电文如下:

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诸将军勋鉴:接读十二月九日通电。欣悉将军等脱离国民党反动集团,参加人民阵营,甚为佩慰。尚望通令所属,遵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本年四月二十五日约法八章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本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四项号召,改善军民关系与官兵关系,为协助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肃清反动残余,建立革命秩序而奋斗。

朱德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时正在苏联访问,故未署名。朱德的复电嘉奖,对刘、邓、潘及其所部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同时,起义军对朱德总司令所赋予的配合人民解放军,堵截国民党军胡宗南部的作战任务,也感到异常的兴奋和光荣,因为这充分体现了****中央对起义部队的信任。起义部队官兵斗志昂扬地坚决表示:一定打好起义后的第一仗。

起义军以自己辉煌的战果向川康的解放献上了自己的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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